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般,等殷楚怡醒过来的时候,慕言瀮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从那日开始,殷楚怡一旦闻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她都会吐个昏天黑地的。
别人怀上孩子了,多多少少都会胖一些,可到了自家娘娘这里,反倒感觉消瘦了一丢丢。
燕儿一边帮殷楚怡梳洗,一边心疼的和自家主子说着:“估摸着今申未时常公子就会跟着神医一同进宫,到时娘娘叫常公子看看身子,这样吐下去身子绝对会受不住的。”
“今日我师兄和师父就会回宫?”殷楚怡略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子。
“嗯,这边首领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说是最迟申时末他们就会进宫。”燕儿把娘娘在宫外带回的木簪插到发髻上。
殷楚怡笑了出来:“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不知不觉师父他们就快回来了。但是话也说回来,还有八九天就是你和小九的大婚之日了吧?”
燕儿梳头的手停顿了一下,但随之就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一些心事的说:“确实,还有九日就是奴婢的大婚之日。”
“未想到,你这个小丫头也快成亲了,这样也好,之前受了俺么多苦,以后也会有一个专属你的男子疼你、护你,这也算是你们两人的造化了。”殷楚怡握着燕儿的双手,满脸笑意的说。
“娘娘,奴婢……奴婢舍不得。”燕儿蹲了下来,她把脸放在殷楚怡的双膝上,就像是一个撒娇的女儿,舍不得离开家一样。
殷楚怡摸着燕儿的一头青丝,笑骂了一声:“傻丫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是舍不得这里的勾心斗角,还是舍不得这里的层层规矩?”
“奴婢舍不得娘娘,燕儿舍不得你,燕儿想要陪着娘娘直到皇子降世的那天为止,燕儿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娘娘,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说到最后,燕儿已经快哭了出来。
殷楚怡轻声的说:“燕儿,本宫从未想过要赶你离开,只是这里的日子,不适合你的性子。燕儿你自己说,如果不是本宫和皇上护着你,依照宫中的规矩,你的下场是什么?”
燕儿的性子比较顽劣,有时候说话也比较直,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得罪了她的人,或者说叫她看不过眼,那燕儿绝对会骂的叫对方抬不起头。
这样的性子,说好听的叫没心眼,说难听点就叫缺心眼了,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意思可就天差地别了。
有时候,燕儿说的话,特别容易得罪人。如果不是平时自己和慕言瀮护着,只怕不知多少人玩心眼,就能把这个小丫头玩到无翻身之地。
宫中不适合燕儿,这个大染缸,要不然就是把一个干净的人染成缸内的颜色,要不然就是把那些无法染上颜色的人统统处理掉。而燕儿,就是那个还未被染上颜色的人……
燕儿一边无声的流着眼泪,一边委屈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以后的日子娘娘和皇上还护着奴婢不就行了,娘娘何必,何必要把燕儿往宫外赶。”
“燕儿就如同本宫一般,皇上也曾经许诺过本宫,他也曾说要护本宫一世周全,可后来呢?本宫的下场如何,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燕儿,人心难测,就算有心也难在这个是非之地护我们一世周全,离开是新的开始,也是这里一切的结束。”看着双膝上的燕儿,殷楚怡淡笑着劝道。
这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殷楚怡看的比谁都清楚,后宫中本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这里本就不是一个好去处。
殷楚怡轻轻推开燕儿,站了起身,推阻了正要为她更换衣衫的宫娥,宫娥手中的衣衫是一件莲青色,袖摆下方绣了几朵墨莲,而衣领处则薄墨灰色。衣衫上虽无什么贵重的装饰,但这件衣衫的用料、做工、针线都为上品。
殷楚怡的身子本来就寒气比较重,现在刚刚入冬,她在外面走动时,早就披风不离身了。而慕言瀮好似早就料到殷楚怡的身子怕寒,早早就派人做了好多披风送过来。
殷楚怡对那个宫娥说:“去换件普通些的衣衫,再过几日燕儿就成亲了,本宫想要出宫看看,皇上在民间给他们安置的宅子如今布置的怎么样了。”
“可娘娘,你的身子……”燕儿有些不赞同的蹙着眉。
“无碍,本宫穿厚些就是了,只是去看看,未时就会回宫,不会耽搁什么的。”殷楚怡可没有忘记,今日就是师兄和师父回归之日,她还有些事要与他们两人说呢。
殷楚怡的态度很是坚决,燕儿也不好说什么,最终只能去皇上那边请旨。
在出宫之前,燕儿还往殷楚怡的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暖手,还把殷楚怡身上的银狐披肩紧了紧领子,还把马车上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确认不会有一丝风吹进来方才作罢。
殷楚怡好笑的说:“燕儿,你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本宫只是怀有身孕了而已,看你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是病入膏肓了呢。”
“娘娘就喜欢乱说话。”燕儿没好气的白了殷楚怡一眼。
马车走的很平稳,车子里面弄的很暖和,殷楚怡淡笑着闭眼养神,而燕儿还有些兴奋的时不时撩开车帘,看一眼外面的路怎么走。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赶路的马夫掀了一个帘子,轻声对里面说:“娘娘,我们到了。”
燕儿扶着殷楚怡走下马车,而从殷楚怡下马车的时候,四周就有百姓对着他们这行人指指点点,殷楚怡倒也没怎么在意。殷楚怡看着宅子略显气派的大门,还有大门旁边的一对石狮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之殷楚怡唤来刚刚驾车的马夫,轻声的问道:“这里离杜府有多远?”
