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无题

瑞芝阁里灯烛乱晃,院子里却黑压压如涤墨之缸。

“你怎能撒出这弥天大谎?!纵然我深入简出,少与他人亲近,可府上那么多眼睛盯着,若日子里身怀不显,岂非笑话?”

才回到雍和宫,我迫不及待地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张口就对四爷抱怨。

四爷不慌不忙地在床边坐下,黑黝的眼盛载情感,深邃如渊,静静地瞅着我,嘴角,是抑不止的笑意。他眼中炽热的情感令我心神不由轻颤。情动之际,却想起他今日才从清心斋出来,思及此,心中一酸,眼眶陡热,下意识地背过身对他,倔强的性子不容许自己在他面前掉泪,不想让自己所有的心神都由他掌握。强吸几口气,忍了又忍,就怕自己控制不住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快?我知道他不仅仅有我,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他的女人中之一,只是心底仍有盼望,也许,我是不同的,也许,我能是他的最后与最爱——也许,有了我之后,他不会再有别人——

太美的幻想总是幻灭得最快。

快得,我还来不及给自己编出另一个梦,来不及让自己幻成驼鸟。

一股闷气哽在胸口和喉间,心,很痛——

呆立桌前,我愣愣地看着透着黄色烛光的茶水,思绪沉入自我当中,“安心?”一只大手随着话音触到我肩上。

“啊?!”我浑身一震,神魂是回来了,待垂眸看到肩上那双温热的大手时,却从心底生出一分厌恶,今晨,这双手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温存——

急怒之下,我猛地向旁错开两步,袖子当桌扫过,咣当一声,茶碗摔破在地,茶水倾了一桌。

“当心!”身后地四爷急叫了一声,想伸手把我拉开,好避开地上的一滩茶水,我却下意识地挥手一挡,拒绝了他。

刹那间,房中静[寂,我瞧着眼前眉头紧锁,眼眸幽暗的四爷,知道自己反应过度,歉然地勉强微笑。

四爷眼睫低垂,掩下了眸子里闪过的一抹精芒,视线从地上的茶渍缓缓向上,最后落在了我的袖子上,“你的衣袖,湿了。”他的声音,平平稳稳,没有一丝起伏。

垂下头,我瞧着自己的袖子,也不是瞧,只是眼睛下意识地锁住一个焦点,怔怔地看着,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所以,也没留意到眼前这一个男人,在我无神时,眼瞳中,专注地为我燃烧着点点怜惜。

“王爷——王爷,奴婢、进来收拾啦——”外室,传来当值宫女怯怯地提醒。

四爷看着我,我却逃避似地转过一旁不与他相对。睇视我半响,四爷才沉声说:“进来。”

宫女也许用了她这一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了房间,又重沏了一壶茶放入暖炉里温着,就火速地逃离了这一室的诡谲。

我仍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发愣。

忽地,毫无预警地,空气中仿佛飕的一下沉重,一个压迫感十足的身影猛然袭来,我回过神不由地低呼出声,一双男性的手臂已然由我背后抱住我的腰身,不顾我的挣扎将我紧紧抱住,我的整个背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然后,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如同怜惜地爱抚。

“安心,我不能说我错了,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注定了我心身皆不由已,我知道你会受伤,这也是我这两日不敢来见你之故。因为``````”四爷声音顿了一下,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胸口,“你的伤,我无能为力```````因为,插上这一刀的人,是我。”说着,四爷收紧了双臂,让我们之间无一丝间隙,他的嘴唇就在我耳边,吞吐间的热气却熨得我背脊发凉,“安心``````”他低低地喃语,“我不比你痛得少!”

“你、放开我。”我不再挣扎,只是说着,眼眶里染上红潮,觉得他的胸膛好硬,硌得我生痛。

四爷闻声抱得更死,“安心````安心``````”他的声音里透出犹豫,终于,沉沉地开口,“弘历``````很得他皇爷爷宠爱```````”

我身子一震,这一句透出不尽无奈的话让我醒了过来,弘历,那个雍正之后的皇帝。进王府二个月,我也不过是匆匆见过一次,是一个长得很好的孩子,因他聪明才智皆在皇孙之上,一直得到皇上重视,带在身边教育着,在皇宫生活。

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不过是一个格格,也就是侍妾,连个妾也称不上。为了让皇上能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弘历身上,转而投在他身上,所以,他要宠幸钮祜禄氏,为的是投皇上所好,让弘历多一分资本吗?

四爷话中暗藏的深意柔软了我的心,侧过脸庞,眼睛近距离的与四爷对上,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四爷的眼神深邃如渊,两簇暗藏的火焰如同暗渊潜流,在我的心境上翻腾着,内心深处的灵魂正隐隐悸动。

“这世上我不想伤的人只有你。”四爷看着我的眼,唇边有笑,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心一痛,我连忙掉开脸摆脱他的注视。

可伤我最深的,就是你。

脑子里,不由的浮出这句话,心,乱了。

“这儿,有我们的孩子。”

倏地,耳边响起如雳的话语,我心神一震,眼睛不由向下,看到四爷双手覆盖着的小腹上。

我微怔,不由地回头看向他,四爷迎着我,眼底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欣喜和骄傲,笑容柔得几乎将人溺顶。

孩子?

不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