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嘉,一人双剑就敢在齐军阵前挑战齐军满营。
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就敢直取敌国都城。
如今百余骑对阵敌人数百人,楚羽嘉又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敌人摧毁。
战前说冲阵,战后说收兵。
这模样与那位带着他们在西北横冲直撞的老将军是何等相似。
一名老卒率先将刀收回刀鞘,而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看见他的举动,八十名西北骑卒纷纷翻身下马,齐声吼道:“西北军老卒,从今日起,愿为将军死!”
之前他们都称楚羽嘉为少将军。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楚羽嘉是他们的尊重对象没错,但他却并不是能够与他们心中那能够被奉只为神的老将军相比的。
他们之所以尊重楚羽嘉,愿意为他而死,主要是因为老将军。
可如今,他们将前面那个少字去掉了,就证明他们打心底里愿意与这位比自己年岁要小,甚至在自己与老将军一起征战西北时,还在月陵城花天酒地的年轻人共称一声袍泽了。
西北军的战力,来自于他们的傲气,来自于他们的傲骨。
他们就有那么一种高傲,永远不对敌人低头,只要还能拿得起钢刀,就能和对方决一死战,只要还能抬得起头,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将敌人的血肉撕咬下来吞掉。
看见这一幕的窦建开看了一眼身旁的严南,眼神有些复杂。
刺客的尸体无一例外都被丢入了水流湍急的滨江当中,这些人不论是来自何方,也不论目标是谁,没有人在乎。
他们就像是风雨当中的小草一般,哪怕是被暴风连根拔起,也没人会去说什么。
事后,严南带着窦建开催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与他并肩前行。
严南笑着说道:“之前就听闻楚将军武艺高强,数当世顶尖高手,今天亲眼看到,却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楚羽嘉岂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的武艺在高强,我也是个邺国人,也别当我看不出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二公子你来的。”
严南明面上是夸耀楚羽嘉武艺高强,实际上就是想要将这件事儿蒙混过去,不想让楚羽嘉觉得自己欠他个人情。
但如今楚羽嘉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个人情不欠也得欠。
听闻这话,严南抿了抿嘴,说道:“不得不说,楚将军属实是够直白的,不过我喜欢。”
“我可不好男色,对你可没兴趣。”
楚羽嘉哼笑一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二十多个兄弟为了你们死在这里,十多个兄弟为了你们而受了伤,你给不给我说法无所谓,但我这些兄弟是必须得要一个说法。”
楚羽嘉扭过头看着严南说道:“你大可以说这里是你们齐国的地盘,也可以直接调集大军来围剿我这百余人,不过我和齐王说的一句话,对你也是同样有用,你最好一口气把我杀死,要不然记住了,你早晚有一天会有头睡觉,而无头起床。”
他也不给严南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只能帮你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那你最好离我远点,我不需要谁护送我,你我两国的和谈也就此为止,虽说战争持续下去对我们邺国没好处,但对你们齐国也同样没好处,不妨咱们就试一试。”
话音落下,楚羽嘉催马狂奔,八十轻骑紧随其后在滨江畔狂奔而过。
楚羽嘉的话可把严南给吓得不轻,这次本来就是齐王主动找邺国求和,和谈对于两国来说都有好处,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次和谈破裂的话,那他们该如何向齐王交代?
他这位二公子也不必在想着王储的事情了,不被问罪就不错了。
严南看了一眼身旁的窦建开。
王子争夺王储的位置,在当中自然是有大臣站队的,而这窦建开便是站在二公子这一边的。
窦建开抿了抿嘴说道:“看样子,他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没办法。”
严南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道:“谁叫咱们齐国现在这么乱呢,不过我到是真想知道,这究竟是我的弟弟搞出来的,还是我的哥哥搞出来的。”
窦建开看了一眼身侧,发现没有外人后才低声说道:“这些刺客都是来自军中,而且多是百战老卒,甚至还有一些是来自于江湖,依我看,应是大公子无疑,三公子虽说在军中也有嫡系,但战力绝对没有这么强悍。”
“看样子就是如此了。”
严南点了点头,而后仿佛随口一样的问道:“你觉得,我如果把楚羽嘉,甚至是邺国拉到我这边,对我有没有好处?”
