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等待

两个人在一起住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要统一, 比如吃饭,比如出门后,再比如睡觉。

能够同步醒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如果哪天神堂寺起得比较早, 就会先去做早餐, 然后再叫十文字起来吃东西。神堂寺的厨艺在十文字的悉心教导下大有长进, 还隐隐有超越十文字这个师傅的感觉。不过通常都是十文字起得更早。

十文字和坂田银时下午还有工作, 同神堂寺吃完午饭之后又赶回去拍摄了。以前神堂寺无法理解,有些人已经忙到焦头烂额了,还要找朋友一起吃饭, 明明各吃各的效率多了。

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有弄明白这点。只是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 心安理得地一个人去吃东西。

十文字和坂田银时也不是每周都有工作。没有工作的时候神堂寺和十文字会尽可能地找其他理由缠着坂田银时。比如拉着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一起去爬山——虽然很想过二人世界, 但是任务没完成, 心里总是不踏实。

神堂寺放下刚画好的设计草稿,一边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 一边往窗外看去。

因为十文字说他们最多再花两个小时就可以拍完收工了,所以神堂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他们工作地点的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慢慢等待。

咖啡的味道很普通,凉了之后就只能勉强入口。嘴巴已经被十文字惯坏了的神堂寺皱着眉放下杯子。

是快要下雨了吗?神堂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暗下来的天空, 眉头皱得更深, 他以为现在的天气预报会比较靠谱的。

算了, 想这么多也没用。神堂寺利落地收好自己的东西, 到柜台结账, 然后快步地向不远处的便利商店跑去。趁着天还没下雨,先去买一把伞预备着。

便利商店里的伞种类繁多, 纯色的、有带花纹的,还有透明的,密密麻麻摆在一起,能把有选择困难症的人逼疯。

神堂寺对透明的雨伞很有好感,没有多做考虑便拿了一把透明的伞。

去收银台的路上,一面造型奇异的镜子引起了神堂寺的注意。

神堂寺或许在记事方面不怎么在行,不过到现在为止自己创作过哪些作品,大概都是什么时候发表的,他都有记着。

柜台上的那面镜子,应该是平行世界的他二十岁生日时发表的作品,由于奇特美观的造型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便被大量生产制造。

为什么商店里会有这面镜子?神堂寺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缓缓走到镜子的面前,又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到惊骇的事情。镜子中映着的,是一个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并且眼神阴郁的男人。

他瞪大了眼睛,抓起镜子,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或者应该说,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如果现在的他是三十三岁的天才装置艺术家,那么和十文字一起同居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难道说他只是做了一场比较清晰的梦?

“这位客人,你没事吧?”便利商店的营业员担忧地看着神堂寺。她眼中的担忧带着不甚明显的负面情绪,她大概是在担心神堂寺会给店里带来麻烦吧。

神堂寺猛然放下了镜子,失魂落魄地抓着雨伞向柜台走去。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和十文字的回忆都是假的。他对十文字的记忆明明那么的清晰,他们在一个小时前还和坂田银时在一起吃东西。

收银员见神堂寺一副见了鬼似的模样,工作的效率都不由地提高了一倍,两秒钟就完成了收钱和找零的工作。

神堂寺压根就没有注意收银员的目光,拿了找零和雨伞浑浑噩噩地走出便利商店,沿着街道往回走。

冷静下来,慢慢理清思路。啊,这家咖啡店。对,他刚才就是坐在这家咖啡店等十文字下班,因为注意到天色不对,所以才去便利店和买雨伞。

神堂寺再次走进咖啡店,在店员诧异的目光中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坐到方才坐过的位置上。

等十文字来了就好。神堂寺这么告诉自己,然而接下来的等待时间,他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悠闲轻松了。焦躁地在草稿本上胡乱图画,一再凝视店里的古老钟表。

搞什么,秒针一圈都还没有转完,这个钟真的还准确吗?神堂寺不晓得怎样才能缓解自己的焦虑。可恶……完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神堂寺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如此强烈真实的无能为力。他对十文字和幸的迷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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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的一家餐厅里,一个带着夸张的墨镜和戴着英伦圆帽的男子拧着眉,神情凝重地看向咖啡厅:“系统,怎么回事?不是说能够让人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没有在消极怠工,他和十文字每天都紧紧跟着坂田银时,明显是在保护他,我要杀坂田银时,当然要先对付他们两个。”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话,“为什么没有心理负担?不是你给我安排的杀人任务吗?你就算真的是神,也是邪神。”

“如果拒绝接受任务的话,我现在的生活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种情况如此延续下去,没有多少年,我就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他。你不就是抓住了我的弱点,才选择我的么。”他眯起墨镜下的眼睛,冷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