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捏他的指节,和以往的触感没什么分别,只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一会儿没听到他说话,吻安才抬头看了他,“怎么了?”
他低眉,眸底若有所思,反手握了她,嗓音沉沉淡淡的,“什么时候杀青?”
吻安想了想,“基本都结束了,明天应该是最后一天,接下来的繁杂事儿都交给桑赫,我专心做一件事!”
说着,微仰脸浅笑,她想专心做什么事,他应该最清楚了。
哪知道,下一秒听他低低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恐怕不行。”
她听完一蹙眉,“怎么了?”
“我总是忙着拍电影的时候你说我不上心,现在我腾出时间了,你跟我说不行?”
见她情绪不太好,宫池奕捏了捏她手心,声音平稳低缓,“只是临时回来一趟,还得走。”
不用问走哪儿去,肯定是聿峥的事了。
吻安抿着唇,高兴不起来,并不是因为他不抓紧这次机会,而是担心他出去又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好一会儿,她才抬头,声音很轻,“已经确定了聿峥的情况,包括他的具体位置?”
如果位置都清楚了,那说明周边的情况也该了解了不少,营救起来比较有把握。
可宫池奕却眉峰微动,摇了摇头,“待勘察。”
毕竟聿峥到底怎么进到那儿,谁也不清楚,作为最惨无人道的监狱之首,它的可怕不是吹嘘而来的。
她看了他,“你老实告诉我,会有事么?”
如果有,别管什么道义,什么国家大任,她真的不一定让他去,这些年他们付出的也够多了,到现在反而自己的事迟迟没法解决。
谁能没有点儿自私?
宫池奕低眉看着她,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峻脸略微凝重,“沐寒声对别人不放心。”
更甚,除了他也没人有能力把聿峥弄出来了。
“不放心就多派几个,不都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一定要你才行?”她是见过了那些场面,见过了政界纠葛不同于打打闹闹,所以更加不放心。
末了,又拧眉看着他,“那至少,你告诉我聿峥到底犯什么事了?为什么沐寒声这么重视,肯定不只是因为晚晚的缘故。”
如果知道聿峥因为什么被弄到监狱里,她至少能衡量营救他出来的危险系数有多高。
他这才勾了一下嘴角,“没那么严重,顶多是那个地方条件艰苦,种族野蛮而已。”
对于野蛮的种族,道理是行不通的,硬碰硬会浪费时间,只能暗中摸过去见机行事,带一队人马足矣。
见她蹙着柔眉一脸不高兴。
宫池奕笑了笑,“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吻安瞪了他一眼,“你要偷偷去了就不用回来了!”
两个人说来说去,水都凉了,只好尽快结束。
他右手没知觉,但也不打算让她下地自己走路,从浴室抱到床上,转身又拿了吹风机。
他自己身上只裹了浴巾,短发还在滴水也没理会,给她吹了半天的头发,末了才问:“如果一个人烦闷,先回伦敦住一段时间?”
吻安抬头看了他,琢磨着他眼底的思绪,然后坚决摇头,“你别想随意打发我,留在仓城才能最直接的知道你的事!”
男人无奈笑了笑,起身去了浴室,裹着的浴巾换成长袍,随意擦了两下头发。
走出来听到她问:“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个监狱。”
她好查查资料。
宫池奕也薄唇淡声:“洛默尔,坚固到一百多年未翻新、依旧没人能越狱的地方。”
光是这一点就听让人头疼了。
有时候犯人被扔进去不是因为犯了多大的罪,可能只是得罪了当地的头目。
吻安蹙起眉,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可是一下子又想不太起来了。
抬眸看了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男人微微勾唇,眼底是没有笑意的,“连你都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因为这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也许他能带一帮人马过去,但费时费力,而且带多少也不一定能跟洛默尔种族对抗,难道要把人家整族人杀光?