一听这话,窦建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开口道:“公子,切不可如此,万一事情暴露,那公子可就危险了。”
“你不必着急,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真的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时候,稳定了思绪的孟飞航催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身侧。
楚羽嘉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还是有些微微的泛白,孟飞航虽然经历了虎岭关那场生与死之间的博弈,但毕竟还是在一个文明社会来的人,冷不丁见到这宛如蛮荒时代的冷兵器战争,还是有些恐慌。
“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说那番话了。”
孟飞航叹了口气说道:“以杀止杀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也没有尽头,随着杀戮越来越多,我们的敌人就越来越多,这可真是个恶性循环啊。”
“但你不是说过,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吗?”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有些好人要有人去做,那坏人也要有人去做,如果人人都是那种想法的话,那这天下的百姓何时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我们要做的不是想着每天多少人来刺杀我们,实际上我们要做的,是尽早结束这场战争,而你要做的,则是要帮助我。”
谁愿意时时刻刻都绷紧神经?
谁愿意时刻准备随时可能到来的刺杀?
谁不愿意过安生太平的舒坦日子?
可他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这也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虽然这一波的此刻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接下来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那些刺客之所以在楚羽嘉乘坐的马车经过时放下巨石,又何尝不是有一箭双雕的意味?
接下来的路程,齐军护卫方面明显加强了戒备,毕竟不为楚羽嘉的安危着想,严南也要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全军上下的探马几乎倾巢出动,一直游离在体系之外,在距离队伍十里左右的位置巡查巡视。
齐军的军力并不弱,战术素养也并不差,只要他们认真起来,就一样是一支铁军,要不然也不能和邺国以及东胡那个游牧民族对抗这么多年。
长话短说,第二日车队便抵达清西郡郡城丰山府。
因为清西郡并不与邺国接壤,就算是齐国开战,也是与东胡和后晋这两国交战,所以他们对楚羽嘉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出现仓阳府那种混乱的场景,许多百姓也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能带三千五百人就杀入自家国都。
毕竟很多时候,人的想法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楚羽嘉杀的也不是他们的亲人,剑也不是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里,楚羽嘉在严南的安排下,重新坐回马车当中。
楚羽嘉本来是不愿意的,但如今毕竟天气冷了,他能受得了,但看见孟飞航那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模样,也依旧有些不忍。
半月后,楚羽嘉抵达齐国都城,宁兴府。
这是楚羽嘉第二次来宁兴府。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杀过来的。
楚羽嘉至今还记得那些西北军老卒视死如归一般的冲杀,也永远不会忘记己方老卒在街道上,为自己争取那至关重要的五百步。
也正是因为那五百步,楚羽嘉才可以御剑直抵敌国王庭,将剑架在齐王的脖子上。
望着那座远远的城池,坐在马车前头自己给自己充当马夫的楚羽嘉忍不住开口道:“要是没有那些兄弟,就不会今日的邺国太平,更不会有齐国主动求和了。”
“他们都是好汉,也都是邺国的好儿郎。”
孟飞航坐在楚羽嘉的身侧两手插进袖口里,缩着脖子望着远方那座城池,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仿佛是在自语一般,轻声道:“这座城还不错啊,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应该很有钱才对吧。”
“当然很有钱。”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下面士卒自发的在其中游猎,也带回去了不少金银,战后那些金银也全部送到了那些阵亡老卒的家中,用来抚恤老卒的家人了。”
孟飞航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望着远方。
远远地望去,便能看见前方有大队人马早早地已经等在哪里了。
看见这支队伍的时候,齐国二公子严南放下帘帐,冷笑道:“这个家伙也真是耐不住寂寞啊,生怕我自己一个人抢了功劳,这么着急的出来,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此行事是坏了礼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