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庄目光一顿,心里不免有几分好奇和兴奋。
赫轩背后的人一直不出现,她心里没底儿。如果能趁这一次碰面摸清对方的性格和脾气,估计以后即使惨败也能有个一线生机。
然而,她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赫轩命人将她的眼睛蒙住,秘密来到一处废弃的工厂时,她真的有些怕了。
什么地方不好见,偏偏选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走进了废弃工厂的一间屋子,她的眼罩被人拿下。
置身在屋子中间的白晚庄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结结实实诧异了一下。
欧式风格的装潢,极具异域风采,无论是格调还是摆设,都处处彰显一派贵族范儿。
有谁会想到,一座废弃的工厂里,居然还有这么一间奢华的屋子?
屋子的占地面积大概有几百坪左右,离她十几步距离的前方位置,放了一张价格昂贵的屏风。
半透明的凤凰织绣将里面坐着的人,映衬得若影若现,看身形,很显然是一个女人。
虽然看不清楚屏风后面的女人,可这气度,这姿态,连她这个曾经的京城第一名媛都忍不住被女人与生俱来的贵气范儿给摄住。
女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光芒,扫射得白晚庄有些头晕,还有些嫉妒和不爽。
嫉妒啥呢?不爽啥呢?
当然是同性相斥,第一次瞧见比自个儿还要高贵优雅的女人,白晚庄心里没由来的一堵,酸了。
她思忖了下,昂扬着优雅的身姿正要走过去,赫轩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冷声阻止,“放肆,没主人的允许,谁让你过去的?”
白晚庄不甘愿地停下脚步,只好低人一等似的站在那里,静候女人发话。
可是,女人却久久不说话,拎着茶壶一遍又一遍地煮茶泡茶,动作舒缓而流畅,高雅有几分,端庄有几分,透过屏风看过去,袅袅婷婷,仪态万端。
她想,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对方不说话,她也沉得住气,安静地站着,名媛范儿的站姿,她自认为比起眼前这女人毫不逊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终于煮好茶,忽然语意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儿。
“白小姐,你在和我较劲儿?”
那声儿像上好的珠玉,悦耳动人,听得白晚庄挑起精心修剪过的双眉。
弯了弯唇,她微笑:“遇强则强,碰到小姐这样的名媛,我当然不能甘于人后。”
不料,女人不客气地灭了她的威风,“你也配?”
白晚庄被噎住了,脸色不大好看。
女人朝身后的人挥挥手,“给白小姐上茶。”
话落,一个身穿黑色职业装的精英女性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端着茶盏走倒她面前。
“白小姐,请喝茶。”
看到眼前这个漂亮的精英女性,白晚庄又被噎住了,这一次心口被活生生插了一把刀。
连个下人的举止都这么端方得体,主人得多有大家风骨?
使劲儿屏蔽掉这女人带给她的郁结心情,她大方地接过,微微一笑。
“你让我来,不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女人端着茶盏,动作雅致地闻了闻茶香,“白小姐,品茶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谈人生俗事。”
白晚庄愕然无语,心内冷笑了。
啧,这位大小姐还挺会装的,难不成她针对乔宝贝的事儿就是超凡脱俗了?
这女人和乔宝贝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轻蔑地腹诽着,她佯装淡定地闻茶香,再喝一口小茶。
“白小姐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语调舒缓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白晚庄又喝了一口,品尝了几下,愣是没喝出来这是什么茶。
这六年里,为了讨好战家那个老头子,她对茶道也研究了点儿,所以在这方面,她一向很自信。
可这女人给她喝的茶,她居然品不出是个什么高级名堂。
就在她脸色沉静地品茶时,女人语气淡淡,“这是当年专门进贡给皇帝喝的贡茶,白小姐没喝过,也正常。”
噗!
又是一记血淋淋的刀!
这女人时不时显摆她的高高在上,难道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除了乔宝贝,白晚庄还是难得摸不透一个女人的心思和想法。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还没谈到正事儿,她真的快没耐心了,眉宇间隐隐露出几分烦躁。
不过,她依旧淡雅地一笑:“我对茶道不大感兴趣,别说是贡茶,恐怕是碧螺春,我也品不出名堂来。”
对于白晚庄的自贬,屏风后的女人倒是小小讶异了那么一下。
眸子微眯下,女人挥挥手,“我累了。”
白晚庄怔了怔,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明白了,女人不耐烦见她了。
就这样?这女人到底搞什么?
