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一

伤害

我的心早已软了,语调哽咽而泪眼朦胧,今天,他是有备而来,我所有的底牌都尽在他手,本就是在打一场不可能赢的仗。心头又怨又苦,我猛地推开他,转过身去,强辨着:“没有,没有情——我——我不爱你,我不要爱你——我早已不爱了,不爱——”

四爷猛地将我的身转过,吻住了我的谎话,以惯有的爱恋撩拨着我的心,那是我记忆中的吻,狂热依旧,霸道依旧,原来,记忆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并不是我否认,就可抹杀一切,即使我再怎么力持淡然,再怎么自以为是,内心的感觉和反应,早已出卖了我。

半响,四爷缓缓抬头,双目炯然有神,来回地在我酡红的脸上梭巡,“安心,不要再口是心非了。在你心底,其实是无法否认对我的情感的,虽然你惯于收藏自己的心,惯于逃避现实,却仍逃不过你身体真实的反应。而我,基于骄傲,也从未真正向你表白过自己的心意,我们都太害怕,总担心自己一旦坦白,就会低人一筹,再无回旋的余地。”

他的唇,印在我的发稍,密密地将我的身子圈入怀中,哑声低语:“安心,你是在乎我的,要不然,做梦都想出宫游历的你,不会在城里买下房子,不会现在还在京城呆着。别说你是为了老九,我不是傻瓜,不可能一世都被妒火蒙心的,你对他纵有些情意,也没到那份上!”

“不是的,我是身体还没好,要在京里养些时候,等好了,我就要走了!”我的话虚得毫无说服之力,只得胡乱地摇头。

四爷将我抱得紧紧的,将手放在我头上稍加力道,让我的面贴在他的胸口,呯!呯!呯——

一声一声,他有力的心音清晰无比,我不由屏声息气,直到胸口因缺氧而涨痛,才幽幽地叹了一声,四爷因我的这声叹息而更收紧了双臂,声音沙沙哑哑:“安心,我知道我无法给你想要的平凡生活,也不可能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我仍贪心的想与你相守,我无法是你的唯一,但仍想让我是你的唯一,安心,我无法与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但我保证,我会用余生所有的情爱对你。”

他真的爱我。这一刻,我一直沉默着,心中却早已浮过无数心绪,也有些不敢置信。心乱了,乱了——

走一遭?能吗?我能承得住那未知的结局吗?我——该相信他吗?

沉溺于自己思绪中的我,突地感觉到身子一轻,被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我一惊,猛地坐起,“不——”

“你今天受了惊。我本不该再让你用心费神。”四爷放轻语调,甩开鞋子,按住我,与我一齐躺在了床上,像极往日他拥我入睡时的低呢:“安心,只要你能把我今天的话听进去,其它的事,咱们以后再谈。”将我整个抱入怀中,四爷低低地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我为了差事,忙得焦头烂额,下了值,又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你这,夜不成寐,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没听过四爷如此低声下气的我心一揪,不禁幽幽叹息,身子靠得更近,将脸埋入他怀中,双臂悄悄地,主动的滑向他的腰际,先是揪住了他的衣襟,尔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爱我。

即使这结局也许是一败涂地,我也认了。窝在四爷怀中,我的泪,滑了下来,嘴角,却轻轻弯起一个弧度,更紧地环紧他的腰身,交换彼此的温暖。

清晨,鸟儿啾啾声扰醒了我,呼吸间是男性熟悉的味道,微抬头,看到的是仍熟睡的四爷,思及昨夜他对我说的话,内心不禁惶然,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思绪一乱,一时间,心跳又短促了起来,我稍动了动,想移开四爷环在我腰腹上的手,但又担心惊醒了他,极缓极轻的,我慢慢地往外磨蹭,兀地,我凝住不动,好似听到一声低喘声,悄悄回眸,发现四爷仍合着眼,眉心淡蹙,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这人,连瞅着的时候,也是皱眉的吗?幽幽叹了口气,指尖不假思索地抚开他的眉心,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有一种爱之欲狂的感觉,霎时间,一股热流由心底深处溢出,融化了我所有的感知,让我的心不禁轻轻战栗。

