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先生奇迹般地,没有直接跳起来一拳打在夏洛克鼻子上。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都会难以忍受的吧?
但这位与众不同,他依然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唯一用来表达他的不满的举动,只是微微沉下声音说:
“抱歉,警官,这位先生是什么人?”
“这位是我们的……嗯,犯罪分析方面的专家,请不要介意,他一直都是这样,有一点不同于常人,其实没有恶意。”
雷斯垂德代理探长朝夏洛克严厉地瞥了一眼。
雷波先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朝夏洛克点点头,施恩一般地说:
“你很有灵气,年轻人,这是你的天赋,不要让它埋没在尘土。要知道,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因为无法守住他们的天赋,最终变成一个乏味的人。”
他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这种人是该死的,因为他们浪费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宝贵的财富。”
夏洛克看着并不像他设定里那样大发雷霆的雷波先生,微微眯了眯眼睛。
路德维希不明觉厉——福尔摩斯先生每次眯眼睛,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大部分时候,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方圆百米之内,他眯不眯眼睛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雷波先生很正常啊,只是没有大发脾气罢了,不是修养太好,就是与妻子之间感情淡漠。
虽然想法有一点偏激,也都解释的过去。
路德维希支着脑袋,无意识地盯着夏洛克的近在咫尺的下巴。
……不明觉厉啊,福尔摩斯先生又发现什么问题了呢?
雷斯垂德把小警察留下的录音笔和手记推给夏洛克:
“既然是你把人弄跑的,就由你负责吧。”
夏洛克非常干脆的接受了,然后……直接推给了路德维希。
而雷斯垂德探长对夏洛克的举动毫无异议,仿佛路德维希天生就该帮他们干这些事。
路德维希不开心了。
彻底沦为免费劳动力的节奏?
喂,平常做饭时,顺手喂饱福尔摩斯先生,那是因为对方是福尔摩斯。至于苏格兰场的事——抱歉,苏格兰场没警察了吗?她又不是来做万能助理的。
更何况,如果不是夏洛克强硬地把她带到这里来,苏格兰场破案,和她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仅没有关系,就这群警察的工资,还有一丁丁的部分,是从她交的税里来。
她把记录本推到桌子角上,打开了录音笔,算是仁至义尽。
然后继续支着头发呆。
——谁爱记谁记,反正她不记。
不用表扬她,她就是这么的一毛不拔。╮(╯▽╰)╭
雷斯垂德没注意到路德维希不快的举动,只是示意中年警官继续问。
“雷波先生,在你妻子遇害之前,你注意过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没有。”雷波先生肯定地说。
“哦?一般人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多少都会回忆一下,你为何如此肯定呢?”
“相子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她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你很难分清在她的生活中,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一部分是她虚构出来的故事。”
雷波先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如果惧怕,一定会马上在脸上表露出来,而且由于唱歌剧的缘故,她的表现会比常人夸张很多。”
中年警官还想问什么,夏洛克飞快地打断了他:“可以了,下一位。”
雷波和中年警官:“……”
下一位进来的是佐久间相子的经纪人渡边椿三。
他站在门口深深地鞠了一躬:“麻烦各位了,我是渡边椿三。”
中年警官:“你说你是和歌剧团另外一名同行一起搭乘前天早上从伯明翰到伦敦的火车是吗?”
“是的。”
雷斯垂德:“但是佐久间相子和竹村安娜小姐是前天下午的火车,剧团其他人乘坐的又是早上十点十五分的火车——作为经纪人,你为什么要另外乘坐呢?”
渡边椿三:“我是经纪人,要提前来伦敦做一些准备,布置会场什么的……”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一夜没睡:
“……但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如果我当时陪伴着老师,她或许就不会遭受这么可怕的命运——我就觉得十分愧疚,简直要落下泪来。”
路德维希:果然是日本人的罗里吧嗦的说话方式!艾玛觉得好亲切好想握个手……
雷斯垂德:“那么,你知不知道,佐久间相子为什么不和剧团的人一起走呢?”
“啊,这是老师的老习惯了,她从不在雨天坐车,而那天的天气预报说早上会下雨,所以她坚持要下午走……”
雷斯垂德十分不能理解:“她拒绝在雨天坐车?为什么?是有什么原因吗?”
渡边椿三:“说来有些荒谬,我也是听竹村说的才知道……据说老师在十五年前一个下雨的夜晚乘坐夜车时,在车站遇见了雨女,这件事情另她十分害怕,从此以后就不能在雨天坐车了。”
“雨女?”
渡边椿三:“啊,在我们的国度人们口耳相传的一种妖怪,常常在雨天以忧郁而又甜美的女子的形象出现。”
雷斯垂德:忧郁而又甜美的妖怪?东方人的思维真是奇特……
但表面上,他仍旧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据我们所知道的,前天晚上佐久间相子并没有到达伦敦——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佐久间相子失踪的?”
渡边椿三惊讶地说:
“前天晚上失踪?不对啊,那天老师让人带了口信,说她有点不舒服,打算在伯明翰多休息几个小时,等雨下完了再过来。”
“佐久间相子让谁带的口信?”
“是竹村……我前天晚上特地向塞万提斯宾馆的柜台确认过,老师的确没到……但是,这也不算是失踪吧……”
他斟酌了一会儿,有点难以启齿地说:
“本来我是打算去接老师的,但是我喝了酒,忘了时间,直到八点半才想了起来要去接佐久间老师,这才得知老师没有过来——作为经纪人我真是太失职了,现在想想还觉得老师的死是我的错……”
夏洛克正对着从窗口溜进来的阳光,观察一片瓣和一颗石子。
闻言,他以非常客观的语气对渡边椿三说:
“这是一起计划缜密的谋杀,恕我直言,考虑到你在初中就留级两年的智商,还没到能在其中发挥作用的地步。”
渡边椿三:“……”
雷斯垂德:“……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请不要介意,渡边先生,继续吧。”
渡边椿三:“从塞万提斯酒店柜台小姐那里得知老师没有来伦敦以后,我立刻打电话给老师的丈夫雷波君询问,雷波君因为要陪伴容易做噩梦的母亲,留在了伯明翰。”
就在这时,一直没把心思放在毫无意义的审讯上的夏洛克,突然开口:“我说……”
雷斯垂德立刻停下本来要说的问题,期待地看向夏洛克。
夏洛克前面的审讯桌上落着几片变了色的瓣。
他盯着那些瓣,脸上没有表情地说:
“你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的时间已经长达五分二十七秒……现在是五分二十九秒。”
雷斯垂德:“……”他这是在对谁说话?
路德维希:“……”好像是在对我说话。
……艾玛,发呆的方向没挑对!
她迅速地回过神来,又迅速为自己的发呆行为找到一个靠谱的理由:
“啊,抱歉……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我觉得你最好去做一个激素水平检测。”
夏洛克抬起头来,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他对这个提议难以理解。
路德维希被夏洛克突然出现的,近在咫尺的美颜晃了晃神。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皮肤光滑紧致到连胡茬都看不见?这不科学!很有可能是雌性激素分泌过度……”
夏洛克没等她说完,就直接低头,继续看他的瓣去了。
……对话太离谱,不能进行,pass。
雷斯垂德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从这一对,走进审讯室开始,原本井井有条的审讯工作,就变得像是……无领导自由讨论小组……
审讯是有录像的!录像的!这里不是他们的贝克街!不要每隔几分钟就因为这么不靠谱的事打断审讯!
好吧……录像什么的,福尔摩斯家的人不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