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0章 魑的怨念

“他说得对,的确没有离开的方法。”

再次出现在门口的金旸和应天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长叹一声后,金旸便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没有找到大门,院墙之外翻出去,也依旧是这栋宅子,像是人们常说的鬼打墙。还有,月亮的光影和位置一直没有改变,我想我们应该是,彻底被游魂困住了。”

柳暮雪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发现,仔细想想,这群人的确不像是傻子。难怪之前金旸和应天雄没有凨天齐的尖叫声吸引而来,原来是去调查这件事了。

不过,她对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为今之计,最要紧的事还是保护好韩无情的安全。

之前的厢房由老管家安排,如今管家已经不见踪影,高忠义和凨天齐之间的矛盾也是自厢房开启,原先分给韩无情的厢房柳暮雪已经不敢带他去,后来唯一能够想到的安身之所便是苏泽言之前带她去的主人房。但主人房便是曾经赵诚住的地方,这一去也不知道屋子里暗下杀手的不明凶手,会不会对韩无情发起攻击。

柳暮雪心里很矛盾,这时也想不到别的方法,将韩无情带入房间中,她点燃了烛火,想要出去探查一番,看看金旸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却又不放心将韩无情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好坐在他身旁怔怔道:“韩叔叔,有一句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曾经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欠了赵家人多少,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何苦压在心头不放呢?”

“不是我压在心头不放,是午夜梦回时前来找我索命的冤魂不会放过我!”他被柳暮雪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靠着椅背思绪苦楚的说,“你就杀了我吧,香兰和玉宝已经等了我两年,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怎么就浑浑噩噩了?”

柳暮雪实在不明白韩无情的想法,天下人无不想进入朝阳宫学习绝世武艺,韩无情已经比旁人幸运,为什么这时候还会想到寻死?就算他心中有愧,却也不是只有这么一种弥补的方法。

“这些年有祭奠过赵家人的亡灵吗?”

“有。”

“心里可有好受一些?”

韩无情摇摇头:“只会更加痛苦,看着它们来找我和身边人索命……”

柳暮雪还是有些不敢确信:“我并不相信世上有鬼,所以对方才的情况有过怀疑。在金旸和应天雄离开之后,甚至怀疑他们是寻找宝物的下落。不过听他们方才所言,似乎此处的确有些古怪,韩叔叔就没想过先调查清楚这里的情况,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韩无情狐疑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件宝物存在,可以实现常人无法实现的愿望,为什么不尝试找到宝物的下落,开启第三次的许愿,借助宝物的力量复活赵家人?”实然这话柳暮雪自己也是不信的,可为了给韩无情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和神秘宝物存在,耐心开导道,“只要找到了宝物,复活了赵家人,再和他们道歉,不久等同于洗清了一身罪孽吗?”

闻言,韩无情神情犹豫,觉得柳暮雪所说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刚刚走到门口的苏泽言听闻这话,便顿住了脚步,轻声缓言的说道:“如果宝物中带有的是天赐神力,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但若是其中本身就存在着一股邪恶力量,用这个办法复活赵家人真的合适吗?”

迎着柳暮雪和韩无情诧异的目光,他领着神情恍惚的凨天齐一步步、步入室内:“十年前,他们所有人可是亲眼目睹赵婉怡死而复活的。”

“可你刚才不是说,赵婉怡的冤魂已经消失了吗?”柳暮雪不解的皱紧眉头,“而且我刚才碰到她的时候,的确感觉她像一个死人,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嗯,你触碰到的的确是赵婉怡的鬼魂,因怨而显形,所以碰到时能察觉一部分实体。”

“可我手上没有鬼印记,而且她后来也消失了。”

柳暮雪张开自己的双手,实在没看出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

但苏泽言的表情此刻却变得有些为难,缓缓解释:“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并不能解开赵家的谜团,所有事因神秘宝物而起,要详查此事,还是要知道那宝物究竟从何而来,又被赵诚收藏在了哪里最为要紧。”

