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着度过青春
——久言
接到市里通知的那一日，我和所有的小伙伴们都兴奋的雀跃欢呼起来。为了这一天，我们做了太多的努力。没日没夜的魔鬼训练已经让我们无力于其他心事。
“戴茛姐，太好了！我们能够进军省级比赛了！”虞汐兴奋的拉着我在一边跳。
“咱们都这么努力了，不进军怎么对得起我们啊！虞汐，我好累，你别老是拉着戴茛姐了，让戴茛姐休息一会儿嘛。你过来拉拉我！”孟臻笑嘻嘻的凑过来，在虞汐面前“邀宠”。
虞汐通常这个时候是喜欢甩脸色的：“你走开，我就喜欢戴茛姐。”
但我仍看见了虞汐眼底的一丝笑意。我看着眼前这对欢喜冤家，哭笑不得：“欺负我单身是吧，都给我一边玩儿去！”
我丢下这对欢喜冤家，走到队长苏邑面前，极力笑的自然：“今日起，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下了。这些天辛苦了。”
苏邑挠挠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也是，作为咱们队的一把手，你也够呛。”
我看着在一边打闹的队员们，笑的轻松：“这次比赛，大家都卯足了劲的训练，不管哪方面来说，大家承担的一点都不比我们少。”
苏邑点点头：“你带大家去放松放松，我去办手续。”
“你不一起去吗？”我问。
苏邑答：“不了，省级比赛还有两个月，我得加紧，不能辜负了大家。”
我叹口气，笑道：“行。”苏邑走后，我看着仍处在兴奋之中的伙伴们，笑着大声说：“大家最近辛苦了！我带你们去好好玩！但是，玩过之后，后天开始，继续为比赛做准备！准备好了吗？”
孟臻玩闹的大声说：“ok！”
许沁期待的看着我：“队长去吗？”
我摇头：“队长不去，他要去办手续，我带你们。”
刘衡晔小声嘀咕着：“每次聚会都不去，几个意思？”
我默了默，正想开口说话，许沁瘪着嘴还了回去：“刘衡晔你又几个意思？队长每天忙着训练忙着处理队里的事已经很忙了，就算不和我们聚会也是正常的啊！不如你去处理?”
刘衡晔欲言又止，最后哀怨的闭了嘴。
我轻笑了一声：“冤家们，走吧，玩儿去！”我抬步先在前面带路，以免又被他们带进一些热闹过头的地方。
“戴茛姐等等我！”
“虞汐你等我一下嘛！”
“孟臻你给我滚开！”
训练场内——
苏邑念着今日的训练量，底下一片哀声怨道。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东倒西歪。
“戴茛姐，你叫队长对我手下留情些吧，这样还没到专项训练呢，我就死在基础训练了。”
虞汐听完自己的训练量以后，视死如归的请求我。
我选择站在苏邑这边：“基础打好了，你才能跑的更快。队长这是在培养你。你看人家谭霖磬和李厦两个人，哪像你们这么哀声怨道的，该学习人家。”
孟臻瘪瘪嘴：“谁都知道戴茛姐一般这个时候和队长是一伙的啊！虞汐你傻了吧？”
虞汐伸腿踹了他一下：“要你管！你才傻了！”
孟臻也真是个傻的，着实挨了虞汐这个短跑健将一脚，我突然心疼这个小男孩，可也不心疼，毕竟，自找的！
我推推这两个人：“要打一边打去，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迟些训练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一边的苏邑笑着小声说了一句：“还真是不会说好话。”
我看着他，哼哼了两声：“苏邑，我听到了哦！”
“你又不能把我咋滴。”
刘衡晔突然插在我和苏邑中间：“队长也就只有在面对戴茛姐的时候像个人了。”
我默默的转身离开，训练我的专项。身后传来苏邑不大友善的声音：“衡晔，多加二分之一的训练量。”
“队长不要，我错了。”
“活该！”许沁落井下石。
我似乎能听见一丝心碎的声音。我笑着摇摇头，叹口气，不理世俗的训练。
三天后，第一次试验成绩出来，我很明显的看见苏邑的脸阴沉着。我抿着嘴，刚才测试的时候，不用看成绩，就能知道，这次大家都没发挥好。
“怎么回事！前几天给你们放了两天假，就跑不动了？刘衡晔！你自己看看你的跳高米数！这是你正常的吗！就是你刚进来的时候，也没这么低过！”
我站在苏邑身边小声告诉他：“衡晔昨天脚受伤了，没告诉你。”
苏邑继续骂着：“还有你，许沁！你最近淑女了？跳个远都不能步子跨大一些？看上哪个？不忍心叫他看见你不淑女的样子？！你看看自己的成绩！一个个的，像话吗！”
我扯了扯苏邑衣袖，示意他不要再骂下去了。
刘衡晔突然伸手推了苏邑一把，一张脸不知为何涨的通红：“苏邑你够了！我们都知道你为了比赛每天都很累！但是我们也一样累啊！你凭什么说许沁淑女了？试问，哪个女生从进咱们队的那一刻还能跟淑女有关系？就算一向温婉的戴茛姐在比赛的时候也跟个疯子一样！”
所有人这时都向我看来，我此时却只能冷静的压着脚踝附近的血管。一根尖尖的树枝丫穿进我的右踝关节里，一阵刺痛使的我无法阻止他们的慌张和喧闹。
