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干什么,李时觉得这话问得太有水平了,干什么的还用得着问么,我拿着镢头不是说明了一切,你难道看不出来,长着眼睛尿尿的!
“喂青年,长这么好怎么看也不像干建筑的,你是老板吧?”
李时一笑:“我要是老板,这老板亲自在这里刨土是不是惨了点。”
“谦虚什么,肯定是老板,下来体验生活的,你看看这长相,气质,说不是老板谁信。”
李时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也许吧,长了个老板样,生了个下苦力的命,别说话了,干活吧,要不然又要过来发火了。”
李时在前边刨土,尖嘴小老头拿铁锨把刨松的土铲到沟子外边,其他那些也是每两人一个组合。
才干了一会儿,尖嘴小老头就在后边叫他,李时回头一看,小老头被自己拉下很长一段距离。
“喂喂喂,青年,你慢点刨行不行?”小老头跑上来,递给李时一支烟,“抽支烟歇歇。”
李时抹一把额头的汗:“不累。”这时才近距离观察小老头,嘴尖尖的,满脸皮笑肉不笑的油滑模样,很像个老老鼠。
“不累也得先抽烟啊。”
“谢谢大叔,我烟瘾不大,待会儿吧。”
“来来来。”老老鼠楞把李时的镢头给夺下来放在一边,拉着李时蹲下,“不累也得先歇歇,你看这都是下雪的天了,抽根烟暖和暖和等我铲完这些你再刨。”
老老鼠安顿好李时,这才回去慢吞吞铲土。
李时蹲那里看着,看了一会儿心里那个憋得慌,怎么铲得这么慢,到底是因为老老鼠没力气,还是铲土比刨土累人?就是来个三岁的孩子拿个锅铲子舀土,也比他快吧!
这个速度怪不得需要抽根烟暖和暖和呢!
实在忍不住了,李时上去接老老鼠的铁锨:“大叔给我吧,你去刨土,我铲土。”
嗯,好吧,老老鼠把铁锨递给李时,上前边拿镢头刨土去了。
刨好的土很松软,唰唰地很好铲,李时正铲得上瘾,松土没了,一柄镢头横在沟子里。一抬头,老老鼠蹲在沟子沿上抽烟呢。
“呵呵。”老老鼠油滑地一笑,“抽根烟,你也累了吧,过来歇歇。”
“不累,还是快干吧,老是歇歇不出活。”
老老鼠翻翻眼睛:“那也得把这根烟抽完吧。”
李时放下铁锨,拿镢头刨土。刨了一会儿,回头一看,老老鼠在自己身后几十米的地方慢腾腾铲土呢。
李时看出来了,这个老老鼠很滑,磨洋工,就是不想干活。
想想刚才包工头对这些民工的态度,李时明白了,包工头早就知道这些人磨洋工。
可即使有点磨洋工,也不应该是那样恶劣,毕竟都不容易,但凡有个好工作,家庭情况好一点的,谁会出来干劳务。李时即使心里对磨洋工的老老鼠不大高兴,但也不会做民工祸害民工的事。
放下镢头,回来接老老鼠手里的铁锨:“我再跟你换换吧。”
老老鼠倒也痛快,交给他铁锨,到前边拿起镢头刨起来。李时在后边一边铲土一边观察他,见他头几下还很卖力,刨了几下,就把镢头一扔,蹲沟子沿上抽烟开了,看来烟瘾还不小。
既然不想干民工祸害民工的事,就随便他吧,看样子五十多岁的人了,体力肯定大不如前,再说你看他瘦小枯干的模样,也没多少力气,出来干这样的力气活难为他了。
就这样倒过来倒过去,这么长一溜土方,几乎是李时一个人干的。
李时以为自己如此高的风格,老老鼠一定会很感激,很高兴。谁知道越干老老鼠态度越冷淡,干着干着老老鼠走了,到那一堆人那里去了。到那里加入那一堆抽烟的人群,他们在叽叽咕咕不知讨论什么,但李时知道他们谈话内容里有自己,因为那些人一边说一边往这边看。
过了一会儿老老鼠回来了,蹲沟子沿上看李时干活。盯了一阵子,老老鼠没头没脑的问,“青年你一天多少钱?”
“跟你们一样,也是一天一百。”
“你也是劳务市场雇的?”
李时直起腰抹一把汗,笑笑:“我不是从劳务市场雇的,但我跟你们一样临时在这里干,所以也是一天一百,日结。”
“既然也是日工,又不是包工活,你这么卖力干什么,走,到那边歇歇去。”
“我不歇了,还是干活吧,不然对不起那一百块钱。”
“哼哼。”老老鼠冷笑一声,“傻蛋,你这样干,明摆着不想让我们挣那一百块钱了。”一指那一堆人,“你看看他们,那么多人一上午挖了几米,你一个人挖了几米,待会儿工头过来他还能给我们钱!”
傻蛋,叫谁傻蛋?李时心里不爽,站起来目测一下,一点没错,那么多人挖的土方,还不如他一个人挖的多。
“那你们什么意思?”
“换过来,你上那边去挖,他们上这边来。”
李时摸摸鼻子,这有点欺人太甚啊,明明是我干的,要换过来待会儿让你们邀功!素质好,风格高,就这样的下场?
“不行。”李时摇摇头。
民工不能祸害民工,这是李时的原则。
要是换了,那就破坏了自己的原则,因为不管真的假的,至少自己现在的外表也是民工。
老老鼠又是冷笑一声,指着人堆里一个穿得相对好一点的中年人:“看到了吧,他是本地人,坐地户,这边街上光干兄弟就十八个,他要是生气了可就打人。”
“我能干也不是罪吧。”李时有点生气了,能干这还有罪了,还得挨打不成。
“我不管你是不是罪,关键是你干得这么快,真要给他赶出工期来了,我们吃什么?”
那个有十八个干兄弟的坐地户走过来,从李时手里接过镢头,又过去拿着铁锨,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时之所以递给他以为他过来要做示范,想不到他这是没收自己的劳动工具啊!
无语了。咱们都是下苦力的可怜人,犯不上用黑社会打打杀杀那一套吧。
难道,非得挑战我的忍耐极限,用你们的恶劣解脱我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不管怎么样,李时总得夺回自己的劳动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