他走到窗边,俯首吻了吻她唇畔,“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她没动,这个城市他应该很少人,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
警觉的盯着他,“我跟你说真的,如果你偷偷走了,我给你没完。”
他勾唇,“咱俩这辈子都没完!”
听不出有多少玩笑的成分,吻安蹙着眉,拽着他的衣角。
宫池奕这才宠溺低笑,拨了拨她柔柔的长发,“行了,没多久就回来,就算要走,也必然是让你放放心心。”
怎么可能偷偷离开?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套上衣服,一点也不讲究,穿的还是刚刚换下的那一套。
等他开门出去了,吻安才起身抱了电脑放在腿上。
搜索相关洛默尔监狱的信息,开头一定是“传言”,因为能回答问题的必然没去过这个监狱。
倒是有一张挺久远的照片,依稀监狱一角的脏乱,一堆漆黑、黏糊的东西,貌似还有人骨一般的东西,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臭味。
她看着看着,没忍住竟然一阵干呕,抬起手背抵着唇畔,只得把照片划了过去。
网上说“洛默尔监狱号称五大恐怖监狱之首,别称轮回地狱。”
意味着很多人进去之后,这辈子就结束了,只能在监狱里死去、投胎,历史以来就没有人能越狱过,更没有所谓的刑满释放,因为没满就死了。
“洛默尔监狱周边的环境极其残酷,甚至犯人普遍的惨无人道而被政府放弃治理。”
那一片,就是野蛮的洛默尔种族在霸占,跟原始社会没多大区别。
她蹙着眉,甚至想,这样的地方,一年多过去,聿峥真的还好?
忍着压下去了的恶心,她把网页关了,有看了几条相关的问答,内容也都大同小异。
关上电脑,她脑子里猛然闪过为什么这个监狱有些熟悉了。
电脑让旁边一扔,转手就去拿了手机,直接给柯锦严打了过去。
说实话,她虽然不是那种分手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但跟柯锦严的联系确实少得可怜,没有必要绝不叨扰。
可能是她动作太快,听到了电话里“嘟……嘟……”的待接音,才觉得有些唐突了。
这么晚,还这么几年没联系,忽然给人打过去……
“喂?”柯锦严接了电话,背景很安静。
吻安勉强笑了笑,“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柯锦严好像还是那样,对谁都温温的,礼貌的,也听得出浅笑,“不晚,我在白天。”
嗯?
她反应了会儿,“在国外?”
柯锦严点头,“很久不联系,找我一定不是闲聊的?”
吻安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
宫池奕回来的时候早过了零点,酒店四周一片寂静。
他一边迈步进电梯,一边将手机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是沐寒声沉稳的嗓音:“都探清楚了?有把握么?”
对此,宫池奕眉峰轻挑,冷哼,“没把握我能不去?”
知道他还因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沐寒声勾了勾嘴角,“知道我上次办事不周,准你提早退休还不行?”
看着电梯上逐渐增加的层数,宫池奕薄唇一扯,“我用得着你批?”
又道:“若不是聿峥跟我的交情,不是我的人马需要他的公司掩护,我还真不乐意去。”
去这一趟的时间,也许他真的可以得一个儿子呢?
沐寒声一切都顺着他点头。
又道:“既然名义是送汤乔过去,至少要做个表面功夫,别被人口实我荣京惨无人道。”
也就是说,汤乔是必须实实在在被扔进那个监狱里的。
汤乔已经产下那个替乱党代孕的孩子,目前依旧秘密关在荣京,这一次,她还是那个用着最顺手的工具。
沐寒声隐秘的对国际法庭表过态,与聿峥接触过的间谍组织和荣京内乱有关,汤乔一夜之间被安了个间谍组织棋子的罪名。
因此,间谍组织既然能把聿峥弄消失,那么沐寒声把对方的汤乔这个棋子送到相同的监狱,在情在理。
何况,汤家毫无背景,根本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宫池奕的电梯到了,薄唇淡淡,“知道。”
走到酒店房间门口,他随手轻轻一刷就推了进去,动作没什么响动。
刚经过大厅,推门去卧室,深眸便略微眯起,睨着窗户旁边的那个黑影。
她的身体曲线,他自然是最清楚的,哪怕屋子里拉了窗帘而一片昏暗。
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他走路本就无声,这会儿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迈了几步,听到那头的她细微的声音,“抽空见个面吧?”