“是高忠义,是高忠义说破的!”在苏泽言的揣测下,凨天齐再次开了口,狼狈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道,“我们根本不知道此事,是赵诚有一次同高忠义喝酒无意说破。他说他家女儿,也就是赵婉怡,自幼得了一种怪病不能见阳光,一旦见了便会浑身长满发红的血泡。他请了不少名医为赵婉怡看病都没有效果,连百药谷的神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还为着赵婉怡的这个病,险些倾家荡产。可突然有一天,赵诚就像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喝酒吃肉,再开赌庄,还收集不少女儿家喜欢的东西给他的小女儿赵婉怡。高忠义本来就同他有私交,曾经给赵婉怡看病时,赵诚还找高忠义借过钱。后来便是赵诚还钱时邀高忠义喝酒,高忠义就问他碰到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赵诚对他还算信得过,就同高忠义说了实话。说是带着赵婉怡从百药谷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得了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宝贝,他用来治好了赵婉怡的病,剩下的两个愿望还不知用来做什么。高忠义一听有这等好事,回头便找我们商量,后来去赵家的那天晚上,我们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显然,事情比柳暮雪当初设想的还要负责,这赵诚手中开着赌庄,必定也会请打手看管生意,仔细想想,也并非什么忠义之辈。只是事情发生的那天,正是赵婉怡的生日,赵诚邀请高忠义前来,本是想让女儿对高忠义曾经的慷慨相助表示感谢,哪里知道高忠义还邀请了金旸和应天雄作伴,而韩无情和吕展乔他们则是赵诚自己请来的。

此时,韩无情也接着凨天齐的话继续说下去:“那是赵婉怡第一次见外人,应该是十几年没有见过阳光的缘故,她的肌肤很苍白,头发又长,看起来就像是个女鬼,我见到她时还被她吓了一跳。”

“是啊。”凨天齐连忙点头附和,“她原本看起来就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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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你们又是如何想到要夺宝的?”

“后来高忠义就让赵诚把宝物拿出来看看,只当是开开眼。”凨天齐说着便再次长叹一声,“我也以为是真的开开眼,并没有想到之后高忠义和金旸他们的计划,突然就听见赵婉怡发出一声大叫,说我们是来杀人夺宝的!”

“是了,当时我们并没有动手,反而是赵诚和他的家人先慌了起来,所有人那时都在举行夺宝大会的内堂中,只听见赵婉怡一人在堂中大叫,叫赵诚杀光我们,不然宝物的事情泄露出去就会有人来抢夺,那时,赵婉怡就会死!”

柳暮雪越听这话越觉得奇怪,怎么宝物被夺走,赵婉怡就会死呢?而且,她怎么会有种这场纷争是由赵婉怡挑起的感觉?

除了她之外,韩无情和凨天齐也有同样的感觉,两人相视一眼后,便又继续说下去:“似乎那时赵诚很在意赵婉怡的感受,心里只有这个小女儿似的,对赵婉怡的话言听计从,赵婉怡让他杀了我们,他犹豫了一会儿便将所有家丁都招来了,我们全被困在了大堂中,正是因为如此,高忠义才说什么一不做二不休,要我们杀光他们逃出去。”

在听到凨天齐的说法后,韩无情也是点头认同:“旁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的确只曾想要逃出去,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挟持了赵诚,但赵诚被挟持后,赵婉怡依旧冷笑说我们逃不出去,后来、后来高忠义他们便开始大开杀戒。”

“如此说,高忠义邀请了金旸和应天雄,算是有备而来,或许他们想要看看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宝物存在,才会提出先看宝物的请求。可后来赵婉怡和赵诚表现得如此紧张,所有人便确信了宝物的存在,因此两边相斗,赵家人便全部死在了你们手中。”柳暮雪一边说着一边分析,越想越不对,“可为什么赵婉怡会表现得如此紧张?还说没有宝物,她就不能活?难道,那宝物就在她身上,这也是高忠义当年如何杀也杀不死她的原因?”

一听这话,凨天齐和韩无情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似乎觉得柳暮雪的这个推测很有可能。

但苏泽言却在这时摆摆手,否认了她的说法:“真正的赵婉怡已经死了,十年前高忠义如何杀也杀不掉的不是赵婉怡本人,而是寄居在赵婉怡体内的魑。”

“魑?”

