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文瞪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项晓窗,有好一阵的沉默。项晓窗昏昏沉沉,她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带着滚烫的热度一般,半睁着眼睛看向杜嘉文,却在眼睛里出现了两个重影。
她的脸埋在臂弯里,恍惚里看到自己的生命在缓缓地流逝。忽然,她坦然地笑了起来,意味不明,却彻底地惹怒了杜嘉文。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项晓窗,你很好。你真是破了我的不少例,做我的情人,竟然还能红杏出墙。”
这个词让项晓窗有一种爆笑的冲动,可是胃部的疼痛,却让她蹙紧了眉,因而面部表情便有些奇特。
“你还有什么话说!”杜嘉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激烈的愤怒,几乎要把胸腔都整个撕裂一样。
他握住项晓窗的双肩,拼命地摇晃:“你说,我待你哪里不够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还要怎么样?”
她什么也不要,她只是要一个……自己也无法说出口的承诺。而他,永远都给不出。
“你和唐翔天的发展,可真快啊!到纽约才几天,就勾搭上了纽约著名黑帮的少帮主!”
少帮主?唐翔天?
这两个名词都陌生得让项晓窗迷惑,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会是出身黑道吗?可是,他和她的相识,竟然只是一场精心的安排。
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项晓窗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胃,仰起头看向杜嘉文:“我以前不认识他,前两天在博物馆才……”
“一面之缘,你就可以和他私奔?”杜嘉文根本没有耐心听完项晓窗的话,断章取义地下了结论。
“我没有……我到机场,他后来才来的……”项晓窗说着就迷糊了,想必陈思嘉买机票的时候,那两张是一同买的,目的就是为了坐实她与唐翔天的暧昧吧?
真的是好手段呢!
“你还狡辩!没约好,就能这么巧,两个人坐在相邻的两个位置?”杜嘉文对她的说辞压根儿就不相信。原本对陈思嘉的话只有五分相信,看到那两张机票,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时,也早就信了十足。
“我真的……”项晓窗想再一次强调自己的无辜,可是又一阵干呕,把她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痛得连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了起来。项晓窗再也支持不住,仰面忽然直直地朝着地板栽倒了下去。
“晓窗!”杜嘉文叫了一声,跨出一步,又立刻收住,看着项晓窗直直地栽倒在地,才如梦方醒地冲上去抱起她。
她的额因为撞在茶几的一角,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被她的冷汗冲成了粉色,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妖异。
“晓窗!”杜嘉文陡然地清醒下来,忽然心慌意乱起来,“晓窗,你别吓我!”
他的怒气,终究还是抵敌不过她虚弱的容颜。她似乎颤动了一下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你……你没事吧?”他不想示弱,可是项晓窗的样子,看起来真的不太对头。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口。
项晓窗半睁双眼,看到他倔强表情下那张担忧的脸,忍不住浮起一个淡笑:“没事……我胃痛……”
她的眼神有些焕散,声音虚弱得像要随风而逝,让杜嘉文顿时生出不忍之心。纵然还想再板着面孔质问,看着她被冷汗和血污濡湿的头发,也只能生生地咽了回去。
把她抱到床上,到浴室里替她搅了一块毛巾,再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项晓窗蜷缩着身子,在被子里弯曲成了一只虾米。
“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杜嘉文见识过了那一次的惊天动地,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还将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了回去。
杜嘉文没有料到从沙发上栽倒下来,会造成那样深的伤痕。血迹还在不住地渗出来,那条伤痕足足在五公分长,一直划到太阳穴那边,几乎割裂血管。
“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他拭干净了她的血污,雪白的毛巾又立刻染上了鲜红。
“不要,我胃痛……”项晓窗喃喃地说,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头部的伤口。她看着他的容貌在眼前渐渐地模糊,一只手握住了他替她压着伤口的手,指尖冰凉入骨,骇了杜嘉文一跳。
再也不敢迟疑,在感觉到她的手指渐渐松开的刹那,他抱起她跳了起来,冲出了房门。
方天伟听到声响,打开门看时,只看到杜嘉文抱着项晓窗的踉跄背影,顿时骇了一跳:“你把她怎么样了?”
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追到了电梯门口。
“她怎么了?”
“她胃病复发了……”杜嘉文失魂落魄地站在电梯的中央,手里还紧紧地抱着陷入昏迷的项晓窗。
“胃病?”方天伟明显的不信,“胃病会在额上弄条伤口出来吗?”
杜嘉文恼羞成怒:“她跌下了沙发!”
方天伟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控诉他的虐待。天知道他说的句句是实!
她的额上,还隐隐在渗着血,看上去一张苍白的脸,更增添了几分可怜。
杜嘉文坐进了车里,方天伟几乎立刻就发动了汽车。在酒店不远,有一家私人诊所,他的主人,是杜嘉文在哈佛医学院的朋友。
“啊,杜!”正在忙着写病历的白大褂医生很惊讶地抬眉,“听说你来纽约了,正想找个时间去探访你,怎么有空……呃……这位是……”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杜嘉文手里的“主角”,惊愕地皱起了眉。
“胃溃疡!”杜嘉文言简意赅地扔出了三个字,接着又说,“艾文,你先帮我看一看,她昏迷了!”
叫做艾文的医生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把病历丢给了身边的医生,匆匆交代了一句,就领着杜嘉文进了旁边一个单间。
杜嘉文小心地把项晓窗放到床上,跟进来的护士立刻手脚麻利地替她接上了氧气。杜嘉文站在一边,忽然觉得项晓窗离他其实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