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
另一头的弘历因为这一路上的种种越发印证了心中原先所想,恼羞成怒之下竟是脸色一沉直接拂袖而去,而最大的爷走了,吴书来和李嬷嬷跟了过去,有眼力见一点的阿哥们也跟了过去,作为臣子的纪晓岚和本就负责弘历安全的鄂敏自然亦是后脚赶着前脚的追了过去,须臾功夫,一大帮子人便只留下了紫薇金锁和三个臭皮匠,而还没等后者几人回过神来做出反应,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的紫薇却是突然掩着面跑开了,急得尔康连忙追了过去——
“紫薇你不要跑,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要听,你走开!”
“不,我不走!”
他们一行人所到的城镇虽然离京城不算太远可也是个小地方,加上刚进城没多久就看起了抛绣球的热闹自是离城门没离到哪里去,如此,即便紫薇身子娇贵却也不出几步路便跑到了郊外,看着附近没有人,最让人有压力的弘历不在,永琪尔泰和金锁亦都有眼力见的停在了远处,尔康自然没了顾忌,三步并作俩追了上去,一把将紫薇拥入怀中——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也绝对不会变成你所想的那个样子,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不好?”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尔康出现在她最落魄最难过的时候,是她濒临崩溃时候的一根救命稻草,更是她最为难关头的唯一希望,她将其视为英雄,视为良人,视为朱砂痣,信他念他珍视他,可相反的,正因为这份无可取代,她也无法忍受一丝半点的不确定,一想到永璂那轻轻飘得恍若不值一提的话,想到对方的婚姻根本就不容自己做主,想到或许在真相尚未揭晓之前就会发生什么自己完全无力承受的变数,紫薇便难过悲愤极了,即便被尔康紧紧抱住也仍是不停的在挣扎——
“小燕子占据了我的身份,得到了皇上所有的怜惜得到了本因属于我的所有尊荣这就罢了,横竖米已成炊只能徐徐图之,而皇上不喜欢我,并未因为小燕子没有来就格外垂青我多分给我一丝注意多分给我一丝疼爱让我心灰意冷也就算了,左右就像你们所说的这事急不得,可是,可是如果连你都被抢走了我还能剩下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
“我知道,你们肯定觉得我是多想了,说不定用不了多少时候我就能和小燕子各归各位,可是从另一面来说呢?如果在我们说出真相之前,皇上就给你赐婚了呢?圣旨岂是能随意收回的?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不能不愿也不敢去赌着个万一,倒不如你们干脆放了我,让我和金锁回济南老家自生自灭吧,没有希望就没有奢望,没有奢望就不会失望,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紫薇!”
紫薇着急尔康何尝不着急,可以说他是除了正主以外最上心此事的,一听对方轻飘飘的抛下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心下犯急——
“你不能这样想,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想想现在多少人在努力让你们各归各位,我,尔泰,五阿哥,小燕子,还有我额娘和阿玛以及令妃娘娘,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这一路上还有这么长的路,离回宫还有好一段时间,你是那样的聪慧,那样的可人,那样的惹人怜爱,小燕子尚且能做到的事儿你怎么可能会做不到?”
“是,我就是做不到,我就是比不过她!”
与其说紫薇是因为事情涉及到尔康再也忍受不了,倒不如说是一路上因为五儿各种有意为之的刺激让她心中早有不豫,正如同弘历因此憋气得拂袖而去一般,方才的事也只是个导火索刚巧引爆了她先前的火气,说白了,小燕子的得宠和她的不得宠便是这其中的症结所在,如此,一听尔康好死不死的提起了小燕子,紫薇不由得彻底爆发了——
“她轻而易举就能够办到的事儿我就是办不到,她固然是拿着我的信物才得以进宫,可是她能够得到令妃娘娘的信任,得到皇上的宠爱却都是靠着她自己的本事,说起来,或许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再加上五阿哥也不愿意让小燕子受到半分伤害不愿意她去冒险,我便干脆成全他们算了,省得我上蹿下跳也得不到个好脸闹得里外不是人!”
