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盈一脸凄凄、惨惨、戚戚地回到宿舍,身后跟着气定神闲的老妈。
“呜呜呜……央央……莲妈……”她呼叫着两个同乡的舍友,跟她们抱在一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你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明年就要嫁出去了……呜呜……我的人生为什么这么悲惨?”
何央央拍拍她的背,“小凌子,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日子太无聊了,恨嫁了?”
“是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哭了,啊?”甘莲用特有的母亲式语言安慰道。
凌盈抬起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们俩,“我说真的啦!老妈说,”她指着正在为她收拾行李的老妈,“我有个指腹为婚的对象,刚才我就是去见他啦,现在我就要搬出去和他同居啦。呜呜……我、我……我的纯洁,我的贞操,我的名誉,就要毁于一旦啦!”
“什么?!”何央央用家乡话狂叫,想一下跳到三丈开外,当然,还没能到达一丈的距离,她就撞到了衣柜,“Are you kidding?”一句英语从她嘴里蹦出来。
凌盈瞪她一眼,“我骗你干什么?”她现在哪有那个好心情去开这种玩笑?唉,她倒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啦!
甘莲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把凌盈纳入自己温柔的怀抱中。
呜呜……如果现在莲妈是她妈,这种事情大概就不会发生了……呜呜——
越想越悲凄,凌盈不禁自己改编歌词,唱起一首歌来:“明年我要嫁出去啦,明年我要嫁出去啦……”声音里那个支离破碎啊,任谁听了都不忍。
“好了,”邓云嫣站起身,“我留了一点必需用品在这,你白天还可以在这里呆一下。走吧。”她自顾自走出去。
凌盈用手背拼命抹着臆想中的眼泪,步伐沉重地跟在老妈身后,一步三回头。“央央,莲妈,我走了,你们不要太伤心,不要太想我,我很快会回来的……”明天早上就可以回来上课了。
“嗯,你放心地走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液晶屏的……”何央央和甘莲一脸同情地目送她走到宿舍楼下,朝她挥挥手。
就这样,凌盈被赶鸭子上架,很可悲地开始了她的同居生活。
*** *** ***
“只有……”
“一个房间?”
辛凌盈和裴御的脸同时扭曲,一致转眼瞪向罪魁祸首。
“哎哟,害羞什么,夫妻同房本就天经地义。”吴永瑛笑得跟朵花似的。
“问题是……”
“我们还没结婚。”
辛凌盈和裴御此时绝对默契十足,合作无间。
“您知道……”
“婚前性行为是……”
“有违道德伦理之常的。”
两颗头颅同时点了点,不过幅度不同。
“不犯法就行了,左一个道德右一个伦理,你们年轻人活得太累了。”吴永瑛摇摇头,哀叹。
凌盈感觉自己脸部肌肉好像要抽筋了。是谁说,老一辈的人思想比较封建?是谁说,老一辈的人观念陈旧?我……
凌盈连忙刹住,不行,她必须改掉这说粗话的毛病。
裴御面无表情地放下行李。他了解自己的老妈,反正争了也没用,算了。
凌盈孤军奋战,欲哭无泪。
呜呜,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寡人相助的境地呢?
是夜,凌盈蹑手蹑脚地向公寓大门方向移动。
纤纤玉手爬上门把,无声无息地转动……
凌盈双肩垮下。
门从外面上了锁。
天哪,她怎么那么倒霉啊?
坐在角落自哀自怜,凌盈只差没求老天下点雨来应应景了,当然,就算真的下雨,也下不到屋里来。
裴御走出房间,就看到坐在黑暗角落里扁着嘴巴的辛凌盈。
“别白费心思了,我妈不会让你出去的。”他给自己倒了点水。
凌盈戚戚然地抬起眼,“那明天早上……啊——”她尖叫出声。
“干吗?”裴御皱眉捂住耳朵。
这白痴女人,长得丑就算了,脑子有问题他也可以忽略,可怎么连声音都这么难听?
“你、你、你……”凌盈颤抖的手指指向他。老天,他裸着上半身,下身又只穿了一个黑色的紧身四脚裤,这……
裴御顺着她的手指看回自己——“哦,天气有点闷,我晚上睡觉都这样,你不习惯的话,我穿个背心就是了。”他以为她害羞,怎么说还是个女孩子。
“不要——”凌盈又尖叫起来,“你身材这么好,穿了衣服我就看不见了!”啧啧啧,真的太正点了,看那胸肌,看那六块腹肌,看那手臂上连绵起伏的曲线……噢,这根本就是她最爱的身材嘛!不会太壮,有点清瘦,但是没有赘肉……噢!噢!捡到宝了,捡到宝了!感谢老天!
