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再见

这两天心浮气燥的,干什么都不顺,火气也大,连双喜这平日里不太会看人脸色的都远着我。这天下了值,我一回到住处,就坐在桌前练字。三年了,我的字从惨不忍睹到现在的端正,是我每天苦练的结果。写了好一会儿,仍觉得无法静心,丢下笔,我锁性不写了。出门散心去。

走出门,正碰上秀月打外边回来,我吩咐了一声:“我进园子里逛去,不必留我的饭了。”说着就往外走。秀月叫住我“姑姑,大冷天的,别去了,仔细着了风,大年下的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没事,我走走就回。”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日近黄昏,我进了园子找了个避静的地方坐下,出了一会子神。早上下了场雪,假山上的雪裹得厚实,像一堆堆小山包似的。我忽然来了兴致,堆个雪人吧。想到就动手。扫雪,团雪球,嘴里还唱着陈慧娴的《飘雪》,仿佛回到了童真年代。

“大冷的天,你那么有兴致?”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惊得一跳,想退后两步,却没想到自己大冷天的蹲了那么久,腿脚早麻了,直不起,一下子摔倒在地。冰冷的雪气透过衣物传来,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心中一股子火气再也压不住,我抬头怒声道:“谁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等我把焦距对上那个出声体时,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完了,怎么是他。”

十三爷低头看着我,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怎么这样子就吓着了,我觉着你的胆子大着呢。”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撑着地想起来。一只手出现在我眼前,我抬头看向他,他的手就这么伸着,不说话,挑着眉笑着。我只犹豫了一秒,就伸出右手拉住了他的,他手上微微一使劲,我顺势站了起来。

坐在地上时没觉着什么,这一站起来,那又痛又麻的感觉侵上脑子,我不由的闷哼了一声,身子一个摇摆。我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的他的胳膊。他低头看看我的手,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我心一惊,赶紧放开他;“不好意思。”话才出口我就想扇自己一耳光,这是什么说的。二十一世纪的客气话都出来了。

“没事。”他笑了笑,放开了我的右手,我这才发现我的右手一直握在他手里。我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心怨啊,我怎么老出丑?

定了定神,我补救性的屈身行礼:“给十三爷请安,爷吉祥。”他微笑着摆了摆手:“起来吧。”两人之间一阵静默,我暗暗思咐他怎么会在这,这儿算是个避静的地方,平日很少有人经过。我偷偷用眼角撇了他一眼,他正出神的看着远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握紧拳头,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理会从脚下传来的麻痛的感觉,我小心的动了动脚,不料却惊动了他。“怎么了。”他看了我一眼。

我干笑一声:“脚麻了。”十三爷低头看看我的脚下,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抬起头来突然近身握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就走。我不提防他来这一招,一时反应不及,被他拉着走了几步,不走动还好,一起动那麻痛的感觉更明显了。我下意识的要挣脱他,可他握得更紧了。我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我又不敢叫嚷,要让人看到我和一位阿哥拉拉扯扯的,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行走中从脚下传来的剌痛让我愤恨的怒瞪他的背,心中幻想着给他几棍子。

“坐下。”呃?我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中我被拉到了亭子里,刚才十三爷说了什么?我愣愣的还有些迷糊

见我没反应,他直接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坐下了。我抬头呆呆的看着他,今天的意外太多了,我的脑子有点卡。也许是我呆滞的表情取悦了他,他呵呵的低声笑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朗朗的,他本就俊秀,笑起来更多了几分阳光的味道,那愉快的神情炫了我的眼,我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他。心里想到面前这个笑得阳光的男孩再过两年就会被自己的父亲下令圈禁十年,身为皇子却过着清苦的生活,虽然他是雍正最信任最亲近的兄弟,却在废太子争储位时首当其冲。十年圈禁,人生有几个十年啊!而在雍正得势后他助雍正登基,杀群臣,除兄弟,那样的机谋算计,心思深沉。而眼前的他只是个阳光男孩,这样的变化与他十年的圈禁不无关系。想到这我心里不由的对他有了几分心疼,望向他的眼光也柔和起来。

他带着笑意的眼对上了我的,也许是我的表情含了几分怜惜,他的笑容淡去了,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我不由发自内心的冲他一笑,神情坦荡。他一愣,深深看了我一眼,笑意直达眼底,表情多了几分放松。 “好些了么?”他笑着问我。我一愣,猛的醒悟到他问的是什么。这才发觉双脚已不再有酸痛的感觉。我惊喜的站起来活动了几下,高兴的说:“耶!不痛了呢!”说着又跺了跺脚。十三爷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我,点点头说:“以后腿脚麻了别站着不动,多走几步路,血液畅通了就好了。”我这才明白刚才他之所以拉着我快步走,是为了让我的血液循环。这个人,还真没主子的架子呢。我歪头看着他,对他放下了几分戒心,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起来:“谢谢您了。”

十三爷摇摇头,挑着眉看我:“你真谢得不地道。”我一怔,“您要我怎么谢呢?”

十三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我得好好想想。”我不禁气结,这位爷,可爬得真顺。我心中翻了翻白眼,面子上却还恭恭敬敬的,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时候少说为妙,垂着手,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他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现在我没想着,等我想到要你怎么谢我时再找你。”得,我背上“债务”了。却还得躬身道:“是。”

我正想告退,十三阿哥又突然问道:“你才刚是要堆雪人么?”“啊?”我愣了愣,忙回说“回主子话,奴婢是在堆雪人玩儿呢,让主子见笑了。”他不耐的摆摆手:“你不必那么多礼,自在些罢,我最烦这些主子奴才的称呼。叫得周边一个干净的人都没有。”我一怔,这个十三阿哥,可真是如别人所说,是个不羁的人呢。只是他是不在意,可、、、、、我一叹,无奈的说:“十三阿哥,我们就是主子奴才呢。”十三爷一顿,目光炯炯的看着我:“若我准你在我面前没主子奴才呢?”我一惊,有些震憾的望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在我的脑子对此作出理智的判决前我的疑惑就脱口而出。话冲出口后我顿时后悔,可已经问了,我咬咬牙,又豁出去问:“为什么是我?”问完我对上了他的眼,认真的看他,就象赌场上红了眼的赌徒,压上了自己手上最后的一注,就等着开局决定输赢的一刹那。是输个精光还是赢个满钵就是这一下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