宫池奕步子依旧,只有眉峰几不可闻的蹙起。
“见谁去?”他已经到了她身后,冷不丁的开腔,低低的嗓音属于并不肃穆的语调。
可他猛地开口,吻安被吓得骤然转身,手里的电话滑落,她整个人都往后抖了一步。
宫池奕看着她被吓成这样,心口软了软,不过薄唇尚未勾起,却轻轻睨着她。
这个时间打电话约见面,还吓得连神经都不受控制?
吻安皱眉看着他,“你走路能不能出个声?”
他低垂眉眼,她也正好反应过来就要去拿地上的手机。
但他的手臂优势那么明显,弯腰顺势捻起,目光扫过屏幕上还在显示的备注名。
似是愣了一下,因为太久没见过这几个字了。
薄唇轻碰:“柯锦严?”
既然都看到了,吻安索性放松下来,“临时有件事想问问他而已,已经问完了。”
电话被他挂了,和他一并放到不远处的柜子上,“问出什么了?”
听起来语调很正常。
不过吻安微抿唇,又浅笑着凑过去,挽了他胳膊,“吃醋了?”
“都是夜露,凉。”手被他顺势拿走。
说着,他自顾褪去外套,侧对着她。
吻安笑意不减,虽然他这个理由找的好,但显然是介意了,毕竟柯锦严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朋友,他自己一来就成了丈夫,没有男友的名头,是该介意的。
她笑着上前,从前面环了他的腰,“你介意什么?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
说着,很费力的踮脚,被他躲了一下,只亲到下巴。
她也不生气,“今天好像时间刚好,也许就怀了呢?”
他的衬衫纽扣解到最后一粒,吻安环着的手臂软软的攀到他胸口,却被他握了手腕。
嗓音有些低哑:“凌晨了,不准闹。”
“没闹。”吻安一手被握住了,另一手干脆就寻到了他昂贵的腰带。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金属扣越是凉,吻安瑟缩了一下,总归一手也解不开,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弃了腰带,往里钻。
隐约都能听到他在头顶的吸气声。
吻安抬眸撞见紧抿薄唇,隐忍睨着她的样子,眉眼弯了弯。
果然,他还是抵挡不了她使坏,下一秒,她的下巴已然被扣住,他炽热的掌心稳稳拖着她侧脸。
都已经霸道的落了吻,也不忘气急败坏对着她:“还把你养上瘾了?”
柔唇被他轻咬,她并不疼,双臂勾了他脖颈,整个轻巧的挂到了他腰上。
更深露重,酒店的卧室里暧昧深浓。
直到她终于累得不想动了,才放过他。
“臊不臊?”他在她耳边咬着低沉。
得了便宜还卖乖!吻安懒得搭理,闭着眼枕着他结实的臂膀,半晌才问:“确定走的时间了么?”
他似是“嗯”了一声,指尖若有若无的在她后背游走轻抚。
吻安依旧闭着眼,也轻轻道:“我要求不高,安全回来就好,哪怕一时回不来,也必须让我知道情况。”
他身份如此,有些事没法避免,所以她也勉强。
好久都没听他说话,吻安才睁开眼,又稍微撑起身子,戳了戳他胸口的位置,“听到了么?”
“如果再像上次那样一两年不回来,你提前告诉我。”她颇有意味的道。
宫池奕终于低低的冷哼,“否则?”
她想了想,指尖随意划着,道:“我看容颜和稷哥哥的相处暖得令人妒忌,也许我也去找个叔叔级的谈谈恋爱?”