不过,今天这一趟,也不是没收获,至少她知道对方来历不浅。
白晚庄又被人重新戴上了眼罩,被几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带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赫轩和那个女人。
女人放下茶盏,依旧坐在屏风后面,“我这么刁难她,她还能这么不动声色地保持镇定,比苏小艾这个蠢女人聪明多了,可以好好利用。”
没了碍事儿的白晚庄,赫轩看女人的眼神,也渐渐浓烈起来。
“比起六年前的白晚庄,她现在可气弱多了,哪里还有当年京城第一名媛的气度和自信。”
女人不以为意,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她现在气弱,无非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只要我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赫轩沉默地皱起眉。
片刻后,他提醒,“白晚庄这女人睚眦必报,气量不大,刚才她对你就不怀好意。”
“就凭她?”女人唇角浮出凉笑,“她要真对我不怀好意,那就是她蠢。”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乔宝贝这个隐患一天不除,你的身世就很有可能被人发现。”
“我早就做好一切打算了。”冷笑了一下,女人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指甲上的丹蔻,“我并不打算杀她,只是想毁了她而已。比起死亡,我更喜欢她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苟延馋喘地活着。我父亲最注重声誉,在他的眼里,一个高贵端方的养女远远比声名狼藉的亲生女儿来得重要。更何况,我手里还握着她当年吸毒的证据,就算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以父亲的性格,打死也不会认这种女儿。”
赫轩这才明白,原来早在五年前知道身世的时候,她做的就是这个打算。
但是,他依旧很担心,“可乔宝贝的身边还有战少尊和霍帝斯这两个人,想要毁了她,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权枭九和战少尊的人一直在调查五年前那件事,如果被他们查到……”
“放心吧,不会的。”女人打断他的话,“所有和五年前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包括路瑟夫医院的人,也不在了。就算查到,也没有证据,不是么?”
话一顿,她重新端起茶盏,见茶水已经凉了,自己重新拿了一个空茶杯倒上。
“至于战少尊,我们暂时动不了他,毕竟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就连我父亲都要看他三分脸色。不过可以从霍帝斯身上下手,他是比斯国议员,但是山高皇帝远,如果他这个外国议员死在了京城,一切都好办事儿了。”
赫轩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嫁祸给战少尊?”
“你想得没错儿。”女人笑了。
然而,男人有些发愣,虽然早就知道这女人的手段一向残忍,但难免有几分惊怕。
可好歹是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就算她是个地狱的女魔鬼,又能怎样?
“可权梦芷似乎对霍帝斯有几分好感,这件事要不要和她商量一下?万一她恼羞成怒把我们的事儿抖出去……”
女人朝他看过来,表情几分冷意,“谅她也不敢,她有把柄在我手上,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所以,只能委屈梦芷了。”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把五年前那件事宣扬出去,乔宝贝就算不死,也能让她在京城无法立足,估计在比斯国都没法儿待了。”
女人做事一向迂回,可赫轩是个男人,喜欢直接快刀斩乱麻。
“你懂什么?”女人表情鄙薄,“五年前那件事如果现在就抖出去,战少尊和霍帝斯不会放过我们的。只要乔宝贝身边有这两个男人在,就算她声名狼藉,我父亲也会卖个面子认女儿。只有这两个碍事儿的男人都不在了,那才叫精彩。”
赫轩抿了抿唇,微微低头:“主人说得是。”
女人挥挥手,“去吧,告诉白晚庄,她要的我都会给,让她注意分寸。”
赫轩点头,抬起头,留恋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女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等。”
脚步一顿,男人倏地回过身来,以为女人要和他说点儿什么衷肠。
可女人默了一下,只说:“你告诉冷惜,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后别来找我了。”
“好。”
赫轩有些失望,眸底浓郁的感情蓬勃而出。
他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一转身,大步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屏风处,伸手缓缓抚上了屏风上那只翱翔在天空的凤凰,嘴里溢出冷笑。
“哼,懒蛤蟆想吃天鹅,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