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上

冬至 上

“安心?”我一惊,抬起头来,四爷疑惑地打量我,我忙溢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有事我会找查公公的。四爷,我是不是要好久都看不到你了?”四爷微笑着驱前,在我唇边偷了一吻,愉悦地说道:“我还认为你不会在意。”我美目一瞠:“四爷,我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吗?”四爷的神情倏地一沉,与我抵额道:“有时候你这丫头就是没心没肺的!让人又气又怒,不知如何是好,明知自己光明如昼,却又不知收敛,在草原上对着阿哥们唱情歌,生生的给我惹来多少情敌,让我做什么也不安心,就怕一不小心就丢了你,你说,你这丫头是不是不安份?”

这是哪年月的旧帐了?现在才来翻?原来那晚我唱了情歌后,他眼眸含霜是这么一回事啊?这人,事都压在心底,那么久了,现在才翻出来清算,他心里那坛子酸梅,怕是早酿得酸不可呷了吧?

我吃吃地笑出声来,四爷恼羞成怒地看着我,恶狠狠地说:“你还笑!”这人,羞了呀!我心中溢起柔情,倾身向前,拥住了他,在他耳畔轻吐:“傻瓜,你瞎操什么心啊?!”

四爷身子一震,双眸闪动异彩的盯着我,呐呐地问:“安心,你要说的是我心里想的吗?”不告诉你!自个儿猜去!我娇声一笑,推开了他:“四爷,你该走了。”

“安心!”四爷懊恼地低喊,我笑而不答,守着心中最后那一分坚持。

“四爷。”门外,高达叫了声:“鄂尔泰大人找您,在瑞景轩候着。”

四爷一顿,沉声应了声:“知道了。”我轻声说:“四爷,你过去吧,正事要紧。”四爷侵身拥住我,在我耳边说道:“别以为这样就躲过去了,你也是我的正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推开他,轻笑着说道:“去罢。”四爷顿了顿,也知道事情耽搁不得,抚着我的脸,在我唇上吻了一记,不舍的去了。

到了午后,四爷到底派了一个太医来,给我把了脉,开了一个调经止痛的方子,让人煎了送来,晚间,又让高达送了许多补药,不知他是怎么跟御厨交待的,厨房也送上了温补的药膳,看着眼前这一堆的东西,我不禁叹了口气,这人,有必要弄得那么兴师动众的吗?看来,我这小小的经堂,也是不得安静了。

七星拱一,左右合和,三星在户,四平八稳,一门五福,六和得正,奇财子禄,八方朝贡,九五至尊。(冬至九九消寒益气歌)

今儿个是冬至,园子里几天前就忙活开了,听说今年是太子前去天坛祭祀的,同行的有四、八、九、十三、十四几位爷。我心底暗笑,这阵营,还真是分得清楚。

今天夜里,皇上大摆宴席,原在紫禁城里待着的妃嫔、阿哥、格格们也都进了园子,冬至大过年,这句话不仅仅是应在现代,这古代,冬至日也是一个大节呢。

皇上的宴席开始了,正殿处,灯火通明,宫灯高悬,映得畅春园红了半边天,天空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也抵不住那方的火热。

这玉华堂可是冷清得很呢!我叹了口气,注视着窗外,外边风雪呼啸,击打着窗棂,雪花扑得窗纸扑扑作响,今天是冬至,是要吃汤圆的,图个团圆之意,可这佛堂里,就我一个人,招娣去会乡友去了,说是会乡友,不过是要大家一处来的人凑份子开一席,招娣本不想去,去了也是让人数落的份,可又怕不去了更着人话柄,她犹犹豫豫的,在院子里转了半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周明和查海是宫里的老人了,这时节自是有去处,一会儿工夫,这佛堂就落了我一个人,冷清清的,无处可去。

我走到门边,拆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狠劲的风雪寻着隙猛扑过来,我感到冷冽的寒意穿肌透骨,却固执的不肯放下帘子,依在门框上望着院子尽处的门。急落的雪仿佛要将世界掩埋,庭院积了厚雪,寸步难行,我踮起脚尖向灯火辉煌处张望,那儿热气腾腾、人声鼎沸,仿若是另一个世界。

风狂,吹得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我向外走了两步,冰冷的风雪扑过我的颈项,我停步,看着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雪,皱了皱眉,这雪太厚了,我无处下脚呢。仰起头,我望向天空,千万朵的雪花直落入我的眼帘,嗳!这天空那来的这么多雪?在黑夜里,雪给衬得越发的皎洁,白得刺眼。