他薄唇一扯,“你找的叔叔级,实则已经是爷爷辈,不嫌糟心?”
吻安一下瞪了他,“你是说我老了么?”
她这个年龄,找个十几二十来岁的叔叔,的确差不多是别人的爷爷了。
宫池奕已经握了她不安分的手,餍足后的嗓音十分好听,“太晚了,睡觉。无论什么恋,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她阖眸淡笑,睡前就是想着,还没和柯锦严说到正题,还是算了,免得宫池奕多想。
*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用的早餐,之后吻安要拍戏,他去哪并没问。
早餐桌上,她看了他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
待她说“要不我陪你过去?”的时候,换来他严厉的扫过来一眼,才道:“宣传期也就几个月,不是还想拔高影协的位置么?”
意思就是让她好好做自己的事,他这边的现在已经不该她操心了。
吻安抿了抿唇,说的也是,本来想备孕,这么一来,只能多往荣京走走,多结识影协里的同行。
可他从房间离开的时候,她还是重复了好几次,“有事必须通知我。”
虽然职位没了,但需要什么支援要调动人手,也不是那么困难。
宫池奕低眉勾了勾唇,并不觉得自己会出什么事,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每一件都走过来了。
“放心吧。”他道。
抵达洛默尔之前,宫池奕还真不觉得这世上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当然,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上天有时候挺爱开玩笑的。
哪天吻安拍完戏之后就留在了荣京,剩余的工作在那儿完成,让桑赫回仓城筹备宣传。
她可以抽时间多和晚晚在一起,也可以经常和影协的肖委员见面。
晚晚家、影协就是她每天来回的地方,连自己香樟墅的住处都回去得少。
当然,她每天也都关注着宫池奕的事,偶尔和沐寒声探探口风,结果就是什么都没了解到。
其实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但是吻安觉得挺煎熬,空闲之余连容颜和北云稷的感情发展哪一步都打听全了。
一个半月的时候,她收到过一封来历不明的邮件,连她都没有弄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反应就是和宫池奕有关。
一大早,她直接去了荣京国伟议事厅,知道沐寒声在那儿。
没让人通报,她站在沐寒声办公室门口,他的门没锁,甚至开了一条缝。
吻安直接推进去了,传来沐寒声捏着电话低低的一句:“他没签生死约。”
也就是说他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抬手捏了捏眉间,“再等等,不急。”
也只过了一个多月而已,来回都要很多天的。
挂掉电话,沐寒声敏感的转过头,一眼看到立在门口的顾吻安,整个人愣了一下,甚至本能之间拿出了对下属的严厉:“谁让你进来的?”
吻安柔眉轻轻蹙着,她知道自己没听错,“他是不是出事了?”
沐寒声浓眉皱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嗓音很平稳,足够安抚人心,“并没有任何坏消息,你可以放心。”
可她的声音很有反驳力,“当初聿峥消失,不也没有任何坏消息?”
结果呢,已经被弄到了那么恐怖的监狱里。
沐寒声薄唇微抿,“至少目前所知的消息,他进展得很顺利。”
吻安不会轻易就被安抚了,可她的情绪里也没有过大的波动。
手机里的邮件内容给沐寒声看过了,他沉着眉心思虑着,让她稍微等会儿,顺手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恭恭敬敬的走进来。
沐寒声把她的邮件内容让那个人看了。
来人蹙起眉,“这应该是最近青少年之间流行的黑暗游戏代码。”
吻安狐疑的看着那个人,又看沐寒声,“最好别骗我。”
她还以为怎么也和宫池奕有点关系,但是走了一趟,却发现一无所获,反而添了满满的担忧。
回到晚晚那儿整个人都没精打采,晚饭之后,她更是觉得全身哪儿都不舒服,最后去卫生间吐了好久。
“吃的都是一样的,怎么你还吃坏肚子了?”北云晚担心的看着她,“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吻安一脸苍白,吐得眼底都是血丝,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摇了摇头,“吐得我都饿了。”
然后北云晚又张罗着给她做了面条,特意冲了一杯奶温上,坐在桌边看着她。
道:“你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
进展到水米不进的人很多,这这也可能是神经过分紧绷的反应。
吻安笑了笑,她现在与其说紧张,还不如说是考虑了太多怎么给他搭把手的办法。
幸好,吃过面条,她没什么太强烈的反应了,就是牛奶没怎么喝,觉得太腥了。
第二天,吻安一起来就去找了展北,没有任何前文,“告诉我他的情况,或者,带我过去。”
一听后一句,展北头皮都麻了,拧了眉,“太太,这事本就困难,您就安心待着,别再让三少分心了。”
她扯了扯嘴角,“我哪一次给他拖后腿过?”
