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眉头微皱,道:“我见方大侠之时,他双臂已废,这断玉掌的功夫,着实未能领教。今日见来,果真是不同凡响。”
方蕾笑道:“秦二哥客气,少林般若掌凌厉之风,远甚断玉掌。小妹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秦英举碗,将琥珀光一饮而尽,这才道:“小妹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造诣,虽及不得你师兄,但是江湖上,也是数得到的人物,不下于令狐北、苏青山之流,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只盼你执心而修持,莫要误入歧途,否则,遗恨终身事小,江湖祸患事大。”
方蕾眼睛泛红,道:“秦二哥,我父亲的事,我明白的,不消多讲。小妹只是怕,总是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再犯了错事,那我方家满门,岂不是总是背了一个骂名?”
秦英笑道:“只要方女侠执心修持,固守本道,我想,方家中兴,不会无望。”
童旭忽的转过头来,道:“对啊,师妹,我要复兴玄刀门,云绾要复兴阏伯剑庄,而你是方家的中兴之主。咱三个都是同门,要好好努力才是道理。”
方蕾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是,小妹记下了。”说话间手扶坛口,为秦英斟满了琥珀光美酒,而后道:“其实,秦二哥,你与叶知秋联手灭我父亲那日,我就在睦州城外的林子里。”
秦英一惊,端着美酒的手一抖,抬头看了方蕾一眼,眉头紧皱。
方蕾笑道:“我知道爹爹终究是难逃一劫的,只是,我想不到,我看他的最后一眼,却是那般。你晓得么?我看着他垂着双手,一口一口的吐血,双腿却是不管不顾的和你们拼命的时候,指甲都攥进了手掌里。”
秦英眉头紧皱,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痛苦无异于诛心。
方蕾继续说道:“可是我知道的。师兄让我去少林寺住几日,就是因为不想我掺和进来。所以我不能出声,我只是安抚着小红马,看着爹爹最后放肆的大笑。我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很不对,我也知道,他已经疯了。所以我还是欣喜的,欣喜他没有直面死亡的那股恐惧......”
秦英将酒一口喝光,回身看了童旭一眼,道:“有些事我不得不为之。小旭儿手干净,就该让他干干净净的。这些脏东西,让我们几个已经被染坏了的人做好了。小妹子,我晓得你内心的苦,你若是想要报仇,自然可以放马过来。我不会束手就擒,但总好过你自己憋出内伤。像你师兄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世间走的才算是痛快。”
方蕾点了点头,道:“秦二哥说笑了。我即便想报仇,也没有路子。再说,爹爹的仇,我是无处报的。倒不如让我自己把苦水咽了。不是说蚌病生珠么?兴许憋着这点东西,还能让我不管别的,好好把方家的功夫练好呢。”
秦英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这般想,我也很高兴。”
方蕾忽的笑道:“秦二哥,却是不知,你和微凉妹子的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我能去吃一杯喜酒啊。”
秦英脸上略显尴尬,笑道:“这事不急,再说,你师兄那个当人家师叔的都没发话,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亲?不过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那小丫头的。”
童旭贼忒兮兮的看了秦英一眼,道:“你若想娶她,我明天就把她收拾好了嫁给你。缺什么彩礼嫁妆,你尽管提。丫头叽叽喳喳的太烦人,你早娶走,我早省心。以后光复玄刀门,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了。我乐得清闲自在。肚皮朝天睡大觉,不比管一帮人来的舒坦?”
方蕾道:“我倒是觉得微凉妹子乖巧的很。师兄,你莫要说你不晓得她当年把我气走的事。嘿嘿,要是没有她,你和凌烟姊姊,还不晓得是甚么情况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凌烟姊姊成亲那天,我可要吃一碗喜酒的。”
童旭点了点头,道:“那感情好。不过劳教你跑两趟总归是过意不去。我说二哥,咱不如找个好日子,一起把喜事成了吧。嘿嘿,你是我侄女的丈夫,我可比你高上一辈。”
秦英哼道:“庸人自扰,谁和你论辈分?说的就和微凉从心底里叫过师叔一般。真是不知羞耻啊。小妹子,你莫要学他,这家伙没脸没皮。已经坏透了。”
童旭哼了一声,道:“是谁刚才说我干净的?你看,他前言不搭后语,说话总是亏心。妹子,莫要信他的话。不过你们这琥珀光果真是香气扑鼻,我先喝一口尝尝鲜......”正说着,手便把酒坛拎了起来,仰脖子就是咕嘟嘟一阵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