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瞬间将他包裹住,茫茫天地间,除了玉龙剑那幽幽的微芒,一切都被混沌黑暗给吞没了,那淡白的光芒,成了他在黑暗中的唯一导航。
黑黝黝的过道中,四周一片沉寂,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敌人,将兵刃收在这黑幕之中,随时准备在他的身上,来上一击。
等待!
崇楼默默看着四周,他等待着,在这黑暗中,他虽然看不见敌人,但敌人看得见他,只要敌人向他攻击,他就有绝对的把握让他永远闭上了嘴。
陡然间,他耳边掠过许些动静,一丝小小的微笑在他嘴角咧出,这很熟悉,这份熟悉,不由让他想起了他的童年,在黑暗中的,漫天的伤痕,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黑暗,在他面前浓缩,凝固着。
崇楼紫色的瞳孔倏地一动,在这漫天的黑幕中,眼前的黑暗,实在是太黑了,根本不是四周的黑暗能比拟的。
崇楼笑了笑,玉龙剑挥手斩了过去。
强光在刹那爆射出来,将四周的黑暗撕裂开来,四周齐齐飞出无数兵刃,刺痛了他的双瞳。
崇楼双瞳瞬间收缩,玉龙剑按着记忆,按着习惯,轻轻地划了一划,一片光幕在刹那张开,将来袭的兵刃全部挡住,伴随着他的一声厉叱,他已经在一瞬间出了百余剑,每一剑都是他的一份内力,剑势一止,他仿佛已经虚脱了。
一片寂静。
崇楼看着四周,他突然想明白,在这里,最可怕的并不是敌人,而是黑暗,彻彻底底的黑暗,他完全可以将你的心脏捏爆,喉咙仿佛已经被那无形的手扣住。
只有他那粗重的喘息声,在这黑暗之中起伏。
黑暗仿佛是一只手,伸入他的脑中,将他的记忆不断地拉扯出来。
幼时,邵杰文那万分严厉的教导,接连不断的鞭打声,他的日夜苦练,偶尔练好了,也只不过是换来了一句冷漠的赞扬。
从小到大,陪伴他的,只有这一柄玉龙剑。
当他满身伤痕的从地上爬起,敷上破旧的金疮药,然后坐在树下,抱着玉龙剑,说着话,跟玉龙剑说着话。
他陡然拽紧手中的玉龙剑,仿佛这柄长剑随时会离他而去。
恐惧,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一声凄厉而无望的吼叫,从屋子中刺出。
水星行眉头倏地皱了皱,长长叹了口气。
林炎的金绸长袍在方才已经破损了,如今换上了一系青边纹水服,青色的淡淡边纹在夕阳的光芒下闪耀,流利斗转的红光与青光混合交杂。他走到水星行身旁,微笑道:“你说……他能过去么?”
水星行沉寂地看着石屋,叹了口气:“你我都已经老了,萧凌心思不正,不醉死了,明越隐居点苍,公孙、八尺又都浪迹天涯,如今在我的身边,只有你,还有他了,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过去,我抛了个问题给上天,就看上天如何回答了。”他语气十分低沉,似在极力压抑。
林炎双眉抖了抖,问道:“你的身体,还好么?”
水星行摆了摆手,苦笑道:“这都是**病了……”
二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透过那茫茫的海棠林,看向那粗糙的石屋。
崇楼用力击打着木门,却惊恐地发现这木门竟然打不开了。
一声怒吼,“玉龙剑”全力斩出,却也只不过换来了点点的光明。
只不过那一点点的光明,让他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反正是走不出去,他倒不如搏上一搏。
光阴飞逝,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陡然右眉一凉,一缕寒光迸出。
他号称“剑神”全身上下都是剑,当下一声厉叱,声化飞剑,杀气狂涌,向那寒光击去,他在这黑暗中苦闷数久,心头一股杀意倾泄不出,见有敌人,已是全力攻出,至于能否击中,他的理智已经丧失,根本没想那么多。
一瞬间,那寒光中掠出几分光点。
等待着,崇楼就是等待着这个。
那光芒尚未消失,他已一剑刺入,许些温热,溅上他的面颊。
此时,一只柔软的手,缠上了他的脖颈。
崇楼眉头一皱,五指劲力猛催,喝道:“谁?”
一丝火光刹那跃起,跳动,却是一盏小小的油灯。
油灯很瘦小,已有了点点锈斑,但油灯之下,却是一只手,一只柔白的手,它是那么的柔软,洁白,很容易让人想到无骨之语,延伸上去,只见一名女子正倒在他的怀中,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媚眼如月,秋波似水,妖艳夺魂。
崇楼的眉头一皱,四下一瞥,只见一扇**的石门正在眼前,**肃穆。
他轻哼一声,“玉龙剑”一声锐啸,无数惊电雷龙破空舞动,自剑柄掠出,向那石门斩去,女子一声娇呼,起身欲拦,但崇楼剑气之快,她又骑能追上,电龙刹那攻在石门之上。
骤然间,一道红光飞射出来,仿佛是一轮飞转的圆日,在这沉沉的黑幕中,绽放出灼热的光芒。崇楼一声怒喝,袖中银光一抖,破开红光,向那女子飞斩而去。
那红光犹如天上受伤的仙子,飘然后退,那女子一声娇笑,红光飞回她的袖中,俏生生地站立在石门前,掩口大笑道:“好好!一成的青玄剑法,想不到林老儿给我送了这么个玩意儿。”崇楼双眉一皱,玉龙剑一摆,锐寒的剑锋贴在她玉颈,冷然道:“开门!”
