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虹和思锁的生活刚刚稳定下来,金锁和白宁的冲突又起。
刀疤病房发出爆炸声后,白宁惊慌失措地向自己的病房溜去,气喘吁吁地与她的住院医师撞了个满怀。白宁上气不接下气地拉着她在旁边嘀咕了很久,谭医生连连点头,并与白宁耳语了几句。
白宁迅速进入病房倒头装睡,等待金锁回来。
走出刀疤的病房,金锁哽咽着对毅彩和毅花说:“我心情很乱,究竟是毅虹背叛了我,还是我辜负了她,我都糊涂了。你们若听到她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你现在心乱有什么用?就不应该与白宁结婚。用脚拇指都想得出来,毅虹姐宁愿遭受折磨也不肯说出思锁的爸爸,不就是在保护你吗?如果当时她说出你的名字,你还能待在部队吗?再说,如果真是你父亲金楚生作的孽,她有必要守口如瓶,有必要冒死为他生下孩子?思锁就是你的儿子!”
“毅花,不要火上浇油好不好?金锁已经够烦的了,白宁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毅彩善解人意地说。
金锁抹了抹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团糨糊的脑海中,还搅和着知青队的猪和果树。他吩咐说:“我得去病房照顾白宁了。毅彩你赶紧回猪场,这是知青队的大事,不能有闪失。毅花也回去,帮我到山上看一看,种植果树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告诉大伙儿,我尽快赶回去。叮嘱大家一定要确保成活率,还有果树育苗的事不能耽误。”
“田里的农活儿怎么办?”毅彩问。
“我只是副队长,不是我负责的事手不能伸得太长,不然老苟和白宁会有想法的。这样,我见到白宁后提醒她一下。你们赶紧走吧。”
毅花努了努嘴还想说什么,也许想问他还管不管毅虹的事,毅彩拉着她的胳膊就朝医院门外走。
金锁望着毅彩、毅花远去的背影,眼前自然浮现起毅虹胸前挂着写有“沈毅虹破鞋”的纸牌,搀着瘦小孱弱的思锁的形象。毅虹和思锁是在为谁遭罪?他的心像刀割似的疼痛。
他对目前丈夫的角色感到无奈,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生活还得继续,男人就得扛起家庭的责任。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妻子的病房。
“白宁,我回来了,怎么样?”
白宁不在病房,金锁有点慌了。病友告诉他,白宁肚子疼被护士拉走了。
他匆忙去护士站,护士告诉他,刚刚到处找家属找不到人。来得正好,把字签了吧。金锁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内容,提笔就签,请求说:“护士,烦您带我去见见我妻子。”
“现在不方便,你在病房等着。”
过了好一阵子,护士搀着白宁慢吞吞地进了病房。金锁连忙迎上去,把白宁扶上床。他感觉她的状态还行,一颗悬着的心才松弛下来。他凑到白宁耳边亲切地问:“宁,怎么样?还疼吗?”
白宁双眸放着光,微笑着说:“不疼,别担心,没事啊。想喝水。”
金锁这才想起提在手上的热水瓶在刀疤病房里摔坏了。他灵机一动,向邻床的病友使了个眼色,拿起人家的瓶就倒水。
“金锁,你看你,晕了吧,怎么拿人家的瓶倒水?你不是去打开水的,瓶呢?”
“对不起,不小心摔坏了。就想去买一只,没找到店,就耽误了时间。”
白宁心想,原来刀疤病房里的爆炸声是摔坏水瓶了。她冷冷一笑,这个金锁学会说谎了,张口就来,脸都不红,也不知道背地里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嘞。
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楼下有个小卖部,就有热水瓶卖。”
金锁真恨自己,没有把谎说圆,于是就想着把谎圆起来。他很不自然地着说:“嗯,啊,嗨,我还真不知道,跑了不少冤枉路,还耽误了你。”
“是吗?算了,摔坏就拉倒。”
他已经感觉到白宁不相信他说的话,但还算给了面子,没有让自己难堪。
他从来没有说过谎,为毅虹的事找刀疤,担心实话实说白宁会反应过度而影响身体。看来,说谎也得有技术,像他这样诓白宁,恐怕用一串谎言来掩饰也不能自圆其说。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彼此信任如实相告为好,免得夫妻间生疑。他就想把陪毅彩、毅花见刀疤的事说一遍。
金锁的大实话尚未说完,白宁就非常生气地说:“你,你……你怎么又去找毅虹了?我就纳了闷了,打瓶开水怎么会那么长时间的?我肚子疼得要命你也不管,原来你是会相好的去了。”
“不是,她,她已经……”
“她已经什么?是不是你见到她激动万分,才把热水瓶摔炸了?”白宁故意急将金锁说,“你这个陈世美,老婆还住在医院,你就胡搞!呜呜呜……”
恰巧谭医师推门进来,说:“你们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这是医院。你老婆刚做人流,你不在身边也就罢了,还惹病人生气发火,你是不是她男人?男人要爱护女人,你这样老惹老婆生气,就是怀上了也保不住,这次就是教训啊!”
孩子没了,金锁犹如五雷轰顶,他喃喃地说:“保不住,怎么保不住?”
“流了,做人流了,不流你老婆有生命危险,刚刚情况那么紧张,你跑哪里去了?”
“为啥不能保胎?”
“你想孩子想疯了吧?要想老婆怀孕保住孩子,回去后对她好点儿。怀孕初期胚胎很小,在子G内膜着床很不牢固。我们已经尽力了,实在保不住,原因不用我提醒你吧?”
金锁被谭医生数落了一顿,还得赔笑脸。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谭医生总是与自己过不去,他感到很委屈,与白宁结婚以来,一直对她很好,要不是她胡搅蛮缠他也不至于与她起冲突。
唉,怪自己,但凡克制点也不会推搡她,导致流产。孩子没了,也不知道何时能怀上。如果怀不上,他这辈子算是给白宁欠下债了。
他冷静下来一想,不对呀,不是说是否怀孕还没有检查出来吗?怎么突然就做人工流产呢?他想问个清楚,但又不知如何启齿。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事已至此哪里能变出孩子?再说医学上的事啥都不懂,何苦没事找事凑上去给谭医生数落?
让金锁庆幸的是,白宁虽然做了人流,但健康状况还不错,看她那样子就像没事的人似的。
出院那天,谭医生对金锁倒还尊重,但让他受宠若惊的是,她那么忙,竟然把他们送出了大门。金锁只能用刀子嘴豆腐心来解释这件事。
白宁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一只手臂搂着金锁的腰,半面脸依偎在他的背部。显然,她是幸福的。
记得第一次坐金锁的自行车是高中毕业那会儿,从五山公园到海通市区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但她还是感到距离太近时间走得太快。那时金锁心里只有毅虹,很难得正眼看白宁一眼,更谈不上冲她微笑了。那时的白宁虽然深深地暗恋着金锁,但感到十分失落,常常偷偷流泪。现在,她已经是金锁的合法妻子,这个来之不易的名分她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她知道,刀疤在病房讲的一番话,如果金锁相信了,这对于白宁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当然金锁也没法解释毅虹背叛他的事实,因为这是他回乡后自己确认的。今后,他将会被矛盾心理所主导,这会使他们的夫妻生活蒙上厚厚的阴影。这样的夫妻关系是很脆弱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也许他就可能提出离婚,这是今后她必须高度警惕的啊。
问题是,支书苟石这个人太能黏人,若不摆脱他,迟早会被金锁发现,后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