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醉三千,篡心皇后 252 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两人从门口一直打到门外,从门外一直打到雨幕中。

其实,确切的说,是凌澜一边进攻,一边逼着锦弦在走,朝着碧水宫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天地同色,都是灰蒙蒙一片。

湘潭跟了出来,站在未央宫的宫门口望着雨幕中的两人,叶炫也紧随其后。

湘潭回头戒备地看着叶炫,叶炫大手执着长剑,也转眸看向她钶。

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出手。

很奇怪的感觉。

叶炫觉得自己的立场从来没有这么乱过明。

雨中的两人越打越凶,身形纵跃交错间,手中长剑劈开倾泻而下的雨柱,惊起漫天骇浪。

凌澜剑法精湛、变幻莫测,锦弦亦是快如闪电、招招狠戾,两人都早已浑身湿透,发上、衣袍上,无一丝干迹。

“快说,她在哪里?”雨声喧哗,凌澜的声音在大雨中咆哮。

“杀了朕,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她在哪里。”锦弦森冷地笑,笑得狂狷邪肆,也笑得有些穷凶极恶。

于是,凌澜手中的剑愈发凶狠,逼着锦弦不断后退。

见帝王渐渐处了劣势,躲在廊柱后的赵贤惊呼:“护驾,护驾!”

未央宫里打斗的禁卫闻言,有人冲了出来,纷纷冲进雨幕,帮助锦弦一起对付凌澜。

而凌澜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同样紧随着禁卫而出,追杀上去。

一大堆人就在大雨中打斗得不可开交。

鹜颜亦是出了未央宫,经过叶炫的身边时,身形微顿,却终是没有看对方一眼,冲进了雨幕里。

叶炫欲拾步跟上去,边上的湘潭就也迈了一步,一副他若不动手,她便不动手,他若加入,她便对他不客气的样子。

叶炫瞥了湘潭一眼,终是没有动,而目光却是再也没有离开过雨中的那个身影,唇线越抿越紧,紧紧握在长剑剑柄上的大手更是指甲泛白,微微颤抖。

鹜颜直接加入凌澜这边,与他一起对付锦弦,手中烟纱虽被雨水打湿,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锦弦本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鹜颜的加入,更是变成了他一人敌两人,边上的禁卫想抽身过来帮忙,却又被凌澜的人纠缠开去。

于是,锦弦更是劣势尽显,慢慢地,就只有招架之功,却没了还手之力。

雨水不断冲刷在脸上,当脸上的紧绷感越来越松弛,鹜颜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面皮,虽然防水,却不能在雨中如此暴淋。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今日来反,所有人就已经知道了凌澜跟鹜颜这两个身份必然是有联系的。

只要撇开了相府就行。

见面皮半掉不掉,她索性伸手一抹,将脸上的面皮抹掉。

当面皮掉在地上,当鹜颜真实的眉眼暴露在锦弦的面前,锦弦震惊了,差点都没避开凌澜狠刺过来的一剑。

“你......”

锦弦难以置信。

鹜颜轻笑,眸光却是骤然一冷,在锦弦险险避开凌澜那一剑的下一瞬,手中烟纱直直甩出去,缠上对方的腰身。

“皇上不是一直想看踏水舞吗?不久前我们在未央宫里跳的那曲便是,只可惜,皇上当了缩头乌龟,让别人顶替前来,皇上今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看了。”

鹜颜一边说,一边手中用力,想将对方拉至跟前,锦弦脸色一变的同时,连忙挥剑,将缠绕在自己腰上的烟纱砍断。

可此时凌澜的下一剑又再次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直直刺了过来,锦弦眸光剧缩,想要避开都来不及,惊惧的瞳仁里映着锋利的剑尖劈开一路倾泻的雨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鹜颜同样云袖扬起,抛出只剩下一截的烟纱,准备再次将对方缠住。

似乎败局已定,再无回天之力,锦弦忘了动。

其实再动也没有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抹藏青色的身影飞身而来。

“铛——”的一声,挡开凌澜几乎就要刺在锦弦胸口的长剑,与此同时,更是大手一抓,握住烟纱的另一头,大力将烟纱扯开。

兵器重重相接,凌澜被震得一个轻盈后翻稳住身子,而鹜颜骤不及防,又加上身子未尽痊愈,被这样大力一扯,身子斜斜飞出,撞在边上的青石花坛上,跌落在地上。

“鹜颜——”凌澜一惊,连忙飞身前去。

而惊住的又何止他一人,护在锦弦面前的那抹藏青色身影亦是。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半截烟纱,再慌痛地看向那倒在地上水洼里起不来的女子。

他…..他竟然用了那么大的力道。

女子蹙眉撑着身子,也透过雨幕朝他看过来,沉痛的眸子、苍白的容颜被雨水割离得支离破碎。

“叶炫,多亏你出手及时,待这件事情平息后,朕一定会重重赏你!”

