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章 天意

颍川城外,何曼所处的山林顶峰。

“混蛋,不是说把木头砍下来,呆在山顶等着大火烧完就没事了吗?为何现在会这样?!”何曼有气无力地冲着尚未昏迷的一名副将吼道。

那副将也是头脑昏晕,只是并未像其他手下士卒那般直接昏倒在地那么狼狈罢了。闻言苦笑一声,道:“老大,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一阵和煦的春风袭来,从山峰峭壁一端吹至,带来了不少清新些的空气,何曼登时也不顾有可能会坠落万丈深渊的危险,把手中铁棒猛地插在坚硬的地面上,探出头去面向深渊大口地鲸吸尚算清纯的空气。

没办法,大火漫山遍野的狂烧,虽有砍去树木的隔离带隔绝,以致大火无法烧到山顶,可是火烧之后蒸腾而上的烟气却无法隔绝,再加上山顶本来空气就稀薄,山中大火又消耗了大量的空气,故而何曼等人虽不虞被火烧死,却不得不面临空气不足的窘境。

之前那个副将提议砍树隔绝火焰,倒也算是个聪明的主意,也因此,何曼才放弃了冲下山去的念头。

可没想到的是,大火烧到周遭之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空气不足导致何曼的一众手下不断的倒地昏迷,只有靠近山崖绝壁处的少数人可以勉强保持清醒,但也早已被浓烟熏得头昏脑胀了。

几个神志开始出现迷糊的家伙,甚至为了多呼吸几口清新一些的空气,一不小心失足跌下了万丈深渊。

而何曼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的人不是昏倒在地人事不省,便是如自己这般虽勉强保持神志不失,但也只是强弩之末,距离完蛋大吉也近在咫尺了。

“哎呦,我衣服着火啦,谁来救救我啊!”一名何曼的亲兵身上早已烤干的衣服,忽然被飞上山顶的一点火星点燃,呼呼着了起来,眼见便已浑身都是难以扑灭的火焰了。

那亲兵疼得满地打滚,将周围昏倒在地的同伴也点燃了。

火势眼见就要扩散开来,何曼怒骂一声,奋力喝令道:“给老子宰了那家伙!把着火的尸体都抛下悬崖!”

其他仅剩的几个还未昏倒的副将、亲兵们,登时强自拔出刀剑,一拥而上勉强斩杀了那着火之人,接着七手八脚将几个着了火的尸体全部拉着脚丫子丢下了悬崖。

这么一番忙活,仅存的气力似乎也消耗殆尽了,扑通扑通的倒地声音接连响起,那群家伙无一幸免地全部跌倒在地,意识慢慢地消失,眼见再也爬不起来了。

何曼见状破口大骂,可是为时已晚,自知再无生还的可能,心下顿时绝望。

“都怪那个出了鬼主意的混蛋家伙!要不是他非说砍了树就能隔绝山火,在山顶静候大火烧完,然后以滚木开道,定能安然突围杀出去,我也不会傻乎乎地在这里等死,沦落至眼下的地步。”

随即想到若非对方后来提议的以沾了水的衣服遮掩口鼻,自己眼下恐怕早已无幸,顿时又少了几分恨意。

“哎,只可惜眼下已经没有水了,就连尿也撒不出了,而且遮掩口鼻的衣服也早已被烘干,眼见再不下场大雨的话,今日恐怕就是我何曼的葬身之时了。真是天不助我啊!”

又想到当初自己若不是听了别人的话,为那区区一些财物和许诺而延缓了攻击颍川城的速度,现下恐怕早已拿下城池,抢了城中的财物等好玩意,扬长而去了,又哪会沦落到眼下这般地步。

“算了,死就死吧。老子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总不能临死的时候像个胆小鬼,怨这怨那的。”

说到这,何曼鼓起勇气,就要跃下山崖,一死了之。

可是刚露出小半个身子,就又缩了回来。

“不成不成,万一一会要是真的下起了大雨,将这山火扑灭,我却已经跳崖而亡,岂不是笑掉别人的大牙?”

再次长叹一声,苦笑着仰躺在了山崖边缘,仰望白云飘飘的蔚蓝天空,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父母照料下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清苦,但父母双全,只要肯勤劳一些,总也能混口饭吃。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后来连年大旱,租来的田地里颗粒无收,再加上父亲被强征入伍死在了西北战场上,母亲又染了瘟疫而主动离开家,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只剩自己这个孤苦无依的半大小子。

“这,恐怕就是命吧。”

何曼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再不想与自己的命运做斗争了。

他累了,真的累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老天爷既然要人死,那么再挣扎恐怕也是无用,只能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山顶处用绳索捆得结实的大堆砍伐下来的树木处,一点火星飞至,已经开始着起火来,眼见就要把那长长的绳索烧断了。

……

颍川城内,旬家堡。

荀彧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对方微微颔首,也点了点头,继而对洪翔沉声道:“我父既然腿疾已去,而颍川城的父老百姓的性命都是洪翔大人救下的,如此大恩大德,我荀文若若是再不识好歹,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洪翔闻言精神一振,大体猜到了对方随后要说什么,面露笑容望着对方,静待对方继续把话说下去。

果然,荀彧继续说道:“之前公达曾经劝我加入洪翔大人麾下,我那时顾虑家父,故而婉拒。眼下我既已再无后顾之忧,若洪翔大人愿意的话,我想请大人替我在济南城谋个差事,不知可否?”

洪翔闻言大喜,哈哈笑道:“我素闻文若之大才,既然今日文若愿意来我济南城效力,我自然求之不得。既如此,咱们了结此处之事后,就一起出发吧。”

荀彧缓缓点头道:“一切遵主公之意便是。”

这时,洪翔从怀中掏出一物,冲荀彧笑道:“真是巧了,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这是之前文和转交给我的皇令,是与你有关的。我本寻思等这边的事了结之后,再告诉你的。可眼下么,虽说告不告诉你都无妨了,但还是让你亲眼看看吧。”说罢,便将皇令递给了荀彧。

荀彧恭敬地接过皇令,展开一看,居然是皇上亲口下令,命自己投效洪翔的。

登时心中大震,将皇令摆在桌上,纳头便拜,郑重其事地道:“臣荀彧,遵旨。自此以后,定当一心一意为洪翔大人效力,即便是死,也绝不敢有负皇令。”

拜罢,起身将皇令交回给洪翔,面色严肃地道:“主公,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主公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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