展北抿唇,仔细说起来,太太每次都是的功臣,对三少的事业是绝对的促进作用,这也是她和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最大的区别。
但他真不能让她过去。
吻安看着他,表情很淡,“就算你带我过去,也会有办法,你信么?”
她在国际上的人脉也真的不浅了,不说那边还有个国主玄影,当初在内阁坐了那么久,多少高官不是对她阿谀奉承?
展北只好道:“其实三少真的没事,至少他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大的武装冲突,至少可以保证没有生命危险,您不用担心。”
她没有笑意的动了动嘴角,“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敢让我去?就当出去旅游了,在中途和他接头、一起返回不是最好?”
总之展北无论说什么,肯定说不过她的。
吻安说还有事,最后只对展北道:“你要么做好准备带我过去,要么看着我自己过去,最后让他问责你的失职。”
她上了车,往医院开。
早上也还有些不舒服,最近没生病,稍微的不舒服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起初她去的是肠胃科,最后却转到了妇科。
三十多分钟之后,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整个人挪步挪得非常忙,步伐很重。
更重的,应该是手里那张纸,薄如蝉翼,却承载着一个生命。
她又怀孕了呢!
半晌,吻安才自顾笑了笑,事实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每次都是心急如焚时没有动静,偏偏一不留神就把大力砸到了她身上。
猝不及防。
站在医院门口,几度紧了手里的纸张。
她想跟人分享这种心情,但是发现喜悦之余更多的反而是担忧。
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难道她要和晚晚一样么?多煎熬?
两天的时间,她喜欢一个人闷着,看起来一日三餐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变得很沉默,又或者说,总是若有所思。
北云晚只以为她是担心过度,除了安慰没有别的办法,她们现在是一样的境遇。
关于她怀孕的事,谁都不知道,就算是几乎每天都要因为影片的宣传问题,和她联系的桑赫也一无所知。
那天,吻安从晚晚的公寓出去,给柯锦严打了电话。
其实柯锦严回过好几天了,但怕主动联系她显得唐突,总算等到她的电话。
咖啡馆里,吻安笑了笑,“我不喝咖啡。”
然后要了一杯温水。
柯锦严看了她的脸色,微蹙眉,语调温温和和:“生病么?”
她摇了摇头,笑意很勉强。
也不浪费时间,吻安接着那晚的话题问他,“你现在,还能联系到那个远房亲戚么?”
在上一次,她问起那个犯了偷渡人口罪名的远亲时,柯锦严就觉得很诧异,没想到今天竟是专门问这件事的。
“你怎么,会忽然想问这些?”他探究的看着她。
吻安笑了笑,她想过好多遍了,既然要找柯锦严,有些情况是必须让他知道的。
才道:“我想过去一趟,想麻烦你帮忙联系,让他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可以么?”
柯锦严看着她,忘了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多久,聊到过以后度蜜月去哪里的话题。
当时她信誓旦旦的说去最危险的地方,考考他够不够爱他,一定很灵。
那时候,柯锦严就提到了他的那个远亲,说洛默尔那种粗蛮之地,无疑是最恐怖的,要不要去试试?
