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我听同生讲过此事,他有难言之隐,不便直接出面……我跟你出个主意,你看怎么样?”童蕊的主意是向老干部譬如吴家有或周守岁求助,让老领导出面施压,李同生暗中使劲,逼黎明保就范;或者让余银地向省委宣传部写信反映情况,她以群众来信的名义从中斡旋,争取部长在信上签字,压黎明保纠正。
童允玉看到希望,顿时浑身来劲。
还不能走,还要商讨有关细节。
却听到敲门声,来人是童蕊的哥嫂。
“蕊蕊,正要找你,这个同生不像话,把我和你哥安排在招待所服侍人,每天看人脸色,受客人的气……给我们换个单位……”看到屋里有外人不说了。
正要介绍,他们认识。
或许是童允玉的父亲在台时得罪了童蕊哥嫂,这时找到了机会:“啊唷,是你呀……允玉大姑,不会是走错门吧?……”
童允玉不傻,听出话中有话。父亲当了几十年大队(村)支书,俗话说好,当家三年狗都嫌,说不定父亲得罪了他们;赶紧走路,免得前功尽弃。
门重新关上,嫂子对童蕊说:“她父亲不是好东西,那年我生老三,他逼要计划生育罚款。没有,她老子就带人掀了我家屋顶,要不是你娘出面担保,我和你哥你侄就得住进牛棚。”
说到伤心处,泪花闪烁。
没有引起共鸣,却是指责。
童蕊说:“不要把心思花在这些陈谷子烂芝麻上,有精力多看一点书;既无特长又无技能,既无文凭又无水平,还七挑八挑,有事做就不错了。”
反了,指责哥嫂?
没办法,现在妹妹是县长夫人。哥哥堆满笑脸:“蕊蕊,不是哥嫂有肉嫌毛,实在是这份工作不对胃口……你也知道,哥嫂的素质低,经常闹出洋相,影响你和同生的形象,所以提出换单位……我听人讲,财政局幼儿园是个不抛头露面的好单位,即使出洋相也不会丢人现眼。”
“好吧,我跟同生说说……还有什么事?”赶他们走的意思。
听出来,却装着没听见。
见面不容易,有话就说。嫂子开口:“我弟弟中专毕业在商业局当了三年会计,现在政策好,重视知识分子。你是不是给同生打声招呼,给他一个副局长当当怎么样?”
“好吧。”童蕊懒洋洋地答应。
出奇地顺利。
哥嫂十分满意。
临出门想到弟弟的资料没有给她,重新敲门。
“还有什么事?”童蕊守在门口。
“这是我弟弟的基本情况,我怕同生贵人多忘事。”嫂子将一张纸条奉上。
还想交代,门却关上。
烦死了,童蕊直摇头。没想到当了县长夫人就让全家不得安宁——有人想过官瘾,有人想过城里人生活,各怀心事,各有打算,不夹一筷好像天理不容,难怪乎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
电话铃响,一阵接着一阵。
懒得理它,十之八九是找同生。
不一会同生回家,后边跟着一班子人马,个个没有空手,不是烟酒就是土特产。她的家快要成为烟麻茶门市部,每个房间堆满了这些东西,成了绊脚石。
童蕊打开大灯,与客人点了头后进卧室。
永远都是扯皮拉筋的事。
基层工作与省委宣传部是两码事,一个是没日没夜,一个是按部就班;一个是包罗万象,一个是承上启下。性质不同决定了方法不一样,不时听到李同生大喉咙在叫,不是批评人就是训斥人,好像好言好语没有人听。
不以势压人就没完没了。
“就不能解释?”她问。
李同生说她不了解基层,基层干部就是这个样,一蛮三分理;通不通三分钟。时间长了她读懂了这句话,几十万人口的家难当,副职拍不了板,大事小事集中在正职身上,不快刀斩乱麻,问题就会堆积如山。
童蕊把门关上,顿时安静许多。
无所事实显得无聊,给周华明打电话。这种热线联系从毕业保持至今,俩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要不是周华明,她与李同生走不到一块。李同生请求她原谅他嫁给他,她没有犹豫就拒绝了,这种花心男子她只有一个字,就是恨。但是他不言放弃,弄得她心烦意乱,电话求助于周华明。看得出她还爱他,周华明说爱之切恨之深,爱得越深恨得越深,现在恨他是爱他的表现,既然爱他就包容他,包括他的缺点。既然他主动提出结婚,说明有悔改之意……正是如此,结婚后李同生很爱她,并发誓爱她到死。虽有些恶心,但是听到舒服,原话向周华明“汇报”,还包括性和谐。当然不能光说自己,还要听对方情况。对方的感情世界是波澜不惊。不够刺激,童蕊要她来一点荤的,譬如说上床的感觉。却没有。她不信,恋爱这么长哪能不上床?现在是八十年代,不说性开放,至少也是性自由。信不信由你,反正她与熊文斗没有偷食**。真没长劲,她想激她,故意说熊文斗不是男人。却不管用,还是没有新鲜东西。现在他们也是天各一方,见一次面不容易,好在离熊文斗毕业只有几个月时间。毕业就结婚,这是他俩的约定。
客厅突然静下来,李同生的秘书在耳语。
由于电话被妻子占用,其它电话打不进来,只好打进秘书办公室,由秘书传达。
“童蕊!”丈夫在叫她。
不想打断通话,没有回答。
丈夫推门而入。见她在说话,欲言又止。
草草结束通话,问站立一旁的丈夫有何事。
李同生说刚接到行署通知,要开一个紧急会议,晚上可能不回家。“对不起,又让你独守空房。”李同生歉意的样子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