“紫薇,你怎么能……”
若说只是前头那些话,尔康尚且还能稳下阵来慢慢抚慰慢慢劝服,可是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儿不像是开玩笑似是真的认了真,涉及到了这去留大事,涉及到自身荣辱特别是抬旗的尊荣,他却是也淡定不了了,脑子一热的竟是直接抛下一句——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那毕竟是你爹啊,是你娘临终之前心心念念给你留下的最后念想,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你真的要就这样放弃么?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够帮你正名?”
“不,我没有不相信你,尔康,我除了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呢?”紫薇说的其实也不过是气话,可是看着尔康那‘深情款款’的目光,这会儿她却也是脑子跟着一热的抛下一句,“我,我也是不忍心你为难啊,你之前不是说过如果事情不像我们预期的那样便带着我天涯海角只寻上一个藏身之所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么?既然眼前已经不那么顺利,为何我们不干脆就这样算了呢?”
算你个头!
尔康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可除了那么一丝丝的情愫外多是因为对方的金枝玉叶身份,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情真让对方死心塌地,事实上,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家中看起来风光却仍只是个包衣奴才,从小就在阴谋堆和功利心中长大的他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天真愿意为一个女人抛下一切,更别说若真是如此对方就没有了一点可利用的价值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如此,他不由得也有些慌了阵脚,咬着牙竟是憋出一句——
“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竟把你逼到了这个份上我真的是惭愧极了,要不,要不我们干脆说出真相吧!”
“……说出真相?”
依照尔康所想,眼下再差也差不过紫薇所说的那个情形倒还不如干脆搏上一把,说不定就搏出了另一番天地,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想着自己一旦尚了主那便是高高在上的额驸,哪里还顾忌得到永琪,更别说是那向来让他看不上眼的小燕子,而紫薇本就是情不自禁才这么一说,心中还是坚定着要正名的心思,一听这话倒是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那小燕子怎么办?你之前说过这档子事牵扯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一旦说出真相不但小燕子有危险,还有令妃娘娘,还有你阿玛你额娘或许都会被牵扯到其中,还有五阿哥,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拿小燕子去冒险?”
“不,为了你我也顾不得这些了!”
尔康说是这么说,可心里面却也不愿意陡然去冒这个险,毕竟正如同紫薇说的这样,搏赢了那倒是好,可若是输了自己全家说不定都要折进去,即便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能曲线救国那当然不想把自己逼得没得一点退路,如此,听着紫薇这样说心中不由得回过神来原来对方也只是口上叫得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嘴上仍是死咬着不放——
“为了你我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我是可以不在乎荣华富贵可以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是你呢?你原本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为了我要舍下全部我怎么舍得?与其让你陪着我去吃那未知的苦难倒不如搏上一把,搏赢了你便不负你娘所托,输了我福尔康陪着你共赴黄泉又有何惧?”
“尔康……”
看着对方为自己做到了这个份上,紫薇不由得感动极了,而同时因着对方的这份‘伟大’,她也不再无理取闹,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难得一见的用起了脑子——
“你不舍得让我吃苦我又何尝舍得让你冒险呢?你说的对,横竖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根本就不差那临门一脚,倒不如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搏到另一片天空呢?”
“紫薇……”
“尔康……”
两个自作聪明的人堪称是天生一对,你来我去之下倒还真是暂时又稳了下来,而这一头有惊无险,另一边却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儿,几人前脚刚踏入暂时所居的院子,便只见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人的吴书来直接迎了过来——
“您几位总算是回来了!”
“……呃?”
“主子不知道是太过劳累还是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刚刚回来便嚷着说头疼,御医要看也不肯,奴才和李嬷嬷要进去伺候也不肯,五公主和几位阿哥着急得不行却亦是被主子用怕过了病气为由挡了回来,可是奴才想着这里头横竖不能没有个伺候的人,紫薇姑娘和金锁姑娘你们一路上和主子待的时间也不短,瞧着主子对你们也很是喜欢……”
吴书来在弘历伺候了这么些年,除了景娴以外可以说是最了解其脾气性情的人,再加上跟了这么一路深知这其中的门道,便也不管永琪等人直接将目光锁定到了紫薇身上,没有放过二人面露担忧却又飞快划过的一抹喜色,也没放过永琪几人若有所思却乐见其成的态度,径直抛下一句——
“要不你们进去瞧瞧看能不能说动主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