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颗大型石弹准确地击中了北‘门’上方的横楣,“轰”的一声,碎石飞溅,横楣断成数截,砖石俱下,城‘门’也碎成数片。但城‘门’后面却堆满了沙土,仍然不可能长驱直入。张亮见状大怒道:“给我继续砸!”、
穆朵丽急得面红耳赤,怒喝道:“张亮,主公有过严令,不得动用投石机!”
张亮却不管不顾,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主公在此,也不会反对末将动用投石机!”
穆朵丽见劝不住他,只得恨恨地挥了挥马鞭,带着亲兵返回东‘门’外。她倒不是担心投石机的攻击会破坏长安城的城墙,而是担心潜入城中的刘子秋会被石弹误伤。这种担心在她目睹了投石机的巨大威力后,更加强烈了。刘子秋虽然武艺超群,力大无穷,但从天而降的巨石却非人力可以抵挡。
……
城内,刘子秋也隐隐听到一点“轰隆轰隆”的响声,但他们呆在暗渠里,根本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暗渠中前行比刘子秋想像中要困难得多,原定在天亮前赶到出口,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来不及了。
忽然,前面的脂粉味越来越重,前方也隐约可以看到一丝亮光。宇文恺兴奋地说道:“主公,过这个弯就是出口!”
刘子秋大喜道:“宇文大人,出口是在宫内什么位置?”
宇文恺想了想,说道:“如果杨玄感没有改变宫室的布局,出口应该是在掖庭宫。”
“掖庭宫?那是什么地方?”刘子秋最担心的就是出口处会不会有大批‘侍’卫守着。出口处毕竟狭窄,如果有敌人在那边守着,暗渠里的这队人马要想冲出去,必将付出巨大的伤亡。
宇文恺笑道:“主公有所不知,掖庭宫是宫‘女’们训练技艺和从事各种杂役的地方。一些官员被抄家,‘女’眷也会充入此处,沦为宫奴。属下以为,这里应该不会有大批兵马驻守。”
“难怪你没有劝阻刘某从这个出口潜入,原来你早知道此处没有多少危险。”刘子秋用手指朝宇文恺点了点,笑着说道,“我说这条暗渠中怎么有那么重的脂粉味,敢情上面是‘女’人住的地方。可恨,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洗脚水,回去以后,大家伙儿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去去晦气吧。好了,大家先打起‘精’神,刘某第一个上去瞧瞧!”
他说这番话当然只是开个玩笑,目的是为了让长途跋涉大半夜的将士们能够轻松一下。
这时,吉仁泰抢先说道:“主公,让属下先上吧!”
刘子秋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说,谁的功夫比刘某强?胜不了刘某就别和刘某争!”
从排水暗渠出来就像抢滩登陆或者像攀登城头,道理其实是一样,最重要的是占领一块滩头阵地,让后继续的士兵可以源源不断地增援进来。所以,第一个从暗渠里钻出来的人,必须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可能遇见的敌人,保证后面的人可以安全地出来,尽快形成战斗力。为了不被敌人阻在暗渠里,刘子秋必须第一个冲出去。
事实证明,刘子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当他从暗渠出口钻出来,踏进一片清凉的河水里,岸边的杨柳树下,一群宫装少‘女’正在迎着朝霞练习舞蹈。城外虽然大战在即,但这些宫‘女’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无论谁胜谁负,她们都注定要在这座深宫中过上一辈子。
直到龙首渠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手持陌刀的大汉,宫‘女’们才发出阵阵尖叫,四散而逃。
刘子秋手托大刀,纵身跃上河岸,厉声喝道:“谁也不许‘乱’跑!违者杀无赦!”
暗渠里,大批士兵手持着横刀,鱼贯而出,迅速爬上河岸。那些宫‘女’却很有经验。起先见到只有刘子秋一个人的时候,还拼命逃窜。现在看到大批士兵冲上河岸,她们反而不跑了,纷纷匍匐在地。当然,这些宫‘女’心中的恐慌暂时是没有办法除去的,只是一个劲地寄希望这些士兵不会滥杀无辜。
不远处,还有许多同样穿着宫装的‘妇’‘女’在那里浆洗衣服。这些‘妇’‘女’大多是没入宫中的犯官家眷,已经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的她们反而比那些宫‘女’要镇定得多。只是停下手里的活计,静静地等待这些士兵的发落,甚至都没有下跪。
刘子秋提着刀从她们旁边经过,沉声喝道:“你们都老老实实呆着,刘某保你们无事!”
忽然,人群中一个瘦弱的‘女’孩大喊道:“飞人叔叔,你是飞人叔叔!”