“不错。魑魅魍魉的魑便是一种山林异气所生的精怪,它们可以随着附身之物随意化形。百药谷生在山林的山谷之中,附近的山林极具天地灵气,生出几个精怪妖族不足为奇。好的精怪例如人参精,的确有治病救人的本事。但作恶的精怪却会操控人类的思想,迷惑人类的理智,驱使人类作恶为患,这种精怪便称之为魑,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生物,以操控人类为乐,有时也会吸取他们的阳气。”

说着,苏泽言便缓缓转身,将清澈的眸光移向门外如死沉寂的夜色之中,轻轻吸了口气道:“此处鬼气虽重,但魑的戾气更重,十年前赵诚被这精怪迷惑之后,一定是带走了属于魑的某样化形之物回到了此处。那东西,有可能是一截树枝,有可能是一块石头,更有可能是种在这院子里的任何一株植物,想要去分辨就必须找到这股戾气的来源。不过,暮雪有句话是对的,这魑的精魂有可能就在赵婉怡身上,它并不是帮赵诚救治了赵婉怡的病,而是附身于赵婉怡,操控她挑起了你们之间的争斗和杀戮。当高忠义一剑刺死赵婉怡时,其实真正的赵婉怡就已经死了,可魑还活着,活在赵婉怡体内,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想必,十年前你们逃走的时候,谁也不敢回头看这赵婉怡究竟死了没有吧?”

此话一出,凨天齐和韩无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苏泽言说得对,当初他们的确不敢回头看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赵婉怡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加之她皮肤苍白,头发乌黑拖地,即便是白日里见着也觉得跟见鬼似的,何况那时已是深夜,还是在经历了残酷的杀戮之后……

他们一直认为那时赵婉怡就已经化作了厉鬼,想要杀了他们复仇,可如今听苏泽言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名为魑的精怪。

不过,柳暮雪却是不信这话,瞅着苏泽言英挺的侧脸笑了起来:“你们这些爱读书的文雅公子是不是都特别迷信书中的神鬼故事?恐怕最喜欢的还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吧!”

“胡说八道!”她看着苏泽言严肃的回过头来,像家中长辈一样屈着手指敲她的头,虽然力度不重,但他的眼神却是极为认真的,“你就是看书看得太少,才会不记得这样明显易认的精怪。”

什么看书看得太少,分明是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好不好?

不过这次经历了这些事之后,她倒是对神鬼故事感兴趣起来,揉着发疼的额头紧盯着苏泽言说:“既然你这么肯定,怎么解释方才出现的赵婉怡?难道我们看见的是真的赵婉怡的魂魄,魑的精魂却还未出现?”

苏泽言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微微颔首垂下眸去,再次移动脚步走回室内:“自是如此,否则,眼前的状况也不会如此简单。”

简单?

她听得头都快炸了,还叫简单?

原以为挑事的是七大门派,没想到最先挑事的就是赵家,而且还是在赵婉怡的唆使之下两边才交手的。如果真的还有一个魑徘徊于这间宅子内,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局面便更加无法预料。

想到此处,柳暮雪便再次看着韩无情追问:“之前说高忠义在树下杀了赵婉怡,后来把所有人的尸体搬上了木板车,又说赵家人并没有从这栋宅子里消失,可是将他们埋在了宅中某处?”

韩无情点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看着苏泽言说的:“如此说来,其实我也有疑点。赵家人不少,赵诚的几个妻妾、孩子算起来也有十人,加上奴仆和贴身使唤的丫头小斯,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而且当时跟着赵诚的一群打手也在堂中用膳,前后与我们交手的人不少,赵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人却未曾听见打斗,即便江州如今人烟稀少,却也不至于像个死宅般没人听见一丝声响。”

苏泽言缓缓点头,认同他的说法:“魑的恶念便是杀戮,你们相斗,杀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它便越兴奋。不过这一次情况却不像是因魑而起,首先,黄昏我们来到私宅时见到的那位老管家便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句,凨天齐不由瞪大双眼:“对了!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高忠义曾经来过赵家多次,今晚来找我喝酒时便告诉我对那位老管家的长相十分熟悉,似乎是曾经赵家的人,他怀疑是这老管家设的局!”

“局不可能是他设的,不过替赵家人报仇的心思却是有的。”苏泽言一边踱步一边分析,“若真是赵诚曾经认识的人,他甚至不需要与这老管家见面,只需托梦给他,便可安排这次的计划。如今正值鬼节,外面又传是七月初一此处私宅有了人进出。以赵诚当年开赌庄的门路想必也收揽了不少奇珍异宝,只要这老管家按照他的托付前去收藏之地查看,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便会相信赵诚的话,加上老管家也有一颗想替主人复仇的心思,不管赵诚是人是鬼,只要托梦于他就会按照赵诚的意思安排夺宝大会的事,给七大门派分别送去邀请函。当然,为了不引起各位的注意,这次夺宝大会还吸引了其他世家公子。他们收到的不是邀请,而是共同经历了一个游戏。”

“游戏?”

