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伍

trouble,trouble,trouble

——

床上躺着的女孩很明显在做噩梦,她的额发全被冷汗浸湿了,她有时候会浑身发抖得厉害,有时候只会发出两声啜泣就又陷入很深的睡眠。她床前空无一人,只有一扇半开的窗子,秋日清爽的风穿过飘动的纱帘,代替那位本该坐在床头的年轻总裁抚了抚她的脸颊,这时候她的眼角才有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窗外的男孩出现得比她那滴眼泪滴落的还要轻盈,他牵着一条细细的蛛丝从那扇窗子荡进来,两步就走到那女孩的床前。

“Hey…”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担忧,他大概是一个无比温柔善良的好男孩,他伸手握了握那女孩的肩膀,轻声叫她:“瑞齐,听见我了么?醒过来…醒醒…”

他的声音让那女孩开始紧张了,或者是她的梦里刚好开始出现那些恐怖的桥段,总之她的情绪开始极度不稳定起来。她床头那男孩——也就是她小时候那位半生不熟的玩伴,以及给她带来一大堆麻烦的帮凶——彼得.帕克不得不提高了一些音量,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以便于帮助她走出那个只是存在于臆想中的幻境。

“瑞齐,醒过来,我是彼得…”

“…你是安全的,我在这里,醒醒,瑞齐。”

“听见我了么?…”

他的声音也许起了效果,那女孩在颤抖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她盯着彼得的脸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缓缓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让彼得尴尬地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思索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

可是那女孩根本就没有想听他说完的意思,她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扭头又问他:“这是哈利家么?他在哪?我得见他…”

好吧,她就只在乎她男朋友。彼得无奈地看了一眼天花板,又好脾气地低头解释道:“这是哈利家,他去公司了,很快就会回来。”

那女孩闻言低头沉默了半晌,这样的安静让彼得不舒服,但好在就在他觉得自己像根愚蠢的木头之前,那女孩又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彼得还是听清了,她说:“能帮我把外套找到么?”

这不是很刁难人的要求,因为她的外套就搭在彼得身后的椅子上,但是彼得伸手去拿的时候,一不小心让那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出来,摔在地上的响声让他吓了一跳,他手脚麻利地弯腰去捡,却发现手机屏幕都被摔裂了。

“呃…”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那女孩——格瑞希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她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在外套的内衬里摸索着,之后她掏出一包精致的女士香烟,还有一支小巧的银色打火机,就在彼得有些惊讶的目光下抽出一根为自己点上。

她抽烟的样子很熟练老道,彼得隔着白色的烟雾愣愣地看着她。

“你受不了烟味么?”格瑞希看了他一眼。

“不…不是…”他又在酝酿着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比较好“就是…”

“抱歉。”出人意料,那女孩先道歉了,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痛苦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又说:“我只是…必须得抽一支。”

彼得也犹豫了一会儿,才抿了两下唇说:“我把你的手机弄坏了…”

格瑞希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不要紧…”

“你看上去有很多未接来电,抱歉我刚才…捡电话时看到的…”他把手机递过去“有一位加文先生,他打了很多。”

“那是我的经纪人。”她接过手机,却只是按了关机,随便放在一边,又开始沉默地抽着烟。

彼得看着烧过的烟灰从那女孩指间飘落在白色羊绒毯上,在那上面留细碎的焦色痕迹,他跟着那女孩沉默,过了一会儿又待不住,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问:“…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进来时你在做噩梦,你看起来很害怕,然后现在又…”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切,最后只是很泄气地耸了一下肩膀,总结道:“反正这很不对劲。”

那女孩像是没听到般仍旧沉默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的烟也快抽完了。

“瑞齐…”这让彼得更泄气了。

“别问了。”可以看出那女孩对他还是很能狠下心的,即便面对着彼得那样想知道的表情,她还是不肯开口说出她昨晚的遭遇。但这似乎也让她很痛苦,她烦躁地抓了抓那头金发,陷入了很深的矛盾中“就…别问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她宁可这样逼迫自己忍耐,也不肯说出口与他分担,意识到这一点的彼得也很难受。

他们之间又变成这种胶着的沉默。

这种沉默就像是那样温吞的火焰,什么都烤不熟,总容易让人失去耐心,从而陷入很深焦躁——就是现在彼得的心情。他有点后悔来这里找她,他本来只是去了她家的,可是那儿压根没人,他那时就该回家的,来这儿真是多此一举。

就在彼得准备走人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年轻的奥氏总裁看到他站在床头愣了一下,但因为奥斯本家的好教养,他很快就露出那种温和又惊讶的微笑,看着他说:“Dude,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你怎么进来的?”

“…消防梯”那位不速之客在主人面前明显有些局促,他低下头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想你这几天不好过…于是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就这样。”

“我该怎么说?”哈利走过去,友好地拥抱了一下站在床前的那个人“谢谢。”

相比之下,彼得就显得并不那么专心,他草草地回抱了一下哈利,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永远不必和我说这些。”

在他们分开时,彼得看到哈利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格瑞希,他们就像共同隐藏着一个秘密,格瑞希用很疲惫的神色对着哈利摇摇头。

彼得这次没在开口询问了,他识相地编造了一个借口溜出了奥斯本的大宅,在无人的巷口套上面具之后,又牵着蛛丝悄无声息的落到奥斯本家的房顶,小心地沿着墙壁滑到他来时进入的窗口。

然而就在他刚刚贴上墙壁准备偷听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正对面大楼的楼顶有可疑的镜面反光突然闪过,像是来自一架望远镜。他偏着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看看这个无耻的偷窥狂是谁。他轻巧地从墙上落下去,这次连原本属于彼得.帕克的衣服都被他换下来装在背包里,纽约好邻居蜘蛛侠现在就要排查好朋友住所附近的安全问题,却没发现刚刚想要偷听的自己也是一个安全隐患。

他只花了几秒就来到了对面的大楼楼顶,在看到那个眼熟的红黑色身影之后叹了一口气——

“Deadpool!”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