柯锦严蹙着眉,“那种地方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她点了点头,淡笑,“当然知道,可我必须去。”
吻安知道,她和晚晚的情况一模一样,可是也有不一样,她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呢?
还有,她怀孕的事,那个人还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了,或许就能早点儿把事情解决,也一定会拼着所有力气安全回到仓城。
她相信自己可以在安全的前提下抵达洛默尔。隐在暗处跟宫池奕接头,她也能做到。
柯锦严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一样,以前学生时期的顾吻安,没有她现在的坚毅和智慧。
好一会儿,他才担心的看着她,“你一个人去?行么?”
吻安抿了抿唇,“总不能再带别人去冒险?”
他好像没怎么思考,淡笑着看她,“我倒是愿意跟你去一趟。”
吻安愣了一下,然后只当他是在开玩笑,“那时候的约定都过去了,我可不想欠你。”
说起欠人,立刻就能想起郁景庭。
好久没联系了,郁景庭也许正在发展某一份感情也不一定?
听她说完,柯锦严只是勾唇,“我去探亲戚,顺路。”
她看着他,“你真的能联系上么?”
柯锦严微挑眉,然后点头,“等我消息,如果你真的要去,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也算是……。”
他顿了顿,认真的看着她,“算是我对你的弥补。”
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几乎没人提起过,吻安那时候是怨恨他劈腿,但感情自由,结婚了都能离,何况只是男女朋友?
所以,严格说起来,她真的没怪过他,甚至现在比较比较就知道,她对宫池奕是爱,对柯锦严,也许就是喜欢吧。
几天之后,展北隐约感觉到她要动身。
大晚上的守在她香樟墅外。
吻安开了门,背着光,有伸手开了走廊的灯,看着展北,“如果担心,就着手准备给我调一批人手。”
聿峥虽然出不来,但他公司里那么多武装力量,总能用?
展北皱着眉,“您真的要……?”
她淡淡的看了他,展北干脆就不问了,点了点头,转身上车,连夜办事。
*
吻安和柯锦严动身室天气有些冷了,站在机场,风一吹就能让人瑟瑟发抖。
展北安排的人手已经先行一步,身后还有一队,前头探路和后方保障都算是安排妥当了。
她穿得很厚,尤其买了个护腰腹的新鲜玩意,倒也不见臃肿。
去之前,吻安就知道这种地方必然没那么容易抵达。
在那个名字都拗口的国家首都机场下了飞机,又要乘坐长途汽车往小一级的城市走。
仓城的冬天,这里却有些炎热。
长途车外尘土飞扬,稍微深呼吸总觉得会被灰土呛到嗓子。
车外热,车内更热,加上汗液把黄土黏在皮肤上,吻安觉得十分难受,可她必须忍着。
车子摇摇晃晃,有时候她整个人磕在车窗上,有时候倒进柯锦严怀里,起初她尽可能稳住自己,可是慢慢的觉得太累。
胸口总有些恶心,加上尘土气息太重,她顾不了那么多的男女礼节。
柯锦严倒也不是矫情之人,干脆把臂膀都借给了她。
有了他手臂拥着,吻安终于不再要来晃去,少了些恶心,感激的看了看她,嘴唇干燥得不想说话。
柯锦严低头看了她,微蹙眉,“你是不是晕车了?”
脸色很差,嘴唇又干又白。
她只是摇了摇头,“应该快到了。”
的确是快了,不过下了长途大巴,依旧不是目的地。
洛默尔只是一座很小很小的、被遗弃的城市,交通当然十分的不方便。
幸好展北安排的一队人马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是那一路颠簸下来,吻安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哪个女人,为了能让丈夫知道自己怀孕而如此奔波?
自顾笑了笑,她可真是特别!