凌盈一脸陶醉地欣赏着他的身材,一点也不避讳。
裴御微眯起眼睛。“变态!”他转身回房。
看见他离开,凌盈这才回过神来,咚咚咚地跟在他身后进房。
“那个……”她戳戳他的背,等裴御转过头看她,“外面上了锁,明早我怎么上学?”
“我妈明早会开的。”老妈虽然有点神经,但不至于误了正事。
凌盈“哦”了一声,看着他从行李里翻出一张薄薄的被单铺在地上,又从床上扯下一个枕头扔在被单上。
“你干吗?”她问他。
“睡觉。”裴御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倒下去准备梦周公。
“在地上?”
裴御睁开眼看了她一下,“不然呢?”她该不会以为他真会跟她睡同一张床吧?
“可是,”凌盈坐到他旁边,“这是你妈租的,你还是睡床上吧。”
“那你睡哪?”裴御淡淡地问。
“地上啊。”
“不行。”哪有让女孩子睡地上的?他虽然不喜欢她,但最起码他还是个男人,还有风度,还懂得让着女生。
“我睡习惯了地上。”她因为怕黑,过去四年来都睡在爸妈的主卧房里——的地上,所以现在让她睡地上也没什么所谓。
“别吵。”他要睡了,这么点事有什么好争的?
凌盈扁扁嘴,站起身,“随便你。”反正他不睡床,她也会睡地上的,就让这张受人冷落的大床,空着吧!
窸窸簌簌的声音吵得裴御睡不着,他不怎么好心情地睁开眼,看到了正把床上的床单拉到地上的辛凌盈。“你干什么?”他火大地问。
凌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睡觉啊。”
“你把床单拉下来干什么?”
“睡觉啊。”还是那一句。
裴御皱眉,只好换个问法:“睡觉为什么要拉床单下来?”
“要睡地上。”凌盈边回答,边继续努力地跟床单奋战。
“你干什么要睡地上?”他怒气开始爆发。
“习惯嘛。”感受到他的怒气,凌盈觉得莫名其妙。看来她的未婚夫虽然长得好看,不过脾气不怎么样。
“我不是把床留给你了吗?”
“对啊。”凌盈点点头。
等了半天没下文,裴御开始极度怀疑她的智商,“然后呢?”
“然后?”凌盈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就睡觉啊。”
兜了半天,回到了原点。裴御极度无奈地往后倒去,“你不睡床上?”
凌盈摇摇头,“我习惯睡地上。”她终于把床单拉下来,正准备铺展开来。
“不用了。”裴御起身,制止她,“我睡床,你去我铺的床单上睡吧。”
凌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耶,万岁!不用自己铺床单了!”她叫嚷着把手上的床单往地上一扔,跑去躺在了地上。
两分钟后,当裴御把被她拉下来的床单重新铺好时,凌盈均匀的呼吸声已经细细的荡漾在房间里。
裴御爬上床,俯视她的睡姿。
“猪——”他拉长音骂了一句,往后一倒,睡了。
*** *** ***
“怎样了,你?”何央央拉着凌盈的手,上下左右地X光扫视了一遍,“已经从女孩蜕变成女人了吗?”
一旁的甘莲也是一脸好奇。
凌盈摇摇头。“啧,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同个房,什么都没做,好吗?”
“嗯——”何央央撇撇嘴角,伸出食指摇了摇,“阿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孩必有损失。”她用粤语念出一句广告词。
凌盈翻了个白眼,“真的没有啦,你看我长成这样,人家没有兴趣啦!”
“哎哟,我说小凌子,你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女人啊,不怕不漂亮,就怕不自信,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看看你,”她捏住凌盈的下巴,转向左再转向右,“虽然有一些小痘痘,可是你皮肤白皙,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你这才一丑,离远点就看不出来了嘛;再看看,眼睛虽然小了点,可是眼珠很黑,很深邃;鼻子虽然大了点,可是很挺嘛;嘴巴还是典型的樱桃小嘴,还微微翘起;脸型是标准的heart-shape;虽然矮了点,可是该有的地方都有,还挺够分量的……”
凌盈和甘莲同时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又来了!
这何央央别的不敢称王,说起时尚啊,打扮啊这些,她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师级人物,而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没有一两个钟头是停不下来的。
“嗯,嗯,央央,我说我们上课好像要迟到了,我看,我们还是出发吧?”凌盈小心翼翼地打断何央央。
“呃?”何央央一愣,“哦,对噢,上课要紧,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晕——
凌盈给了甘莲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后者无奈地一耸肩: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