苏邑立刻蹲下来，将我脚上那根树枝丫轻轻的掰的短了些，利索的把我背起来朝医务室奔去。
我看着苏邑脸上像是比我还要疼的脸，呆了一会儿，笑了笑，反过来苍白的安慰他：“苏邑，没事，不疼。”
一群人跟在身后，苏邑突然发狠：“都回去训练！”
李厦却始终摁着我脚踝附近的血管，苏邑倒是没撵她。
我无奈的笑了笑，安心的趴在他肩上。我不知道我的脚严不严重，但此刻，我很安心。因为有苏邑在。
我坐在病床上，李厦在一边陪着我，苏邑和医生谈完话以后进来，一脸难以启齿。我朝李厦笑了笑：“李厦，谢谢你，我没事了，这里有医生呢，你回去训练。时间不多，要抓紧。”
李厦看了眼面色不好的苏邑，点点头：“我走了，好好休养。”
我点头：“叫大家别担心，好好训练。”
“嗯。”
李厦把医务室的门带上，我看了眼还站着的苏邑，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笑道：“苏邑，坐吧。”
苏邑半响没有说话，我静静的等着。
“戴茛，对不起。”
我愣了愣，明白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以后，呆住了。水珠从我脸上掉下来，我不知道是刚从的汗水还是泪水。
“结果是什么？”
“你脚上的筋，被刺穿了。就算修复了，也......对不起，你打我吧，如果不是我骂人，也不会逼急了他们动手！你怎么着我都可以。”
我沉默着，清晨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仿佛刺辣辣的疼，捎带着刺穿了我的心。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没再喊苏邑坐下，也没再和他说话，我只是安静静的睡觉，并没有回忆从小到大在运动场的点滴。嗯，真的没有。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我就着床被擦了擦脸，笑着对苏邑说：“忘记我受伤的事实，我只是被伤到了皮肉，需要好好休养。别散了民心。该怎样，还怎样。”我看着苏邑悲痛的样子，又笑了，“但是，苏邑，我恨你。”
我看着苏邑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拿过一边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苏邑回过神上来扶我，我没拒绝。
我挑了一个“徒弟”，能接替我去参加比赛的人。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郑文，淡淡的笑着：“离比赛还有一个半月，你，敢吗？”
郑文看着我纠结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敢不敢，或者说，她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超越我。
苏邑站在我身后，问道：“一两个字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郑文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风轻云淡的我一眼，懦懦的说：“敢。”
我笑着再问了一边：“真的敢？”
郑文点头：“敢。”
我收起了一贯温婉的笑，严肃的大声问她：“到底敢不敢！”
郑文大声地回我：“敢！”
我看她现在充满激情的样子，笑了：“从今天开始，我将对你开始魔鬼训练。就算受不了，你也不准给我退出！”
郑文坚定的看着我：“我受的了！”
我笑了笑，很好。
“戴茛姐，你这脚什么时候能好？”虞汐趁着吃饭的时间戳了戳我脚踝上的纱布。
我笑的不露一丝痕迹：“唔，怕是还要两个月才能又蹦又跳的那种吧。”
苏邑不着痕迹的眸光暗了暗。
孟臻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戴茛姐，你不知道啊，队长最近都快死了！”
我配合的假装很感兴趣：“哦，怎么？”
孟臻八卦的说：“因为要一边处理队里的事，还要一边帮戴茛姐找治脚伤的好药啊！找了不少呢！诶，队长，你是不是还没给戴茛姐来着？”
我朝吃完饭正准备离开食堂的李厦挥挥手：“李厦，带我回去！”朝着苏邑三人抱歉一笑，“我突然记起还有事，先走了。”
“诶！”
李厦什么也不说，过来扶起我就走。
李厦慢慢的走着，我也慢慢的走着。
“副队。”李厦开口叫我。
我笑了笑，看着她：“嗯？”
李厦笑着摇摇头：“五天后，大家就要比赛了，副队能不能这两天放大家去休息一下？”
“按照惯例是该这样，但现在特殊时期，你得去问队长。”
“可我知道，副队的话，现在队长一定无所不应。”
我脸上几阵变换，不知如何言语。