“不错,是游戏。而且,这个游戏还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我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游戏,才会来到此地。”

环环相扣的布局,是柳暮雪没有想到的,她甚至没有想过其他世家公子前来此地的原因。

原以为苏泽言来此也是个有秘密的人,甚至怀疑过他是想要替赵家人报仇,解开当年杀戮的真相,没想到他和其余来到此地的世家公子一样,是被一个神秘的游戏吸引而来。

“一个月前,烟云十三国各国世家中都兴起了一个游戏,这种玩法从哪里传来的没人知道,却和我们平常玩的接对联、填字游戏相同,是一种文人间交友的爱好。”说完这话,他便从袖中掏出一本朱色皮的书递入柳暮雪手中,让她翻看,“游戏的方法就在其中,过程由书中要求所定,完成之后会解密一条线索,线索指向另一个谜题,兴华船舫。”

闻言,柳暮雪蓦然一怔,想起之前来到江州靠岸时看到的船舫,不禁恍然道:“我记得那些世家公子坐的船似乎都是兴华船舫的,难道这家船舫还有什么秘密?”

“不错,船舫上有两个秘密。第一个秘密是这船舫上有另一本解密书,解开谜题,就会发现江州私宅有传世书画一行字。通常世家公子们看到这行字,便想一探究竟,他们会认为是某位不出世的名家弄出了这次活动,邀他们前去观画,绝不会想到在这次夺宝大会背后,还藏有玄机。”

听闻这话,柳暮雪也点头道:“是了,当初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次夺宝是一次针对七大门派的夺宝,直到老管家要我出示邀请函,我方才察觉有异。不过,你刚说还有第二个秘密,那么,这第二个秘密是什么?”

“第二个秘密关系到一个人,只要细细查探便不难发现,兴华船舫的老板名叫赵权,他和赵诚没有亲缘关系,却曾是赵家的管家,也就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位老管家。”

一听这话,柳暮雪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是个连环局,老管家赵权一边用邀请函吸引七大门派,一边用游戏吸引世家公子混淆视听,真是好计谋啊!

“我是一个江湖人,清楚江湖人的性情。若是我收到这样一封邀请函,看到上面写着血债血偿几个字,无论出于什么情况也会亲自前来查探一二。何况这件事涉及十年前的秘密,想必韩叔叔你们当时收到时,也担心曾经的秘密泄露,所以断不会让门人跟随,才会独身进入此地,查探夺宝大会的真相。”

韩无情点头:“是,我的确是如此作想,想必其他人也一样才会将跟随前来的门人留在宅外,这也无意造成了我们被困住的局面。”

“嗯,但对于世家公子,赵权也是一手的好手笔。”说这话时,柳暮雪怔怔看着苏泽言,“他同样了解你们世家公子的喜好,直接送去邀请函不如这个游戏更加吸引他们的注意,而且,这样也区分了你们之间的不同之处。有邀请函者,便是这次要铲除的目标,没有邀请函的世家公子,便是夺宝大会结束后打算放走的人。”

说完这话,柳暮雪又紧张的看着苏泽言继续追问:“那么屋子里的两个侍童呢?他们也是鬼吗?”

她的猜测终于换来苏泽言眼中赞赏的一丝微笑,缓缓点头道:“不错,他们是鬼,也是复仇行动中必不可少的安排和计划。设想赵家人惨死此地,亡灵不愿离开,意图复仇。可他们白天不敢出现,只有晚上才能现身,所以夺宝大会安排在了晚上开始。而前来夺宝的众人进入此地后,若出现的不是这两个面生的鬼侍童,而是赵家别的什么人,难保熟悉赵家人的高忠义会一眼认出。所以高忠义的死,很有可能是为了提前灭口,让我们所有人怀疑不到赵家人的复仇行动上去,就像开始时你们猜测的那样,这是人为,它们就能看到它们想要的自相残杀的局面。还有,便是借你之手,杀光他们。”

“我之手?”

“不错,否则何以解释,赵婉怡明明有能力直接杀了高忠义,却非得让他中无息毒?”

