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陈性善的夫人袁氏作为媒人前来提亲。当然在此之前,为了表示对婚姻的重视,三月二十二日,薛宁带着儿子出门去朋友家拜访,路上‘偶遇’了之前从来没带着女儿出过门的齐泰一家三口。齐泰仔细地和徐煕扬说了几句话,考教了他几个问题,薛宁也和齐泰、于敏月夫妻说了几句话。薛宁注意到,齐家借来的马车上似乎有人在偷偷地看着他儿子。
薛宁对于这门婚事当然是满意的。他二儿子要走文官路线,而齐泰不仅是允熥的亲信,更是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考试中当然帮不上也不敢帮煕扬的忙,但以后做了官很有用处;何况那天晚上他见齐颦儿虽然受到惊吓,但丝毫不乱,是可以当家的主妇。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对婚事不满意也没用。他并不清楚这到底是熙瑶的意思还是允熥的意思,但无论是哪一个意思他都无法违背。
徐煕扬自己的感受则十分奇怪。他完全没有料到两个月前救了的女子,那个已经记不清容貌但镇定自若的女子,会成为他的妻子。这是他之前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知道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象着自己以后和齐颦儿如同父母般过日子,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好。这是他对于这门婚事唯一比较明确的感受。
颦儿当然也有自己的思绪,但她的思绪更加迷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于这门婚事应该作何反应。不过在传统的华式婚姻中,也不需要女方的当事人做出表态,只要她不向自己的父母明确表示反对就行了。对于那些不重视女儿的人家来说,女儿明确表示反对也没用。
正式提亲纳彩后,双方交还了婚书。虽然此时男女双方尚未成婚,但婚姻已经受到法律保护了,任何一方此后无权单方面解除婚姻,拒绝成婚。
四月初一,于敏月带着颦儿入宫拜见。熙瑶仔细端详了颦儿一会儿,随即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赏赐给她。皇后赏赐别人并不稀奇,但褪下自己平日里戴着的金镯子赏赐含义就非同一般了,在此时就表明了对于颦儿的认可。
于敏月松了一口气,颦儿推辞一下后接受了熙瑶的赏赐。
之后薛齐两家开始依照六礼,按部就班地履行婚姻程序。正常情况下,大概一年以后他们两个会正式成婚。
……
……
允熥伸了个懒腰,指着桌子东北角的奏折吩咐黄路道:“将这些奏折送到通政司去吧。”
黄福对允熥说道:“陛下,是现在就点灯,还是等用过晚膳后再点?”
允熥一把推开面前的奏折:“点什么灯!剩下的奏折都是地方上判决了死刑请朝廷允许执行的,就算现在批答完毕了也得明日才发往地方,拖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再处置吧。”
说着,允熥站了起来,走出了乾清宫。
王喜追上来问道:“陛下,是去坤宁宫还是钟粹宫?”
“去钟粹宫吧。妙锦快生了,多陪陪她。”允熥说道。
王喜应诺,派人先去钟粹宫预备。
不一会儿允熥来到钟粹宫,直奔妙锦的寝殿。妙锦可不像熙瑶,怀孕九个月时还挺着大肚子到宫殿门口去迎接允熥。她就在寝殿内等着,一直到允熥走进寝殿后,才从床上站起来对允熥微微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哎呀,你这个时候行什么礼,快坐回床上。”允熥上来扶住妙锦坐回去。虽然孕妇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但那显然不是指的快要临盆的孕妇。
今日已经是四月十七日,经验丰富的产婆和太医都说就在这几日她就要临盆了,允熥每一日都要过来看看她,有时会留下来过夜有时不会,但都会陪着她用晚膳。
二人面对面吃着饭,允熥说道:“你这几日就该临盆了,要不朕留一个产婆日夜在钟粹宫内看着,以防万一?”
“不必了,”妙锦甜甜地笑着:“妾听说女子生孩子前都会有感觉,到时候通知产婆和太医也来得及。”
“还是留一个产婆吧,就这几日的事儿,多给产婆些钱就行了。”允熥还是不放心。
虽然大姐的经验告诉她其实真的不必留产婆在府里,但既然允熥关心她,她又岂会推辞,笑道:“多谢夫君了。”
不一会儿二人吃完了饭,允熥今日没什么欲望,所以留在钟粹宫陪着妙锦。妙锦当然高兴,虽然每天都有人进宫来陪着她说话,但自己的夫君还是不同的。
“妾白日里并不孤单,大姐和三姐轮换着入宫陪着妾说话。三姐还罢了,毕竟安王府一堆事情都要她做主;大姐现在将事情都交给了高炽媳妇,空闲的很。本来去年底高炽媳妇生完孩子,就该带着高燧夫妻去苏藩。但一是看顾我,二是高燧媳妇也怀孕了,大姐就暂且又留了下来。”妙锦说道。
“哎,说起来,二十二婶建业元年就嫁给二十二叔了,怎么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允熥问道。
允熥虽然是没事随口问的,但理论上讲这也属于他关心的范畴。他作为朱氏一族的族长有责任关心每一个家庭。安王朱楹到现在成婚两年了都没有孩子,即使是普通百姓家也是大事,一些性急的人家甚至可能要休了儿媳另娶。
一提起这个,妙锦眉头也皱了起来:“三姐心里也着急。从去年开始,三姐就给两个小丫鬟开了脸,让她们服侍三姐夫。但到现在也没人肚子有动静。”
允熥见引起了妙锦这幅表情,暗自懊悔自己没事提这干嘛,忙说起别的事情;妙锦也不愿意多想,顺着允熥的口风变换了话题。
第二天一早,允熥起来时妙锦还在熟睡。他悄悄走进妙锦的寝殿,在妙锦的额头吻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寝殿。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妙锦马上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额头,笑了笑,又重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