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在人前,素来安静内向,而且容易脸红羞怯,他也就是跟自己靠得近一些罢了。但也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居然同自己几乎同床共枕!
她又静静地呆了一会,目光下意识即停驻在林峰的脸上。他睡得很安静,眉目清晰,一脸安详。沈日鸣忍不住伸了手指出来,照着他那清秀的五官于虚空处,细细地描摹了一番。
过了一会,沈日鸣才轻轻叹出一声,将他的衣袖连同他的左手悄悄地放了回去。真是个傻子!他竟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整晚吗,干嘛不把自己叫醒?难不成真是怕自己责备了他?这样想着也不是个道理……
沈日鸣又轻叹一声,才把目光从左侧的林峰身上收回,动作比往常迟缓了些地下地找鞋穿。
外面,已响起一片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接着便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平安镖局镖师的问候声。想是过来催促他们赶快动身,却又碍着脸面没有直说吧,沈日鸣对着门口没有情绪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自己该送镖去了!
听见沈日鸣出门的响动后,林峰才慢慢地睁开双眼,眼里布满血丝。此刻,若有人看到他的眼神,定会觉得心境平和。原来,他的眼中不再似平时那般,或平静无波,或冷淡不动,或不屑一顾,或凌厉可怕,而是有了舒服的温暖,温暖的满足。
虽然那种温暖不足以送达全身,那满足也不足以充塞一屋。但却足以开始改变一个人的情绪、心情,甚而至于性格和命运。
刚才,他正要起身,不准备惊动身边的人,可是沈日鸣却已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囔着在喊头痛。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林峰吓得当即闭紧了双眼,四肢至而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了。可是,当视觉完全收起来后,听觉便被完全动用了起来。
他支起耳朵,竖起全身的汗毛,等待着那一声震破耳膜的尖叫声,等待着有仇必报的一切举动。按照大盼王朝的习俗,还有那些世人的所谓条条框框,三
娘子的闺誉,算是保不住了。他心里有点唏嘘,却丝毫不觉后悔,隐隐地,他甚至希望能够快点儿听见三娘子异于平常的尖叫声。如此,即便将来三娘子想要反悔,或是真的离开他,外面那些人,也必定会唾弃她,敦促她不得不回头来找他了吧?
可是,他等了一会,却只听得她两声轻微的叹息。这两声叹息,前后间隔并不远,只是眨眼的功夫,可是,他却觉得竟像是过去了千年万年,如此难熬。
女孩子的闺誉,不是向来都很重要的吗?林峰怔忪地瞪着门口,难道这对三娘子来说,其实不过尘土?还是,她已知道了那封信镖的内容,心里也想明白了,所以,她在向现实低头,开始对自己隐忍和迁就了?
不过林峰却没有猜对,在他心思百转的时候,沈日鸣已经准备停当,候在客厅,只等林峰被人唤醒了,再一起吃了早饭,便即动身。
两人再碰面时,林峰的脸上隐有一丝尴尬。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同沈日鸣解释昨晚的事,但却在与沈日鸣目光接触之时,又下意识避了开去。他看到她的眼里一片坦荡荡,反而自己,心里很有些惴惴。
沈日鸣却不知林峰所想,只是觉得他今日自见面时起,便举止很有些古怪,心中暗自纳闷了下,又因马上就要走镖的兴奋而转移了注意力。对于同床共枕这回事,她只当那是意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行数人,在平安镖局众人的目送下,转过一个拐角后,即消失不见了。
虽然对沈日鸣有所依赖,不过平安镖局的人并非果真盲目信任,因此这一趟镖,除了沈日鸣林峰两人,他们还特地派了几个江湖老手随行。
对此,林峰心中却是不屑。
沈日鸣则毫不介意,只是叫这几位随行镖师凡事低调,反叫那几位随行的镖师面上应诺,心中实则暗生逆鳞,同时又因为此行是为了监视沈日鸣,因此心里便只是感到些微的愧疚。沈日鸣只是不理会各人心思,满面春风、
朝气蓬勃地带队行进。
几人离了平安镖局,便来到方家大院,顺利地同碧悠云和邝三儿两个会合后,这才真正出发走镖去了。
也不知是因昨日那一战太过惨烈,使得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闻风丧胆后,均不敢贸然出动,以免激惹到沈日鸣一行,还是出于其他原因,总之,这一路上,从平安镇去往玉城的途中,镖队虽晓行夜宿地走了两日一夜,竟都平安无事,无惊无险。
沿途初夏风光极美,鸟鸣啾啾,树影婆娑,便是那远处传来的流瀑声,也使人心旷神怡,浑然不觉征途之苦。不过沈日鸣却因初次走镖,又是整个队伍的头儿,便全身心做了戒备,倒无心四周美景,生生有些浪费了。
邝三儿见了,私底下也同沈日鸣说了,有他与林峰二人在,三娘子大可不必事事小心,须知木强则折,人也是这个道理。沈日鸣书念得不少,又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也知道这些,只是事到自己身上,总归是不同的。不过她脑子转得快,只是想了不多久,就露出两个可爱酒窝,冲着邝叔和林峰一笑,邝三儿见了便朝她点点头,如此就好。
眼看玉城遥遥在望,沈日鸣反倒有些紧张起来,神情也很戒备。同坐一车的碧悠云见状,还只道她是想起了什么,正欲开口相问,却听外头传来邝三儿浑厚的声音:
“我们此行,乃是代表平安镖局,三郎且准备好通关文书,我们,这就进城去!”
一席话,登即令沈日鸣放松不少。她原就是担心玉城的城门口会有官兵盘查,万一被认出,那后果还不定要怎样呢……
既然邝叔这么说,那这通关文书自是已然备好。沈日鸣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可是两颊酒窝尚未加深,便听外头邝叔低声惊道:“坏了!文书忘带了……”
“不是吧?”沈日鸣这一惊不小,双眼大睁,当即撩开马车帘子探头出去。本以为邝叔托口让自己递文书乃是胸有成竹,不想邝叔果真就没有通关的文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