朱云若细细的指尖泛着苍白,她又记起了孩子从她身体内流失的疼,像是硬生生的将她撕开一般。
过了好一会,朱云若将手从小腹上慢慢挪开,“知道我为什么夹在你们中间吗?那是因为我有私心,我就是想让卫西城知道,你们的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伟大。”
他们的爱?
经历了这么多爱,他们还有爱吗?就算有,恐怕也早已磨光了吧?而如今面对年年的生死,谁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终于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好舒服啊!”朱云若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可唐珊的心却像是坠了千斤巨石,“你和萧……”
“我和他没有可能,他对我不过是利用,我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爸爸也不会死,”朱云若脸上再一次弥漫起伤痛。
“可,你们……”
“你不会以为我和萧墨发生了关系,就要在一起吧?现在这世道,最不稀奇的就是一.夜.情。”
“朱小姐……”
“不要说了,年年一定会好的,相信我。”
唐珊不知道朱云若为什么说的那么肯定,可是朱云若脸上的光芒,真的让唐珊有了信念,那就是年年一定会没事的。
年年又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来了,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后,便让他们乘坐飞机直飞美国,可是当他们下了飞机,便到医院,年年就闹上了,“妈咪,我不要住医院,我讨厌医院的味道。”
面对年年少有的任性和哭闹,唐珊只觉得心破了个大窟窿,她不知该如何对年年解释,他生了多严重的病,这是太残忍的事实,连她都接受不了,年年一个孩子又怎么能接受?
“对不起……”唐珊除了紧紧抱住年年,什么也做不了。
年年最怕妈妈哭,一看到唐珊流泪,立即不闹了,“妈咪不哭,年年住院就是了。”
他越这样委曲求全,唐珊却难受,卫西城站在一边,也不禁潸然泪下。
卫西城把年年和唐珊送到了美国,便飞往世界各地,主动去寻找和年年配型的骨髓。
年年的治疗还算顺利,只是治疗的过程非常痛苦,起初几次,年年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可随时化疗次数的增加,唐珊明显感觉到年年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一天早上,唐珊从外面进来,看到年年正在发呆,手里正拿着一撮头发。
“年年……”
“妈咪,年年掉了好多头发,年年的头发会掉光对吗?”年年把头发举到唐珊面前。
唐珊捧起儿子的手,未开口,却已经泪先流,她对自己说过,不许在年年面前流眼泪,可是她根本管不住自己。
年年愣了片刻,突然又笑了,“妈咪不要哭,年年不怕的……头发掉了,还会生新的,就像妈咪也掉头发一样!”
可是有一天,年年无意从玻璃门里看到自己光秃秃的头,还是吓到尖叫,哭了。
他说自己太丑,他说自己好难看,看着他捂着头,把自己遮起来不见人,唐珊的心如刀子一下一下的剜割着……
那种痛比让她死了还难受,唐珊只觉得自己欠年年太多,以前,她欠他一份完整的爱,现在她又欠了他一份健康,一份像其他孩子那样的健康。
年年的治疗越来越困难,他小小的身体在药物下,也越来越无力,唐珊不知道这样的年年还能撑多久?
笃笃——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唐珊赶紧抹去眼泪,“进!”
可是,当门推开,当看到进来的人,唐珊的脸刹那如同霜打了一样,只不过来人只是轻轻扫了唐珊一眼,而是走到了病床前,将一个盒子放到了年年面前。
“打开看看,”说话的人,冲哭着的年年说道。
年年把脸扭向一边,他伤心的仿佛拿世界都哄不好。
“看完了,可以再哭,”这是什么哄人的理论。
年年终于掀开眼帘,瞧了眼面前的女人,接着一把就拂开了面前的玩具,“打妈咪的坏人,我不要你的玩具。”
小琳皱眉,这小子还挺能记仇!
“不要你会后悔的,这里面的东西,是你最想要的玩具,”小琳说过完,走向唐珊,“我们谈谈。”
唐珊不知道小琳要和自己谈什么,恐怕她是要笑话她吧?小琳对当年自己不给她捐骨髓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而年年现在又患了这种病,此刻,正是让她有了笑话的资本。
“要笑话我,就免了,”走出病房,唐珊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回头,小琳看着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肤浅?”
唐珊沉默,小琳看着她,轻轻说道,“我没有想笑话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记仇和怨恨……你们这样漫无目标的寻找骨髓配型,也不一定会有效果,其实还有个方法,你们可以尝试。”
“什么?”唐珊一下子来了精神,现在对于她来说,任何救年年的办法,她都要试一试。
“再生个孩子,”小琳的话让唐珊愣住,“你们只要再生个孩子,就有50%的机率能救年年,总比大海捞针的找配型要强。”
小琳的话让唐珊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唐珊眼底燃起的希望之光,小琳笑笑,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请柬来,“两周后我的婚礼。”
剩下的话,小琳没有说,但唐珊明白。
她们虽然失散多年,虽然怨过恨过,可现在她们却是血缘最近的亲人。
“我,我会参加,”唐珊接过请柬。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你们一家三口都来,”小琳说这话时,也稍有迟疑。
“好!”唐珊却很是果断。
卫西城接到唐珊的电话时有些意外,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是他主动打电话给她,问她年年的病情,而每次她只是简单的说上几句,便挂掉电话。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心血,爱,在他们之间只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