“休息一天吧。”看着她极难看的脸色,柯锦严终于开口。
为了让她配合,他干脆道:“我联系了那个远亲,但是还没有回应,再等一天?”
吻安想了想,只能点头。
但是说实话,这个地方的饮食真的太粗糙,吻安光嚼着都觉得好累,根本吃不下去。
展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尤其,他昨晚好像看到太太吐了。
他只以为是被车颠簸得肠胃不适,那种感觉,没法想象得多难受。
“太太,您多少吃点。”展北皱着眉,“要不,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不错的小吃?”
这地方穷乡僻壤的,难怪无论权力还是金钱都行不通。
有权利也是和纸老虎没区别,有金钱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再往边境,估计就是靠蛮力制造和掠夺食物了。
柯锦严想到对洛默尔的描述,忍不住道:“我看他们不是被残酷的环境逼死,是活活饿死的。”
这话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看了柯锦严,“如果可以,联系你亲戚能弄到食物么?”
食物为大,说不定救人也就容易多了。
柯锦严沉默片刻,点头,“我试试。”
一行人就在破落的小旅馆住了一晚,没有分房,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房间里一股怪味挥之不去,卫生间还不如旧时代的茅坑,她一进去就干呕,床上躺着,更是觉得全身都痒,以至于她裹紧衣服勉强入睡,早上起来却是一身的汗。
大概是六点多,她就已经起来了,看了柯锦严:“走吧。”
她宁愿在路上折腾,也不愿意在这种环境里生不如死的感觉。
连小旅馆都这么恐怖,监狱怎么活?不知道聿峥这么长时间到底怎么过来的?
他们启程时也就大概七点,她还是什么都没吃,喝了几口不知道是什么饮料,味道还勉强。
这次连颠簸的长途大巴都没有了,展北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卡车,晃得吻安只觉得脑袋都快掉了。
“再忍忍。”柯锦严依旧把臂膀借给她,稳着她的身子不至于那么难受,道:“过了这一段,那边的环境应该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这个很小的国家却也跨越着两个差异非常大的气候带。
果然,等他们的破卡车穿越过一道类似边境线的标志后,环境逐渐开始变化,至少能看到些许的绿色了。
甚至,这些绿意一片比一片浓,大有热带雨林的趋势,只不过……
吻安蹙起眉,“也太荒凉了。”
柯锦严笑了笑,“被遗弃的小地方,怎么能不荒凉?”
她看向窗外,“难道洛默尔种族真是和野人差不多?”
柯锦严挑眉,“应该不至于,至少我远亲还算是正常人,可他就在那儿生活。”
原本该是死囚犯的远亲,现在似乎在洛默尔生活得还不错,至于其中缘故……
她问的时候,柯锦严只道:“听闻是洛默尔头目救了他。”
所以说,那个地方,野蛮是最大的力量。
吻安蹙着眉,“既然只是野蛮,智慧不可能超过聿峥、宫池奕一类。”
可是这两人怎么就一个也没出来呢?
对此,车上所有人都好奇,都没法解答。
车子逐渐慢下来,展北看了她,“太太,接下来这段路程可能得步行,以免打草惊蛇。”
吻安抬眼远望,似乎都能看到那座矗立了上百年的监狱,那边是荒芜的,还能看到黄沙,但是她脚下的地方都是潮湿的灌木丛,说不定走几步还会有沼泽。
真是怪异的地方。
“我背你?”柯锦严看了她,已经伸了手。
吻安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太累赘了,自己走吧。”
她现在的样子,别说美貌,性别都快看不出来了,柔顺的长发盘在一起,衣服早就没了原来的模样。
但是她走了没多长的路,整个人就是没力气,闻到湿热的泥潭散发的臭味,总忍不住恶心,她都怀疑泥潭里是不是死过人?
展北紧了紧手心,“要不,我背您吧?”
柯锦严在一旁也劝了她,她只好妥协,顾不上那么多礼不礼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