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笑道:“不错,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本宫有援手相助,反扑长安,根本就不在话下!你,我看你这小娘子不错,虽然性子太过耿直,但是,”昭阳公主渐渐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先留在本宫身边,有本宫一口饭吃,就绝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沈日鸣长时间不知说什么话。她动作有点麻木地将腰刀收回刀鞘。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彻头彻尾当了一个傻瓜。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大笨蛋。
她自嘲地笑自己,低下头盯着刀鞘上的红色流苏。
心寒皇帝陛下兄妹相残,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心寒自己还天真地错把皇帝当成哥哥般的长辈来敬佩着。治理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如果没有他,这个朝廷、这个国家会是怎样糟糕的景象?
心寒昭阳公主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大谈特谈,把她的野心和自己的梦想,放到一样的位置、一样的高度来品头论足!
最心寒的,莫过于自己的梦想受到了不公正的批评,以及虚假的吹捧!
沈日鸣抬起头来,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脸上,没有一丁半点的眼泪。她原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多少会流一点儿泪!但是,没有!
此次走镖,她会坚决完成。
不是因为昭阳公主刚才那一番劝说。要她良禽择木而栖。
也不是因为赞同睿景帝为了大计就可以那样残害、牺牲自己的姐妹。
她只是想要好好完成护送公主抵达吐蕃这项任务。
然后,管它家国天下事,管它公主还是陛下你争我斗,她只重新出发,朝她的梦想去奋斗!
当然,这些,她再也不会跟任何人讲,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生根也好,发芽也好,还是已经长成一株初见树形的植物,她都会悄悄地、悄悄地看着它、关照着它、保护着它。给它浇水、施肥、倾诉自己的心事。而不让人提早知道,也不让人随意窥视,更不让人轻易触碰。
它,只属于她了。
沈日鸣笑了起来。
笑声很轻,很轻。
感觉就像一只小鸟,哧溜一声!从低处一下子飞到高处一棵树梢上面,那样轻。
昭阳公主对她的这些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是感觉再撞见沈日鸣的眼眸时,这位小娘子有什么地方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自己那一番雄心壮志、激励的话语吧。昭阳公主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于是看着沈日鸣的时候,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久,和亲队伍遭到洗劫的消息就传到了长安城、传到了皇宫。随后,天下人都知道了昭阳公主被人莫名其妙洗劫,可能不是璧人,可能已经死掉,可能已经被吐蕃王救回去照样当上了王后的消息。就像这种天气的大雨一样,刷拉拉、刷拉拉,消息没完没了地传了开去。
对此,和亲队伍的人没有多大兴趣。
他们直接面临的是,昭阳公主失踪,他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能够活下来的人,从最初长安城出发的数千人,变成了现在的几十人。
太不像话了。
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然而却是事实。
一个让人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的现实。
他们甚至埋葬同胞埋葬得手、脚、心都已经在麻木了。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昭阳公主出来,号召大家跟她同一阵线,否则,到底下去陪伴那些死去的同胞。
如此露骨的号召,让听的人胆战心惊,让看的人不敢再看。
一个个臣服、跪下。
似乎只有低头弯腰、磕头跪下,才能够救得了他们的性命。此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没有其他出路。
然而,特立独行的人,永远存在于庸俗的人群中间。
沈日鸣就好像这鸡群当中的鹤。她拒绝昭阳公主的召唤,“我只负责你的安全,到了吐蕃见到吐蕃王以后,我会告辞。”她这样说道,一只手把玩着腰刀刀鞘上的红流苏。
昭阳
公主目光十分锐利,上下左右扫视着她。
然而,这样的目光并不能使沈日鸣害怕了。经过几天的反省和斗争,此时的沈日鸣,连鸡皮疙瘩都可以被掌控自如。
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变得如此可怕的人,昭阳公主还有什么办法呢?她可以杀了她,但却消灭不了她的意志。昭阳公主聪明地选择了沉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啊。
选择沉默的人,同时也包括沈日鸣自己。当天夜里,她看到了与昭阳公主会谈的来使。
没想到的是,来使竟然是个大熟人。
而且,他们竟然一点没有避着自己的意思。
沈日鸣很惊讶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见到这对主仆。
陈世成仍旧坐在轮椅上,由阿枣推着。夜色下,雪域高原的牛皮帐篷前面,他们在这里面对面了。两方相距不到十步。蓝色夜光下,陈世成戴在脸上的面具反射出一种冷光,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感觉神秘。看到她,陈世成一点都不意外。他照旧稳稳当当坐在轮椅上,微微抬起脖子,直面沈日鸣。也许,他已经从昭阳公主那里得知,现在她是公主的特别护卫。
陈世成冲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沈日鸣恢复了常态:“好久不见。”然后就什么话也不说,让他们进了公主的营帐。
里面,安静得让人惴惴不安。
到底谈什么,沈日鸣不想知道。她觉得,这些都跟她的梦想没有任何关系,知道的话,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诚如,从昭阳公主表明心意时起,她就已经为此感到了不安一样,担心公主会对她下手。至于何时,她也不知,只能等待那样的事发生,再见招拆招。
里面的谈话,从月上枝头一路谈到了月上中天。
出来时,陈世成还由阿枣推着,来到沈日鸣跟前,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日鸣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我没有话要对你说。”
对于利用她的人来说,她早就充满了抵触情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