逃过一劫的锦弦微微喘息。

“快去杀了他们两个!”他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和赶过去蹲身而下的男人。

叶炫没有动。

“你怎样了?”这厢,凌澜蹲身,正欲将鹜颜扶起,被鹜颜扬手止住,她另一手捂在腹上,秀眉皱在一起,被雨水冲刷下的小脸惨白如纸,就连嘴唇都毫无一丝血色,她咬着唇瓣,佝偻了身子,似是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凌澜猛然意识过来什么,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探上她的脉搏。

瞳孔剧烈一缩,他垂眸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身下。

果然。

果然在她粉色的裙裾下,有殷红缓缓流出,融入在身下的水洼里,慢慢晕染开来。

“鹜颜,”凌澜惊痛地看着她。

“没了,是吗?”她眸色痛苦地看着他,小声开口。

凌澜看着她,看着她的脸上,不知是雨水,是汗水,还是泪水,纵横了一脸的水。

那日在云漠的山洞里,叶炫刺她两剑,他给她救治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喜脉。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决定将自己身上的血放出来输给她。

因为她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本来大人就很危险,对于腹中的胎儿更是十分不利。

这也是后来,为何他决定去采‘夜绽’的原因。

他不知道她几时才能醒,但是他知道,一直昏迷下去,必定胎死腹中。

他必须给她补血,他必须让她尽快清醒。

所幸,她醒了。

他没有跟她说这事。

他不是很清楚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孕,他想,依照她的做事风格和细腻心思,她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算自己不会医术,至少,月事来没来,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而且那日他探脉搏的时候,胎儿大概已经四十多天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灵源山上,她身中醉红颜那次。

“鹜颜,”他伸手点了她腰间的几个大穴,正欲将她抱起,却是被她猛地抓住了手。

“你早就知道是吗?”鹜颜喘息地问他。

凌澜俊眉微拢,没有回答,“我抱你去走廊上。”

“你是医者,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也去找过大夫,大夫说,我身子刚受重创,失血过多,如果此时堕胎可能会引起大出血,原本我还想着等身子休养一段时间再……现在好了,药都不需要了,也不需要下决心,挺好的……”

被凌澜抱起的同时,鹜颜垂眸,怔怔望着水洼里的一泓血水,笑得黯然,笑得苦涩。

凌澜一声不吭,痛苦的神色却是纠结在眸子里。

他知道,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

不然,刚才也不会说下决心之类的话。

不然也不会孩子那么大了一直没堕,再大就堕不掉了,得引产才行。

留下一个不该留下的孩子,这对于一个永远理智走在情感前面的人来说,有多不易,他很清楚。

可是,造化弄人。

孩子没了。

他方才探她的脉搏,孩子已然流了。

再无回天之力。

而且因为她的身子大创未愈,还出现了血崩的迹象。

抱着鹜颜疾步而行中,凌澜眼梢一掠,冷冷地掠过那个一动不动站在大雨下的罪魁祸首。

起先,叶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目光触及到水里的那一滩殷红,再又看到女人染血的裙裾,才猛地意识过来什么,愕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做了什么?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努力地想,他颤抖地想,就在刚刚,就在刚刚他做了什么?

他用剑挡下了凌澜刺向锦弦的剑,他徒手抓住了鹜颜缠向锦弦的烟纱,然后大力扯开。

大力?

他用了大力!

他成功在姐弟二人的手下救下了他的主子,他的君王,锦弦,而鹜颜被他的大力甩了出去。

然后呢?

然后重重砸在了花坛上,腹部着地,然后,然后......

然后就是血,好多血,从裙裾流出……

老天!