刘子秋一愣,顺着喊声看了过去,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面‘色’苍白,穿着破旧而又不合身的宫装,依稀有几分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
那个‘女’孩看到刘子秋转身,飞奔过来,猛地扑进他怀中,哽咽道:“飞人叔叔,你说过要带我飞的。我是揽月啊!”
刘子秋猛然想了起来,吃惊道:“揽月!你是揽月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揽月泪流满面:“那年我烧了揽月楼,父皇一气之下便把我送到了长安。后来,父皇和母后都死了,杨玄感占了大兴宫,把我从宫中赶到了掖庭,和她们一样都成了奴隶。叔叔,你要救救我。”
那年如果不是她火烧了揽月楼,刘子秋也不可能顺利从上林西苑逃脱。只是想不到昔日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今天却沦落到这个地步,刘子秋也忍不住一阵唏嘘,把揽月抱起来,说道:“揽月不哭,叔叔带你去飞。过几天,叔叔还会让你见到你的母后。”
生于帝王之家,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十分淡薄,揽月虽然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但听到萧皇后还活着的消息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很享受刘子秋怀里的感觉,搂着刘子秋的脖子不再‘乱’动。
刘子秋暗暗叹息一声,手中陌刀朝着大兴宫方向一挥,厉声喝道:“冲进去,活捉了杨玄感和杨浩!”
……
就在这时候,从永安渠和清明渠出口进城的两支人马也顺利集结完毕,一路杀向南‘门’,一路却在城中结阵,阻击可能的援兵。南‘门’的守军毫无准备,根本没有提防城里会忽然有大批兵马杀到,仓促应战,哪里是西海军的对手,转眼间便被史大奈夺取了城‘门’。城‘门’大开,早在城外等得不耐烦的文昊一勒战马,马刀一挥:“杀!”
近万骑兵从南‘门’席卷而过,奔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西海军围城两天,始终没有发动攻击,直到今天早上才开始攻打北‘门’,而且动用了投石机攻砸毁了城‘门’,杨玄感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来报,敌人已经从南‘门’攻进了长安。杨玄感不由大惊,方才知道北‘门’猛烈的攻势只是佯攻,连忙吩咐道:“快!备马!进宫!”
杨玄感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府里,并没有像宇文化及那样整天在陇西宫中寻欢作乐。他也明白自己有资格和各路诸侯一争天下的优势就是他手里还掌握着杨坚的一个后裔。如果杨浩被人夺走了,他便无所倚仗,那就和王世充、刘武周等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他身上背着弑君的罪名,恐怕还比不上那两个人。当然,杨玄感此时还不知道,王世充已经兵败江都,北上投奔李渊去了。
就在杨玄感率领大批亲信冲向皇宫的时候,却听说皇宫里已经杀进一批敌人。这帮敌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杨玄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但此刻为了抢先一步捞出杨浩,杨玄感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去。
守在杨浩身边的是杨玄感的亲信,得知掖庭宫方向冲进来一批士兵,慌忙架起杨浩往宫外逃跑。杨浩不过五岁,又没有父母在身边,一个小娃娃能够懂得什么?只得任由他们裹挟前进。
眼前逃到了大兴殿前,正撞着刘子秋领兵杀了过来。杨揽月在刘子秋怀里看到杨浩,忍不住大喊道:“快,飞人叔叔,快抓住他,就是他下旨把我发配到掖庭的!”
刘子秋一听,就知道被那几个太监护在中间的就是杨浩,不由大喜,快步冲了过去:“站住!降者不杀!”
“大胆狂徒,竟敢对陛下无礼!杨玄感在此!”杨玄感恰好也领兵杀到,远远的便‘挺’枪大喝。
跟在刘子秋身后的吉仁泰挥舞着横刀,冲了过去。杨玄感并不畏惧,‘挺’枪相迎。只听“当”的一声,刀枪相‘交’,吉仁泰只觉得双臂酥麻,手一松,横刀早被杨玄感挑起在半空中。杨玄感上前一步,枪尖直奔吉仁泰‘胸’前刺来。吉仁泰侧身闪过,却不料杨玄感枪法快如闪电,早刺中了他的右‘胸’,直透重铠。吉仁泰大叫一声,仰面便倒。
吉仁泰也是西海族中有名的勇士,是刘子秋最得力的两名护卫之一,素以力大著称,却没想到和杨玄感只‘交’手一合就被挑去横刀,刺翻在地。刘子秋穿越以来,也曾经见过无数英雄,但还没有一个人的武艺能够超出杨玄感,此人实乃他生平仅遇的第一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