“副队，其实以后也一定是一位深得人心又能**出好的队员的教练吧。我一只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以前以为会是在副队你不再做运动员之后的事。现在，是否要提前了？”
我沉默着，李厦不爱说话，却是队里最心细的那一个。
“副队，大家深信着你，所以，副队你可不能先倒下。就算不能赛场上共进退，但，赛下，大家还是多想念那个温婉的副队的。”
“脚踝的事，衡晔不止三次在私底下抱怨自己，我知道，副队和队长，衡晔，三个人心里都憋着。但副队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不为难任何一个人。”
我抿了抿嘴，我只是不想为了已经发生的事再去争论什么，就算争论赢了，我的脚踝也不能复原如初。
李厦看我这个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笑道：“其实，我现在很羡慕副队。将来，我可能会遇见一个比我还要厉害很多的很多人，她们会一次次打击我，让我远离这个职业，从而升起对这个的厌恶，可我不甘心就这样退出，也就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可，副队你不会遭遇这些。以后的你，会记得今日从未有人打败过你的辉煌，会记得你所有的奖杯是如何换来的。会记得，你的青春里，记忆深刻的遗憾。而我们，或许在这上面不会有遗憾，会渐渐忘却。可有遗憾的青春才是完整的，不是吗？”
我听着她后面这几句不像话的安慰，有些心酸。
我们同为运动员，知道那些什么离了比赛又不会死的安慰话真的只是虚言。一个运动员，离开赛场，如同心死。
苏邑站在我们身后，李厦把我扶到训练场的椅子上，说：“副队，我先热身一下。你一个人要走动的话，慢点。”
我点头。
“还有......这事，真的不怪队长。”
我知道，不怪苏邑，只是我自己当初不甘，将愤恨撒到了他身上。
苏邑看李厦走远，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随着我一起看每个队员在运动场上流下汗水。
我无力的笑了笑：“有事的话，为什么不说？”
苏邑沉默了，不，他一直沉默来着。
“我跟校长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教练。带着我们，走向世界。”
我看了眼脚踝，苦笑着：“我能吗？”
苏邑如今已经不笑了：“能，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是最好的教练，不是吗？从小到大，比赛经验丰富，也拥有足够的带队经验，如何不能带我们？”
我环视了一眼运动场的那些孩子们，淡淡的笑了笑：“这些孩子，是苗子，不能耽误了。”
苏邑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他：“苏邑，其实该我说对不起，我不该把自己的不甘心和愤恨推加到你身上。”
“你在说什么？这的确有我的错在里面。”
我给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笑容：“这段时间，我想过自杀来着，可是每次看见大家跑来关心我，休息时间用来拉着我聊天，坐在运动场看着他们努力拼博的样子，我就很舍不得，舍不得失去这仅剩下的一切。以至于才有了现在看开一切的我。”
我说：“苏邑，我现在不够资格带这些孩子，真的。”
我又说：“苏邑，比赛那天，你来接我去赛场吧。”
苏邑点头，隐约猜到什么，却不再说话。
“赛场上的大家，很拼命呢！看到这样的大家，我就知道结果一定不差。戴茛姐现在还不够资格带领大家。大家一定要继续加油，等到戴茛姐凯旋归来的那天，希望大家都在。”
下午十七点四十五分，发给李厦的短信。
我看着熄灭的屏幕滴上一滴泪珠，赶紧擦了擦。手机震动起来，我看着一个个发过来的短信，在教练训练馆里哭成了泪人。
“戴茛姐，我今天是第一呀，孟臻那家伙比我还高兴。等你回来！”
来自虞汐的短信
“戴茛姐，虞汐今天第一耶，但是队长今天有点寡言，诶呀，我忘了，他本来就不爱和我们说话，他只爱和你说话！等你回来！”
来自孟臻的短信
“戴茛姐，对不起，你要是想打我，叫队长帮忙吧。等你回来！”
来自刘衡晔的短信
“戴茛姐，早点凯旋，我第一个站你队。等你回来！”
来自许沁的短信
“戴茛姐，你会是个好教练的！等你回来！”
来自谭霖磬的短信
“戴茛姐，别放弃，我们都会等着你回来的！包括队长！”
来自李厦的短信
而最后一条，是苏邑发过来的，他说：戴茛，照顾好自己。大家等着你回来带队，可要学好‘功夫’。我等你。
我将着这一切存放在我的记忆里，陪我度过每一个孤独难熬的日子。然后回去带着他们，走向他们想要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