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钧定定的望着还在咳嗽的纪任华,纪任华年约50,潇洒自然的气度,深藏不露的精明睿智,仍可想象年少时的风流俊朗。
然而,他的眉梢间始终深重凝着的忧郁,不经不觉从他的眼角浮现的皱纹,提醒着敖天钧,这个男人再强悍,毕竟已经是年过半百,毕竟曾经也爱得痴狂。
“你后悔过吗?”敖天钧淡漠的问,眼里却有一丝炽热。
纪任华恨意拳拳的望着他:“敖天钧,我后悔什么?”
“那一个人,她背叛你的时候,你赶她离开的时候,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沉重的呼吸,没有回音,“砰”的响起关门声。敖天钧凉凉的望着窗外的晚霞,黄昏有时候,让人禁不住回头,追寻那渐行渐远的梢头的日光。
沧海桑田,年华渐逝,那些故去的人,远走的时光,从他们曾经紧握的指缝间毫不留情的溜走。
留不住,我们都留不住。
“小民……”
“我在。”唐家民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
“现在傲天国际的股价涨了多少?”
“5块多。”
“好,把我手上的股票抛出去。敖天扬和Davie能要多少,我们给他多少。”
“钧哥?”
“去吧。这一次,我想输。”
股民目瞪口呆的瞪着这一幕,傲天国际的诡异曲线,像过山车一样翻得胆小的人们魂飞魄散。
近半个月来,敖天扬和Davie合作收购傲天国际,股价飞涨。前天开始,傲天国际却开始冲高回落,今日,更是凶狠的一跌到停。
大股东兼且集团总裁敖天钧居然把手上可以动用的股份,不顾一切的向外抛出,Davie接盘接到手软,而敖天钧却扔得更凶。似乎不把傲天国际的股价压到地板都不甘心。
一周后,市场归于平静。财经界的人都诧异。敖天钧在高位抛售手中的股份,固然是大赚了一笔,但是,无可置疑的,他却已把傲天国际的主席位置拱手相让。
而Davie此后,也把手上大部分的股分卖给了敖天扬,只作为傲天国际的大股东出席庆祝会。
敖天钧输了,把自己辛苦经营了15年的傲天国际输给了自己的异母弟弟。
人,果然不可能每一步都赢。
傲天国际多了另一个让人侧目的身影。
俞秋影步进总裁办公室,那个人,他在这个办公室工作了10多年。那三年,她曾经拎着鸡汤站在集团的楼下,在后楼梯一步一步的踏上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在她家中养伤的时候,最爱喝她亲手熬的鸡汤。只有半只鸡,连药材她都没钱买,可是他喝得很欢快。
装在精美炖盅里、飘着清香的鸡汤,可是,拿着鸡汤的手还是不敢递出。他被无数西装革履的高层围绕着,从门廊里步出,自信的眼眸、冷静的面容、清冷的威严,满场皆是崇拜和赞扬的眼色。
她与他走得越近,便越是晕眩。他就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她在他的羽翼下越来越渺小。
他和她的距离,不需要说明,都如此显而易见。
而婆婆乐,很高明地,每时每刻地让她切身感受着这种令她无药可救的晕眩。
那一碗鸡汤,在他的心中也许早就失却了当日的味道。
她却还是很想问他:多年后,你可否还记得,那一碗清汤泡饭?
今天,她终于可以平等的和他站在一起,不需要仰望,便可看清他的脸。
“敖天钧,今天开始,这间办公室会属于我。”
她淡淡的笑颜,漾着得意轻狂。他侧头望了一眼她,轻笑:“你这个样子,很美。”
“哦?”她没料到他的心情这么好,居然还有兴致谈论她的美貌问题。
他把一些资料装进一个小箱子里,唐家民过来帮他抬起,然后,他就这样淡静的出了这一间他工作了10多年的办公室。
他走得如此坦然而又舒适,根本就不像一个刚输了一场恶仗的人。
他似乎总是这样,在人们眼里再珍贵的东西、再深厚的感情,他都可以丢弃得云淡风轻。
她愣了一下,把他扯住:“你,你……”
“怎么了?俞小姐,还有事?”
她咬了咬唇瓣,这个男人脸上的从容让他她感到挫败。她花了那么的时间来布局,赢得那么的辛苦,到头来,他却真的可以若无其事?
她瞄了一眼唐家民手中的纸箱,冲了过去:“我要看看。”
唐家民不满:“俞小姐,只是一些私人物件。”
她还是上前翻了翻,再翻:“公司有太多机密资料,像你们这种外人,我……”
唐家民脸色转青,他可没有敖天钧那么好涵养,怒哼着转过身子。却碰到了刚好进来的敖天扬,敖天扬与唐家民身子相撞,整个纸箱轰的一声全倒在地上,散落得一地都是。
敖天扬得意微晒,几分轻狂:“保安,请检查一下敖先生的物件,别让他偷了公司的机密。”
两名保安真的上来,把地上的东西翻了个底。
“太过份了。”唐家民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直要冲上去。敖天钧轻轻的拉了拉他,矮下身子,轻轻一挑,从地上捡起一张相片,在俞秋影和敖天扬的面前扬了扬:“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俞秋影的面容凝结了,他晃着手上的一张普通的双人照片,淡淡的道:“我保证这确实是私人物品。俞小姐……”
一张双人照,敖天钧和杨果的双人照。
那是他们唯一正经八百的请人专门拍的双人照。那一天,他心情欢快的缠着她,把她带到影楼,化妆师要来化妆时,他说:“不用,我太太,这样最漂亮。”
她甜甜的望着他,不去问为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突然一起拍照?
你为什么今天会有空?
为什么,那天之后,你就对我更冷了?开始不回家,开始眉梢眼角再没一点温情,开始不再把我的小手放到怀里,不再夹住我冰冰的脚丫……
是不是,从那一天起,你就决定不再给我任何的温暖?
她向来不问他,只因为太相信。
但今天她真的很想问:那一天,你带我去拍照,是因为,从那一刻起你便已经决定抛弃我,所以,要留下一张这样的照片,聊表安慰?
可是,既然决绝要抛弃,又为什么要留念?
“俞小姐,这真的是私人物品。”敖天钧从她的手里把照片取过来,轻轻拍了拍相片上刚刚才沾上的尘,深情的望着相片,苦涩一笑:“小民,走吧!”
她看着相片被他珍而重之的放进西装口袋里,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很努力的去忽略,却还是听清了这句话。
果果,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