“回主子的话,前边不远处就是杜府。”马夫指着一个方向说。
而燕儿有些不理解的问这个马夫:“怎么自从主子下马车后,这里围了这么多的人看着我们?”
马车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傻气的说:“这些天给新宅置办家具,将军府也出了不少力,这几天也有不少杜府的人进进出出这里。杜府这几年在朝中的地位不低,由杜将军忙前忙后的人物,大家伙们哪敢小瞧!久而久之百姓们都知道,这里要住进去的主子是位惹不得的大人物,可这些人一直未见到这座宅子的主子露面,今日好不容易见到,能不好奇的围上来嘛。”
听到这个解释,殷楚怡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是这么一出乌龙啊。
殷楚怡有些打趣的对燕儿说:“走吧,去看看你和小九的家布置的如何,这也算是本宫和皇上的一片心意了。”
燕儿有些不自然的缩了缩脑袋,小声的说:“这也太大了,奴婢和小九两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也太浪费了吧。”
“说你傻,你还真够傻的!宅子大一些,以后啊,你和小九有了孩子也方便一些,难不成你想叫孩子一直和你们住在一间屋子啊。”殷楚怡略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燕儿。
“哦。”燕儿傻乎乎的应了一声。
殷楚怡笑着摇了摇头,燕儿这才扶着她,走进这个新宅。
只见门上都贴着‘喜’字,有些人站在梯子上给门和匾额都挂着喜庆的红布,院子里还种着一些花花草草,看起来倒也赏心悦目。
大厅的正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喜’字,殷楚怡一眼就看出,那是慕言瀮的笔迹。
喜字的前方摆了两把座椅,原本那应该是小九父母坐的位置,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九早就忘了自己父母现在身在何方……
殷楚怡高声的喊了一声:“管事呢?这里的管事是谁,叫他来见本宫!”
殷楚怡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跪在殷楚怡的面前:“是小人,小人有幸被杜将军派来管理这里的事务。”
“起身吧,本宫今日来只是看看而已,你不用这般紧张。”说完,殷楚怡好奇的看了看四周,接着问道:“现在东西都准备的如何了?可还有什么欠缺的?”
“回娘娘的话,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到四日后小人派人去取回两位新人的婚服东西就都齐全了。”那人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成亲当日招待的全是自家兄弟们,本宫就有一个条件,酒必须上最烈的,饭菜必须上最好的,听到了吗!”殷楚怡端起架子说。
“这点请娘娘放心,当日小人请了京中最大酒楼中的掌厨给我们置办酒席,而当日的酒水也是皇上从宫中拿出最好的烈酒!”那人笑着说。
“这般就好,燕儿是本宫最看重的人,她的出嫁定不能马马虎虎,本宫要叫她成为当日最幸福的女子。”说着,殷楚怡就拉着燕儿的小手,安抚的拍了拍。
“娘娘……”说着,燕儿的眼眶又有些发红。
“行了,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了?快叫管家带你到处看看这座宅子,本宫身子有些乏了,就在马车里等你。”殷楚怡推了燕儿的身子一把,示意叫燕儿跟着管家走,不用管她。
等燕儿走远之后,殷楚怡看着院中本不该出现的药花,她眯着眼睛走到一人的身边,冷着脸问道:“敢问,这盆花是谁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