“鹜颜……”他的唇抖得厉害。

“鹜颜……”他颤抖地唤着她名字,忽然举步朝走廊上跑去,一颗心又慌又痛。

锦弦怔了怔,快速扫视了一圈雨中众人打斗的身影,朝不远处躲在廊柱后微微探了一点脑袋的赵贤使了一个眼色,赵贤会意,返身跑开。

那厢,凌澜已经将鹜颜放在廊柱边让她坐靠在那里,快速跟湘潭交代了几味药,让她去太医院取,然后又吩咐了几人护在鹜颜身侧,便提起长剑,径直迎上雨中飞奔而来的叶炫。

这一剑,叶炫没有去避,也没有去挡,脚下依旧不停。

“不要!”

身后传来鹜颜惊惧嘶哑的声音。

眼见着剑尖就要直直刺入叶炫的眉心,凌澜骤然手腕一转,身子在空中往后一翻,才紧急撤回了手中软剑。

见叶炫还在不管不顾地往鹜颜那边跑,凌澜又伸手一抓,一把抓住叶炫的手臂,将他大力拉回。

下一瞬,“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响在大雨喧哗里。

“若不是鹜颜,我恨不得杀了你!”凌澜红着眸子嘶吼。

叶炫苍白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可见,凌澜用了蛮力。

叶炫没有吭声,凌澜只觉得还不解气,手臂骤然一扬,“啪”又是一记耳光重重落在叶炫的另一侧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被凌澜的耳光击到,还是被凌澜的这句话震到,叶炫脚下一软,踉跄了好几步,才失魂落魄地站住。

依旧没有吭声。

凌澜的第三巴掌再次落下,第四巴掌,第五……

“你凭什么这样对鹜颜?”

“你凭什么这样伤害她?”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蠢、最笨、最无能的男人!”

“……”

凌澜俨然疯魔了一般,一边猩红着眸子嘶吼着,一边重重扇着叶炫的耳光。

一下一下。

叶炫也不避不躲,也不反抗,也不说话,就承接着。

“凌澜,够了……”鹜颜痛苦地摇头,嘶哑干涩的声音被大雨声淹没。

“全都住手!”

一声男人的厉吼声划过雨幕,骤然响起。

雨中打斗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循声望过去,包括凌澜,也包括虚弱靠在廊柱上的鹜颜,还包括站在雨中的帝王锦弦。

出声之人是禁卫副统领,在他的边上站着内务总管赵贤,在两人的身后,乌泱乌泱都是人。

是弓弩手。

禁卫中的弓弩手。

显然,是赵贤去通知了对方。

一排一排的弓弩手快速四散排开,顷刻就将未央宫的外面包围了起来。

手中的弯弓全部都已上了羽箭,更拉满了弦,对着场中的众人,似乎只要一松手,就会将场中人射得千疮百孔。

锦弦笑了,仰天大笑。

好一会儿才止住,然后,就举步,缓缓朝凌澜走去。

或许是为了安全考虑,他并没有完全靠近,在距离凌澜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轻勾着唇角,看着凌澜,又扫了一眼全场,缓缓开口:“凌澜,就算你的人在宫外将皇宫包围了只等你一声令下,那又怎样?大不了同归于尽,朕,现在就让你们死!到时候看你们群龙无首,他们还等谁的一声令下!”

锦弦说完,唇角蓦地笑容一敛,挥臂道:“放箭!一个都不许给朕放过!”

顿时,“嗖”“嗖”“嗖”羽箭漫天飞起,穿透雨幕,直直朝大雨中的那些人飞来。

众人脸色一变,连忙挥剑劈挡,凌澜也松了叶炫,闪避,而走廊上,守护鹜颜的几人也挡在其前面,挥剑劈斩。

但是,还是有人没有躲过。

闷哼声、惨叫声四起。

凌澜从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抛向天空。

顿时,璀璨的七彩烟火噼啪绽放,如美丽的昙花惊开在大雨滂沱里。

是信号。

锦弦瞳孔一敛,厉声吩咐弓弩手,“给朕再放!”