经苏泽言这般提醒后,柳暮雪明白了:“如果我们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因为韩叔叔而留下,那么,今晚被困住的人便是七大门派的掌门,只要让他们互相猜忌,以为凶手就在他们中间,那么,他们迟早会因此宝物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而你我的出现打乱了它们的计划,老管家赵权在见到你我时才会露出那样为难的表情,所以之后便打算将这件事和我扯上关系,如此一来,我懒得与大家争辩,也会不听当年真相,直接将所有人给杀了,当是给赵家人报仇……”

不过也是万幸,万幸她没有这么冲动。虽然一开始知道赵家人全部死在了七大门派掌门手中之后,柳暮雪的确有杀人的冲动,也认为高忠义等人死有余辜。可如今知道真相后,她心里对凨天齐等人的行为倒没有之前那般厌恶,毕竟挑起纷争的不是七大门派的掌门,而是赵婉怡,一个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可能……

“但有一点我还是觉得奇怪,你我出现在此或许对赵家的冤魂而言算是个意外,可这赵权是怎么看出我们会坏事的,从一开始就打算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来?”

苏泽言垂眸笑笑,眸光瞅着一直被柳暮雪拽在手中的红皮书道:“不管他打算用什么理由阻拦我们,拿着这本书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种可能。若是他不放我们进来,我便要问问他别的世家公子可以进来的理由。一旦我亮出身份,想必他就是不想让我们进去,其他世家公子也会邀请我们进去。”

“那是你,你的才学本就名满天下,可我还是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我是个江湖人士的。”

柳暮雪沮丧的低头看着一身墨绿的裙子,师父和左护法总说她性子太野,长大之后会嫁不出去,所有闯荡江湖需要她拿出有魄力的一面时,她通常会身着黑衣、戴上面具,不让人瞧出她的真实模样。这次出来本也是游玩,没打算涉入江湖,就做了寻常打扮,自幼修炼琦年华功模样和身形也都娇小些,看起来和那些富家千金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赵权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江湖人士,真是让她自尊心受损。

不料这是,坐在椅子上呆立不动的韩无情依旧盯着她的背影揣测:“会不会,是冤魂看出来了,告诉了赵权这件事?”

柳暮雪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见苏泽言点头:“从我们登上船舫的那一刻,赵家的冤魂就已经知道了消息,早在昨晚它们就打算出手试探。”

是吗?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她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之前以为高忠义的死是人为,并不觉得恐怖。后来经苏泽言这么一说,她也渐渐怀疑这个世上有鬼。一旦认为是游魂出没,心境也渐渐变得不同,想起之前赵婉怡出现的模样便越想越恐怖,自顾自的摇摇头想,她还是不要知道昨晚在船舫上发生了什么为妙。

缓缓间,柳暮雪发现苏泽言的眸光一直在注视着她,那样温柔的神色即便是在这异常恐怖的地方,也能遗落下一道柔光,静静洒在她肃静的脸上。

她是有心事,才会稍显迟钝,可当她意识到苏泽言一直在看她时,屋外已传来袁如梦惊恐的尖叫声。

担心又有事发生的柳暮雪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只听身后韩无情大喊:“暮雪,先给我解开穴道再走!”

该死!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匆匆回头时,便见苏泽言缓而无奈的笑,轻轻摇着头,如风和煦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畔,激起了心间一片水花。

“多大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什么还是?他真有这么了解她吗?

替韩无情解开穴道后,柳暮雪便再次追上了苏泽言不紧不慢的脚步,盯着他的侧脸说:“通常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会惹女人厌烦的。”

她随口一说,骤然见他眼中眸光暗了下去,像被寒风吹灭的烛火,连一片死灰都不剩的寂然道:“嗯,知道了。你别,别生气。”

“我没生气,开玩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苏泽言这个人对她的吸引力,比这间宅子隐藏的秘密令她感兴趣。见他如此模样,就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想到之前袁如梦发出的那阵尖叫声,心情又再次变得复杂,只好拉拉苏泽言的衣袖道:“真开玩笑的,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厌烦。您是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口无遮拦。诶,您就当我是童言无忌吧……”

没来由的熟悉感在心间蔓延,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莫名的见苏泽言脚步微顿,眼中有尴尬之色流露。

但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袁如梦和吕展乔身后,没机会继续交流下去,柳暮雪也不知苏泽言在尴尬什么,便朝众人目光锁定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面暗红的院墙,幽绿光影下暗红如血,整个私宅仿佛永远无法见到天明似的,被困在死寂的黑暗之下,只有众人紧张的呼吸声紧张的传入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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