一阵狂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真冷!才出来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快冻僵了,我哈着手,转回屋子,在门前跺了跺脚,抖擞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这才掀开帘子进了屋。屋子里炽了红红的炭火,一股暖气袭来,我舒服得叹了口气。

走到炉火旁坐下,我从暧壶里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一道暧流顺着食道滑下,直达腹腔,让我的身体起了层暧意,我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快冻僵的四肢又活了过来。

我讨厌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我闷闷的跨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靠背上,下巴抵在胳膊肘上,不去理会我这会儿的坐姿雅不雅观,反正这只有我一人。唉!我叹了一口气,好无聊,这种天气,哪都不能去,出个门不到几分钟就给风雪吹了回来,心底,我死都不承认刚才自己其实在等些什么,不能认,不能认,那会让自己更寂寥,更悲戚。

炉子里的炭火要燃尽了,我这样坐了多久?我懒洋洋的不想动,火钳子和炭就在一旁,我一侧身俯下就可拾起,可我却懒惰得连一个小动作也不愿做。

外边的风好像更大了,呼啸而过,穿过树稍,犹如鬼哭狼嚎般。风卷起了地上的雪,扑上了门,发出砰砰的声响,我连回头看一眼的也没有,就这么出神地望着炭盆里渐熄的炭火。砰砰砰,门声更响了,似乎还有其他的声音,不对!我猛地醒过来,这不是风声,有人在外面!我霍地跳起身来,愣愣地看向门口,这会子又没声音了,难道是我听错了么?我刚失望的垂下头,击门声又响起,是真的!真的有人!

我急步上前,仓促中拌着椅子,顾不得生痛的脚,我歪着脚一跳一跳的蹦上前去,三两下拉开门栓,一把打开门,狂风夹带着雪花仰面扑来,我不在意,那门外,站着我思念的那个人儿,泪,猝不及防地涌入眼眶,我口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无法否认,今夜,我一直盼着他,不然,怕冷的我,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在门外张望?

眼前的人轻叹一声,伸手拭去我滑落脸庞的泪,爱怜地说:“你怎么又哭了?像是水做的。”

我委屈地扁了扁嘴,往前一跳,扑进了四爷的怀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这个小偷,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咬死他!

四爷闷哼一声,我咬得极用力,他却没推开我,由着我使性,半晌,我放开了他,愤慨恼喊:“你怎么不推开我!?”四爷宠溺地看着我,不答反问:“气消了?”我恨恨地瞪着他,不满的嘀咕着:“你会宠坏我的!”四爷脸上漾着温柔,含笑睇着我道:“我就是喜欢宠你,宠坏了我也高兴。”这人,他还真是懂得怎么打动我。我扯开嘴角,回过身一歪一歪地向屋子里走,说道:“进屋吧,外边好冷的。”

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往后一扯,我撞上了他的胸口,还来不及说话,四爷俯首问道:“脚怎么了?”我回头别了他一眼:“刚才跑太急,撞到了。”四爷微蹙眉头,眼里有着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回过头刚想说话,身子忽地一轻,四爷俯身抱起了我,走到炉火旁放下,他瞄了眼将熄的炭火,神情不豫:“这大雪的天气,怎能让炭火熄灭?”我干笑一声,总不能说我懒吧?

四爷身后人影闪动,我抬眸望去,十三爷慢慢腾腾地踱了进来,我惊异的叫道:“十三爷,你也来了?”十三爷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我不是才来的!刚刚我一直都在四哥身后,不过你看不见而已。”

噫?有吗?我心虚地瞟了十三爷一眼,刚才眼角边上似乎还有人来着,只不过我自发的视而不见,只看着眼前的四爷了。

我嘿嘿一笑,谄媚地对十三爷说:“十三爷,我就知道你对我好,瞧,这大雪纷飞的天气,你也没忘了我这个朋友,十三爷,你好好哦!”

十三爷好笑地瞥了我一眼,微扯嘴角:“这会子说好话没用!哼,我那么大一个人杵在四哥旁边,你两只大眼白睁着就是看不到,哼哼,见色忘友!”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真是的,刚才怎么回事?眼里就只有四爷一个人,看不到别的,这下,只怕十三爷要伤在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