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歌收起脸上流不尽的泪水,想来自己已有近十多年没有哭过了呢。原因泪水这东西的味道如此的苦涩,比素问给自己熬的那的些药要苦多了。
在素问头顶上寻到一根银针,深深没入脑中。被困千杀阵的人会失去神智,素问便是用这根金针入体守得一丝清明,不为阵法迷惑,但金针入体,再无活路。
素问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了。素问,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你待我这般好了。
“醉歌姑娘,素问说不让你报仇,却未我也不可以。”曾修远轻声说着,猛地抽出腰间长刀直往宛若卿劈去!
曾修远的武功在江湖新秀中乃是一等一的好手,不输萧术谨,只是他太过单纯,不争不抢,所以大家都忘了,此时他出手,阔刀夹起阵阵呼啸之声,十个宛若卿也不是他的对手。
沉坷下意识便是用骨扇挑开他的长刀,两相碰撞,撞出一阵阵火花。曾修远阴沉的脸不像他平日。那样憨厚善良的曾修远其实也会愤怒,也会疯狂,只是未触到他底线罢了。
两人过招说不出山的怪异,曾修远一心只想杀死宛卿,往她砍去刀法甚至并未招式可言,而沉坷费尽力气化解。
“沉坷!莫非你要让素问就这么白白死去吗?”曾修远一声悲吼,宝刀抬得笔直,直指沉坷。
“曾修远,你杀了我吧!”沉坷哭着哀求,绝望折磨得他痛欲生,他不忍心看着宛若卿在他眼前死去,也痛恨她为什么要害死素问,这样的拉扯让他感觉自己快要变成粉末。
宛若卿吓得躲在一边瑟瑟发抖,她没想到素问那般刚烈,她看上去明明温和平淡的,她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沉坷为了自己犯下的错恨不得死掉,她心里也难过。这个男人啊,从初遇开始,自己便在一直给他伤害。
“醉歌姑娘要让你活着,我不会杀你。”曾修远避开沉坷,愤恨的将刀朝宛若卿砍去。
萧术谨挥掌而上,两手合并夹住曾修远的长刀。这两个在江湖上各有威名的人久久对峙。萧术谨眼中是痛苦,是无可奈何,而曾修远握刀的手力道太大有些发抖,仇恨地看着萧术谨。
“萧术谨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曾修远恨道。
“曾修远我不想与你动手!”萧术谨说。
“你滚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曾修远转动刀柄,刀身在萧术谨掌中连连转动,萧术谨不得不松开,抬掌与曾修远对打。
或许曾修远武功的确与萧术谨不相上下,但他此时已被怒火冲昏了头,只一心要取宛若卿性命,竟处处被萧术谨克制住,又急又怒,破绽连连。
而萧术谨也不伤他,只将他隔开在宛若卿之外。
“够了!”醉歌一直只在一冷眼旁边看着,沉坷和萧术谨的一举一动,终于让她心死如灰,一声沉喝。
两人收手,看着醉歌。
“萧术谨,我不会杀宛若卿的,也不会让别人杀她,你大可放心,你保得住她,也保得住千杀阵的。”醉歌的声音漠然无情,就像萧术谨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冰凉没有感情。
萧术谨啊萧术谨,在你心中,原来还是这天下比较重要,我不会再成全你,我给你留着宛若卿,我让你逐鹿中原,但我不会让你得逞,我会将你想要的一点点毁去,一点点湮灭,让你尝尽得不偿失的味道,让你也体会什么是一无所有!
“醉歌!”曾修远不甘地收刀,不明白为什么醉歌要阻止她!
“曾修远,带素问回你曾家吧。”醉歌将素问身边的那管凤萧握在手中,理了理她衣上一些皱褶,万分留恋地看着她的眉眼。
素问,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便是寻一方净土,远离这太苦凄苦的人间,别看见丑陋和肮脏,你那么善良,走之后也该要纤尘不染。
你不要着急,我很快会来寻你。过奈何桥的时候,别急着喝孟婆汤,我想听你叫我一声我的名字醉歌,而不是小姐。我与你,向来都是最亲的姐妹,最亲的亲人,从来没有辈分之分。你要等我。
“素问不会喜欢你杀人的。”醉歌看着曾修远,声音极轻,说得很温柔,“所以报仇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吧,你干干净净地陪着素问就好。”
众人都觉得不对,以醉歌的性格不必如此平静,仿佛那下面隐藏着即将席卷天地的风暴,这样的醉歌,更让人担心和害怕。
“好,她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曾修远收回长刀,不再哭不再悲,脸色憔悴却神色平和,只温柔注视着素问再不会睁开双眼的脸庞。
“那便再好不过了。”醉歌竟然笑了出来,似乎了却了什么心事一样。
曾修远怎么能不恨呢?他怎么能不想报仇?素问是他这一辈子最心爱的女子,她的善良,她的温柔无一不让他怀念心动。可如今已剩一具冰凉的尸体,他此刻多想一刀杀了宛若卿,可是醉歌说得对,素问不会喜欢的,她是这世上最不喜欢杀戮的人了。
“醉歌姑娘。”曾修远叫她,“既然素问不喜欢我杀人,那么报仇的事就拜托你了。”说完,将素问从棺中抱起,一步步向外走去,身形萧索孤寂。
醉歌知道,当年那个单纯质朴,一说话便会脸红,憨厚的曾修远再不复存在了。
原来这世间,总是有些东西会轻易改变,无论你费尽何种心思,也挽留不得。
素问洁白的纱衣在风中飘动着,像极了她远去的灵魂,永远这般干净纯白。真好啊素问,你这一生手中都没有沾上过鲜血,我为你高兴,从上我与你永远厮守,不会再分离。
交给醉歌吧,醉歌只怕有一百种方法让宛若卿过得生不如死,我不担心。
“好。”醉歌看着曾修远抱着素问远去的背影,轻声说着。手中握紧了那管素问的碧玉凤萧,将疼痛全部埋葬。
为了这一个应诺,醉歌付出了她余下生命里全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