那女子笑了笑:“青玄三剑,你仅仅领悟了一剑,风云由我,却不知道此处正处天地混沌之所在,没有一样事物能供你驱使,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开门?”
崇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不,有一样。”那女子“哦”了一声,嘿笑道:“是么,是什么呀?”崇楼灼热的光芒看向她,微笑道:“火!”
女子目光一变。
一道红光自火中飞射而出,环绕在崇楼四周,冷笑道:“这火,就是我驱使之物!”
那女子怔了怔,忽地一声大笑,笑的很狂妄,妖娆的躯体在火光中不住弯曲,崇楼眉头一皱,哼声道:“笑什么?”那女子看着他,目光很怜悯,很悲哀,纤纤细指在红唇一靠,笑道:“真是个蠢货,我早说过,这里是混沌之处,没有一样事物,既然没有一样事物,那这火是从哪里来的呢?”说罢,右臂缓缓抬起,崇楼身子一震,四周火光化作四条火龙,飞回油灯之内,崇楼目光呆滞,满脸都是不信之色。
那女子微笑道:“算啦,看你这么可怜,就告诉你,这火,是我所造的,所以这火,只听我的命令,懂么?”她顿了顿,“除了风云由我,余下两剑,日月光华,镜虚风月,你可有领悟?”崇楼沉默不语。
“日月光华,以天地光华为剑,光芒在天地间无所不有,但在这物质初始的混沌之中,一点光芒都没有,同时,光芒只供给最纯洁的内力驱使,日为阳,月为阴,光华引渡,若想驱使光明,必须有些本事。”女子微笑地看着他,悠悠道。
崇楼紫光在双瞳流转不休:“光华引渡?”
“不错,”女子微笑道,“天地之广大,皆分阴阳阴有水月,阳有光日,二者各走极端,根本就无法给之驱使,既然无法驱使,那就是创造。”
“光由火成,却需要阴的滋润,才有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芒,风云由我,只是将天地万物强行拉扯来供你驱使,这违背了万物各有轮回轨道的天理,威力虽然强大,但反噬甚强,若有不当,恐怕你的小命就不保咯!”女子微笑道。
“创造,引渡……”崇楼默默地看着上方,目光渐渐迷茫了起来,仿佛沉沦在了这话语之中。
“光,乃是世间万物的创造者,梵天,也是创造之神,阴阳包裹了万物,却并不能够去包括光芒,光是一切的始祖,要想去驱使光芒,你必须明白,绝对不能够靠阴阳去驱使,而必须要直接创造光芒,去驱使阴阳,至使天地臣服!”崇楼沉默着,双目缓缓抬起,淡然道:“我已悟。”
女子笑道:“哦?”
崇楼将长剑竖起,淡然道:“我不需要创造光,因为它很创造光,我早已经领悟出了日月光华的主旨,却并不知道这就是光,对么?”他晃了晃手中的玉龙剑,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目光微微一变:“玉龙剑?”崇楼颔首道:“不错,此剑聚集了天地光华,光就是它,它就是光,我运用了它,便已驱用了光。”
女子目光刹那黯淡,叹道:“你始终没有明白……”崇楼冷冷道:“我并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只要知道,你是谁?”
那女子用纤指将头上的百余青丝夹住,微笑道:“我叫月华。”
崇楼长剑横于胸前,看着石门,冷然道:“怎么开门?”月光淡然道:“只有最纯洁的光芒,才能打开它。”
崇楼剑眉微微一凛,沉吟不语。
月光叹了口气:“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崇楼看着剑身,紫色的光芒氤氲流转,一直涌入他内心的深处。
陡然剑,他紫瞳一亮,他仿佛已经推开了一个门,一个他原以为永远都推不开的门。
女子看着他,笑道:“看来你已经领悟了。”崇楼缓缓点了点头,将玉龙剑收回袖中,三指一并,横于胸前,那女子看着他的手,双眸微微晃动着,仿佛在迟疑着,仿佛在疑惑着。
渐渐地,崇楼的手臂竟绽放出幽幽光芒,仿佛就从此透明了一般。
骤然剑,崇楼一声暴喝,整个人以臂为剑,身为柄,撞向石门,那抹光芒在刹那掠出,透过着石门,消失不见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止了,风也停止了,崇楼与月光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这石门上。
刹那剑,这石门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石屋壁沙丘能够的无数碎石轰然落下,月光花容惨变,叫道:“崇公子救我!”
崇楼一声怒哼,一把拽住她玉臂,向石门内蹿了过去,方才落地,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