世间女人只要触及了情爱,痴傻狂癫,以前总是冷眼看世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亦是其中人——就算看清了事情的因果,仍忍不住要去期盼,一如任何沉溺情爱的世人,奢求他能珍惜,他能爱怜。

“放心,我会好好的。”我沉静地站在四爷面前,稳重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了,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让下人买去。等过两天我得闲了,带你去一个地方。”四爷注视着我的眼,双手置上我的肩,那说话的口气,仿如一个出门的丈夫。

垂下眼,我点了点头,对他这样自然而然生的所属感,却有一种被窒息的压迫感,他的强势与霸道,总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四爷不动就这么看着我,我终忍不住抬头与他相望,看着他那有所期待的眼神,有那么一秒,我几乎在灭顶在他充满感情的注视下了风努力地抑制那急欲溃防的心,理智是我唯一仅存的,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午后,窗外的雨水滴滴潺潺,浓密地雨雾像我心中浓厚的情团,朦胧渺渺。

“我在等你开口,告诉我,你要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四爷临走前丢下的话,不由恍惚了,这是他第二次开口问我要什么了,他到底冀望我说些什么?

“姑娘?姑娘!”

身旁,全婶刻意扬高的嗓音让我回过神来,“怎么了?”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没法子,两颊太疼了。

“姑娘,该上药了。”全婶边说边把我额前的碎发往后理,“十二爷从宫里又带回了两瓶治伤的药,吩咐了老身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你上一回。”

我含笑点头,一旁的五儿窜过来了,一把抢过药膏,“全婶,这活交给我罢。”全婶冷不防吓了一跳,定神后唾道:“你这小蹄子,风风火火什么怪呢?”

五儿挽袖笑道,“我哪有作怪?这本就是我的活,全婶,你要真心疼姑娘,好好的炖些药膳给姑娘调理是正经。”

“不用!我的身体很好!”一听要吃补品,我就急了。

“五儿说的不错,全婶再去抓两个方子,帮你调理一下身子吧,姑娘,你的气色不是很好,如今跟了王爷,就更该留心自个儿了,听全婶的没错,把身子养起来,他日生个一男半女,就算名份上差一点,也是终身有靠了。”

孩子?我错愕地望住全婶,脑海中闪过这种可能性的同时,却忆起史书上,四爷的孩子各有其母,他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姓安。

头脑一阵眩晕,难道说,我们之间,终究不可能?

心头猝然一阵剧痛,这复杂而又幽微难解的心绪,我却无从了解起。

耳边,是五儿和全婶两人逗趣地说笑声,我愣愣地出神,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开门!”

院门上的一声重击,让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就愣住了,我的眼直直瞪着这内室的门板,好像九爷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大声武气的?”全婶面露惊色,直到门边张望,门房张伯急惶地跑来,站在我屋外回道:“姑娘,这门外的不知是什么人,要不要小的立即派人去通知十二爷?”

“把门打开!”九爷显然不耐烦我们的沉默,咣咣地砸门。

他的声音里有掩不去的怒气,莫非他知道什么了?我心头一悸,力持镇定自若地说:“让他进来吧,他也是一位主子。”

“是,小的这就去开门。”张伯应道,还未及直到门口,砰——门框发出匡唧的摇动声,门板整个被踢倒了下来。

仿佛只在眨眼间,一个旋风般地身影就冲到了我面前,九爷紧绷着脸,气息沉重,胸口明显起伏,脸颊,额头与发上的水珠不住的滴落,有的落入地上,有的,滴在宽肩和胸膛上,持续地往下蜿蜒。

四周好静,弥漫着一股暴风雪似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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