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宋皓相认的惊喜一下子被这种怪异的感觉冲淡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宋皓只是为了报复我而调查了我,所以才会对我小时候的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毕竟在我的记忆里宋皓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副心计重重的模样。
他们越是这么躲躲闪闪,一副商量大事的样子,我的好奇心就越重,恨不得立刻把门打开冲到客厅里质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结果不等我跑出去,门就已经开了,开门的人是宋皓。他手里拿着个奶瓶,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我……”
该死!怎么刚好这个时候进来,而且走路的脚步声这么轻,偏偏没让我听见,和他撞了个满怀,多尴尬!
“没做什么啊!”我很快恢复过来,指着屋外故作轻松地说,“小宋冕已经睡着了,我也得回家了。”
宋皓盯着我,一双剑眉向上挑起,“回家?你要去找石秋蕙?”
“不然呢?”我耸耸肩,“这是我扳倒秦深深至关重要的机会,你觉得我会放弃么?”
“还是别去了。”他蛮横地拉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奶瓶塞进我手里,按着我的肩把我推到宋冕的摇篮前,“钱婶已经被我赶走了,从今天起你只需要专心致志照顾宋冕,剩下的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这话的意思是……?让我辞职在家,接替钱婶保姆的工作?爸爸一直希望我将来能够接替他的公司,所以才会让我去跟宋皓学习,结果他却跟我说,“你专心致志照顾我的孩子就行了,别的事情我会帮你做好的”?
我盯着宋皓,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他像是意识到自己态度太过强硬,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温柔,“晚晚,我这么做是不想你去求石秋蕙,被她欺负。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石秋蕙不得不同意开除秦深深的。”
开除了秦深深,然后呢?你会舍得把公司还给我吗?
我心里翻腾倒海,咬咬嘴唇,终究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因为我知道,就算秦深深下了台,只要宋皓不放手,公司终究不能如爸爸的愿回到我手里。
还是暂时不要和宋皓撕破脸皮吧。
想到这,我微笑着答应了他的要求。
中午休息了三个小时,宋皓就回公司上班了。我知道他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才整治了中心城这个大乱子,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安排解决,所以一刻也不敢松懈。
这些紧张的、刺激的、忙碌的事情里本来应该也有我一份的,要知道曾经我是个工作狂,只要手头来了工作,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忙得个热火朝天。但是现在我却只能坐在摇篮边看着熟睡的宋冕,无聊的,困乏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摇篮。
难道这就是家庭主妇的生活?没有争分夺秒的时间观念,没有上级和下级带来的巨大压力,没有非做好不可的决心和恒心,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些!而且我更怕的是自己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中变得麻木,每天围着灶台和孩子转,根本不想去吸收日益更新的新事物,新变化,最后脱节于社会和工作,到那时,宋皓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把皓深集团据为己有了。
就在我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深感担忧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张婶打来的!
张婶,我家以前的保姆,李蓓的姨妈,在郑家辛勤工作了几十年,后来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事和我大吵了一架,便再没有回过我家。我还以为她已经回乡下养老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打电话给我。
我想了想,手指划过接听键,接通了电话。
“喂?是郑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张婶熟悉的声音,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因为爸爸去世的那天晚上,张婶也刚好从我家搬走了。
我努力从记忆中挣脱出来,语气平淡地说,“是我,张婶,请问你有什么事?”
“郑小姐,我们见一面吧,地址就在你家附近的星巴克,年轻人都爱去的那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张婶说。
“见面?这个时候?”
“嗯。”张婶在那头冷冷地应道。
虽然我和张婶最后一次见面闹得并不愉快,但是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我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看了一下面前睡得正酣的宋冕,我没再多想,压低了声音直接回绝了她,“不好意思张婶,按理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拒绝你的,但是我现在实在脱不开身。要不等我有时间了,找个合适的时间主动联系你?”
“不行!”她也拒绝得很干脆,“你必须马上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以前很少听到她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我讲话,现在乍一听,还真有点接受不来。我仍然保持着礼貌的态度,不让自己的不悦暴露在语气中,“张婶,我说了现在没有空,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抱歉,那就这样吧!”
说完刚想挂电话,张婶突然叫了声,“等一下!”
我怔住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陡然转慢,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带上了一股刻意的感觉,“郑晚,你不是一直怀疑你爸爸是秦深深害死的么?如果你不马上过来见我,我敢保证你再也不会知道你爸爸死亡的真相了。”
要挟我?
我笑了笑,“张婶,我爸爸在世的时候待你不薄,你老家盖房子、你儿子娶新媳妇的钱都是我爸帮你出的,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拿他来要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
“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她像是被我说急了,张口就在那边解释一通,“我又不是个没良心的人,谁看得起我,谁对我好我还不知道吗?郑董确实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现在也不能过得这么舒服,我很感谢他当年帮了我这么多忙,所以才想着要来帮他唯一的女儿,郑小姐你这个忙,让你爸爸死能瞑目呀。”
越说越离谱了。张婶走的时候爸爸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据我所知,秦深深跟张婶的关系不好,断然不会把自己毒害爸爸的计划告诉张婶。那么张婶的侄女李蓓呢?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杀害爸爸的事情和李蓓有关,张婶也不会主动跑来告诉我啊!
所以,我还是决定挂掉电话,不去赴张婶的约。
张婶说,“郑晚,我会一直在星巴克呆到下午五点,我劝你最好想清楚,能够立刻过来。这件事情我能告诉你一定有我的道理,毕竟我也不想看到一个杀害我老主人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好好地活在世上,你说呢?”
挂了电话,我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五分钟,脑海里好像放空了一切,就连刚才也没接到过电话一样。但是我知道,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思索张婶的话,也许无论如何我都该过去听一听她怎么说,可是宋冕呢?
小宋冕还这么小,全靠着我一个人照顾,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摇篮里跑出去吧!别说宋皓知道后一定会狠狠责怪我,就连我自己内心也很不忍,根本不想就这么离他而去。
我纠结,彷徨,烦乱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终,我下定了决心,干脆跟钱婶好好道个歉,把她叫回来吧!
想到做到,我在宋皓的电话簿里找到钱婶的电话,给她拨了出去。出乎我意料地,钱婶竟然爽快地答应了,语气态度还那么好,说马上就赶过来,让我不免暗暗吃惊。
不过仔细一想,也许人家钱婶被宋皓一顿教训之后知道错了,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才会突然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呢?
半个小时后,钱婶按响了宋皓家的门铃。我跟钱婶做好了交接,便急匆匆打了的,一路前往张婶所说的那个星巴克。
一路上,我都在想到时候该怎么跟宋皓解释。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是理所应当的,毕竟爸爸的事情对我来说那么重要,但是转念一想,宋皓开除了钱婶,我却又把钱婶叫了回来,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怕钱婶心怀记恨,故意趁我不在伤害小宋冕,到时候我想哭都来不及了。
就这样慌慌张张的想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张婶之前约定好的那家星巴克门口。
现在是四点五十分,她果然还坐在窗边,画着浓妆,穿着一件碎花衬衫,头发烫成了大波浪,竟然凭空生出了点时尚感。
这种打扮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女人。
我有点震惊于她的改变,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根本不懂得打扮一说的。
更要紧的是,她一看见我便站了起来,伸出涂满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招呼我坐到她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