唇角勾着一抹嗜血的冷笑,锦弦有些歇斯底里。

凌澜蹙眉,因为考虑到今日大雨,那枚烟花已经经过了特殊制作,以确保在大雨天也能燃着,但是,绽开却只是一瞬,很快便熄灭了,而且雨天天色苍茫,这般刹那的绽放也不知外面看没看到。

总之,形势非常严峻。

就在弓弩手羽箭再次上弓,准备进行第二轮的齐射时,骤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众人一怔,全都循声望去。

又是乌泱乌泱一拨人奔至。

锦弦刚开始还以为是凌澜的人,心想着,这也太快了吧,信号烟花刚刚燃放,这人下一瞬就出现了,可当看到那拨人整齐统一的禁卫服时,一颗心大喜。

原来还是他自己的人。

禁卫军的弓弩手分左营右营,方才来的是左营,现在来的是右营。

凌澜啊凌澜,今日看你插翅也难飞出去咯。

新来的一拨人也是快速散开,包围在原本的左营的弓弩手身后的不远处。

凌澜这边的人都面色凝重,心知凶多吉少,鹜颜眸色忧虑地看向凌澜,凌澜眉心微拢。

锦弦见状,忽然改变了主意,扬手止了弓弩手,转眸看向凌澜,眼角眉梢都是势在必得的笑意:“凌澜,你们已是穷途末路,还要垂死挣扎吗?只要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并告诉朕蔚景在哪里,朕便放过你手下的这些人,饶他们不死,赏你跟鹜颜两人全尸!”

所有人都看向凌澜。

凌澜却是透过雨幕回望着锦弦,一瞬不瞬,任凭雨水冲刷而下,也未眨一下眼睛。

忽然,唇角一弯,轻轻笑开。

“我尊敬的皇上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皇上看看那些将士们手中的弓箭,所指的方向。”

众人一怔,锦弦更是脸色一变。

所有人又全都朝后来的那一拨弓弩手望去。

在看到他们手中拉满弦的羽箭,直直指着他们前面的那一拨弓弩手的背心时,全场惊错。

锦弦更是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们……你们不是朕的右营吗?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其中一人朗声回到:“我们听从叶统领安排!”

叶统领?

众人震惊,锦弦愕然看向叶炫。

叶炫眸光微闪,轻抿了唇瓣。

凌澜唇角微微一勾,看来他猜得没错,刚刚他看到这些人弓箭拉开的目标是前面左营的人时,他就在想,是不是叶炫。

还果然是这个木头。

“叶炫,你竟然背叛朕!”锦弦难以置信地摇头,一双眸色瞬间染上血色,盯着叶炫,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叶炫沉默地低下头。

他并不想这样。

他也并不是背叛。

这些人是他安排不错,可是,他也是没有办法,到万不得已才为之。

他不想锦弦死,也不想鹜颜有事。

可看到刚才那样的架势,锦弦竟然连这些人当中有自己那么多的禁卫都不顾,就下令弓弩手放箭。

这样下去,凌澜跟鹜颜必死无疑。

他不想做个不忠不义之人,可他也看不得鹜颜死。

如果鹜颜有事,他宁愿自己死。

“你这个叛徒,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叛徒!”锦弦愤然嘶吼,身子在大雨中摇摇欲坠。

胜败已分、大局已定。

等外面的那些人看到烟火信号,进宫来,他更是穷途末路。

凌澜眸光一敛,忽然脚尖点起,举起手中长剑,直直朝锦弦飞过去。

而在他身边的叶炫见状,也同样飞身而起,将凌澜手臂一拉的同时,越过他身边,飞在他前面,先他一步落在锦弦的身前。

锦弦以为叶炫要对他不利,刚准备举剑刺向他,就听到他急急低声道:“挟持我离开!”

锦弦瞳孔一敛,收了手中力道,可已然太迟,剑已刺出,且刺向了叶炫的心口。

“叶炫!”远处似乎传来女子惊呼的声音。

叶炫闷哼一声。

所幸因锦弦的紧急撤手,剑尖并未刺入太深。

锦弦又用力一拔,剑尖带出一串殷红的血珠,锦弦长臂一捞,将叶炫擒住,下一瞬,锋利的剑锋就直直横在叶炫的脖子上。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落在两人身前的凌澜亦是眼波一动,冷冷扫了一眼锦弦,又眸色深深地看着叶炫。

虽然雨声太大,他没有听清楚叶炫跟这个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但是看现在的行为,他想他已然知道。

刚刚还以为叶炫的榆木脑袋开了窍。

却原来还是愚忠一个。

叶炫啊叶炫,我知道你夹在中间的为难,可是,这世上之事,又岂是事事都有两全之策?

目光所及之处是叶炫被他扇得红肿的脸颊,微微垂目,目光在叶炫胸口的殷红上稍顿,凌澜又回头望去,走廊上,鹜颜脸色苍白,满目沉痛复杂,凌澜眉心微蹙,徐徐转眸,看向锦弦,沉声开口:“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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