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很显然是有些站不住脚的,并不能够很合理地解释曲以明对案件调查进展的关注度。
但是宁书艺和霍岩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仿佛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似的,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就在这时,霍岩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迅速朝这边冲过来的人影,他不着痕迹地把宁书艺拉到自己身后,半边身子将她挡住。
宁书艺有些诧异霍岩的这一举动,这个姿态很显然是带着一点防备和保护的意味。
但是,不多。
至少和霍岩以往察觉到什么外界威胁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本能反应,差了很多。
那老人并没有真的冲过去与任何人发生肢体接触,而是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与其他人一米开外的地方。
“人家这都是警察,你这老爷子!怎么净在人家面前胡说八道的!”曲以明赶忙想上前挡住。
霍岩依旧迅速而干脆地按了拒接,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表情上不见一丝波澜。
他一边招呼着后面跟过来的两个护工,一边伸手想过去拉住对方,瘦老头儿却扭头又往回跑去,护工连忙追着他跑走了,一边追一边好声好气地哄他跟着她们回去看电视。
只见一个枯瘦的老人以超越了他这个年纪和体格的敏捷身姿,直直冲他们冲了过来。
宁书艺了然,这个发现的确没有一丁点让人感到惊讶的。
“很明显。”霍岩在拿到访客记录的时候,大体已经翻过了一遍,“在半年前有一个访客高峰,每天光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访客登记记录就有一两页那么多。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宁书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霍岩。
之前张法医给他们分析了傅贤海“幸福死”的可能手段时,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是大伙儿心里默认的事实,方才通过指纹采集就算是一次确认罢了。
“其实如果他们对傅贤海生前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才真的让人觉得害怕吧?”宁书艺听到这里,笑着调侃了一句。
曲以明将一行人送到门口,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宁书艺和霍岩与他道别上车,跟在刑技同事的车后面,一同返回局里。 “刚才吓到你了吗?”霍岩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宁书艺。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对傅贤海的死反应格外大,这么一惊一乍已经有一阵子了。”
“都得死!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所有人都得被杀掉!先从最老最没用的人开始!七十多的死完了,就轮到六十多的,五十多的,四十多的,三十多的……”他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着,忽然伸手一指宁书艺,“还有二十多的!都得死!一个也跑不了!
因为——
“不好意思啊……”曲以明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双手合十冲宁书艺和霍岩做了几个赔不是的手势,“又让他跑来胡说八道一回!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脑子糊里糊涂的,我们现在也为难,又不能关着他,又不能训他,家里头的人之前就是因为他犯糊涂的时候被折腾得是在吃不消,才给送来的,我们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让人给接回去……
霍岩就是知道这个老人本身并不具有什么攻击倾向,又一把年纪,骨瘦如柴,所以才只是略微护了自己一下,并没有特别特别警惕紧张。
很快她就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了。
“傅贤海在大半年前被评上了省级道德模范,在那一段时间里新闻热度比较高。”宁书艺大概说了一下傅贤海死前生活里发生的主要变化,“从访客数量上体现得明显吗?”
这时候,中控屏幕上忽然显示了一个呼入号码,一串陌生的数字在屏幕上亮了起来。
到了距离现在三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周左右的时间,访客量又有过一次抬头,之后又再次下降。
“有一个意料之中的发现。”霍岩点点头,“在现场采集指纹的时候,刑技那边的同事发现那台医用制氧机的开关和浓度调节键上没有指纹。”
霍岩也笑了,点点头:“嗯,这里面的缘由,咱们自己也能弄清楚。”
这里就是渣滓洞!”
可别让他这么到处乱跑,万一哪个心脏不好的再被他吓出个好歹来!
宁书艺摇摇头:“吓着倒是谈不上,那个老人是老年痴呆症?”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反复的过程,康养中心那边也说不清。”
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减少了一大半都不止,和最初比寥寥无几,但是和过去比,还是热闹了很多。
这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再添乱了!”
“怎么又让他跑出来了!”曲以明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的枯瘦老头儿,急得直跺脚,“人呢?!还不赶紧给他带回去!找个动画片什么的看看,给他分散分散注意力!
“对,说是康养中心里有人过世,他就会反应比较大,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掉,又恢复正常。
他瞪着一双鼓鼓的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呼哧呼哧拉着的风箱。
枯瘦的老头儿听了他的话,看了一眼霍岩,很快目光又落在了宁书艺的身上,竟然撇撇嘴,哼了一声:“抓不了耗子的玻璃猫!中看不中用!”
过了大约两秒钟,屏幕再一次亮起来,依旧是那个号码。
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别见怪啊!”
这一次,那个号码倒是好像认命了一样,没有第三次拨进来。
莫名其妙被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冲出来嚷嚷了一番,又莫名其妙被鄙视了的宁书艺,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哭笑不得。
霍岩只瞥了一眼,目光里面没有什么温度,抬手迅速按下了拒接的红色标志。
宁书艺看着霍岩的一脸淡定,再听曲以明的意思,估摸着这种事方才在霍岩他们那边已经发生过一回了。
宁书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两个人默契地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交流着方才彼此的问询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