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一边扒拉着祖父送进宫的东西,一边想着该给卫氏送点什么。
汝兰最近很忙。陈妃三天两头往汝嫣宫跑,弄的她很疲惫。卫月霜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李妃会帮她,事后再推给甄妃即可。满宫上下都在算计她那个肚子,倒让我得以安心养胎。
也该送些谢礼吧!前儿小童给我带回一个拨浪鼓,我也得表示一下。想了想,就着人给她送了一串珍珠风铃,给卫氏送了一匹凤血缎。两样东西都很名贵,但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宝,倒也符合我现在的处境。
三个多月了,小腹微微隆起,我时刻小心着。每天背书给他们听,或者是唱唱歌,用我大部分的时间来陪我未出世的孩子们,日子就是这样简单而快乐。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何贵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来一趟。有点想他,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唉,真是麻烦。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我坐在铺了厚厚一层垫子的榻上念诗时,香儿走进来说道。“快请。”说着赶忙起来,让香儿扶了走到翊书宫门口。远远的看见她领着杏儿,还有三四个丫头,坐着轿子过来。我看了看地面,还好,于是就跪了下去。她下了轿子,赶忙快步走过来,把我扶了起来,“以后这些个虚礼就不必了!身子要紧。还当自己是一个人呢,说跪就跪了,一点也不爱惜。”她嗔着我,把我搂在怀里进了屋。
“夏儿,去给皇后娘娘准备一点热奶吧!”我吩咐,然后转过头对着卫氏,“天这么冷,娘娘无论从哪来都远着呢!有什么事,打发个人来不就得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又摸了摸我的肚子,笑说道,“你又不能出宫门,本宫要是想见你,不就得自己来嘛!这年关底下,皇上他这些天恐怕都没来过,本宫总得看看你,心里才塌实。”说着把我往怀里搂了搂。
夏儿送了碗奶,她就着喝了一口,又喂了我一口,然后让夏儿彻下去了。“皇上也是,这个殷贵妃有孕就乐得天天往汝嫣宫跑,要不就传到书房。其余时间就哄哄甄妃,再不就看看新进宫的妃子。你一个人住这么远,有了身子也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就不能来看看?”我一听,也很难受,但也没多强烈,“娘娘不也一样?要不怎么有空来看我?”
她听了,叹了口气,松开了我。我坐正后,她说道,“好歹我还有个差不多点的娘家,还有个支柱。从你进了宫,就没有亲戚来看过了吧!就是想来,也没有门路。这样吧,明天大宴之后,让你娘家母亲和姐姐陪你住一段时间吧!”我马上面露喜色,“谢娘娘。”
“谢什么,汝兰的母亲已经进来半个月了。我又不能总来,总要有个贴心的长辈来照顾你,自己都是个孩子!”我心里一酸,想不到这点恩惠他都不肯给,还是卫氏做了人情,不禁替我,也替他难过。
“行了,这些东西你有空慢慢看。你叫人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以后不方便的时候就不要送了,我总比你强。明天晚宴多穿点,天太冷,你去了就坐我旁边就是了。”我点头称是,送了她出门。回过头,让小童去给我要件贵妃的冬季朝服。
小童去了好一会,然后抱着一团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脸蛋上红扑扑的,我玩了好一会才想起衣服来。“娘娘,殷贵妃娘娘说了,这是她最不稀罕的一件,估计您能稀罕。还说,您这么大一贵妃,连件朝服都没有,说出去多寒酸。”我“呵呵”的笑,“我要是不寒酸一点,那不谁都来惦记啊!出门就要打扮的可怜一点,不过别上不了台面就得了呗!”
我也没试,估计汝兰肯定都找我能穿的,又从妆奁里挑了点首饰,总体一看,虽然有点旧,但还是很得体。正在暗自欣赏的时候,何贵来了。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一进屋给我行了一礼。我有点无奈,“往后别请安了,听的我直烦。”“是,娘娘。”他瞬间一笑,但马上就神色如常。这个承乾殿的大总管,跟我比面无表情还差点。“公公有事吗?”我问道。
“回娘娘,奴才奉主子的命来看娘娘还缺什么不缺,娘娘想要什么,奴才回头给您办。”
“还有呢?”我似笑非笑的问他。
“皇上说今晚抽空过来,请娘娘略等一等。”
“不必,你就回说我最近发懒,习惯早睡,皇上的心我领了,人就不必来了。”我略一蹙眉。又低低的加上一句,“别没的给我找麻烦,你的心我也领了。”
他点点头,“奴才明白,今晚请主子去清月宫,娘娘看可好?”
我不禁好笑,“公公这是怎么?这些事怎么来问我?”
他笑说明白了,然后就回了。我一个人对着一屋子傻看着我的丫头,还是子谦进屋后,她们才回过神来。
应该好好查查,子谦跟何贵到底什么关系。
于是,我摒退所有丫头,单留下他。
“子谦,去为我查个人。”我对他说。
“娘娘是说何贵?”他倒是坦白。
“是,看看他究竟为何能当上承乾殿总管,而你却被打发到冷宫。再查查他对本宫到底什么意思。本宫心里堵的荒。”我有点头疼。
“是。不过娘娘要放宽心,还是以身子为重。”
我点点头,他扶我躺下,我就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有人来过,我不想理,所以就迷糊的睡过去了。
早晨醒来,已是除夕。过年总该有点喜气,赶紧让香儿把前两天管薛妃要的对联贴在了翊书宫的大门口。祖父送进宫一对凤血玉狮子,我把它们放在枕席之下,怕真有人大过年的找我麻烦,所以准备了一下——凤血玉可有解毒功效。
刚用过早餐,就有客上门。
“娘娘今儿倒是不避讳,把我送您的对联堂而皇之的贴在了大门口。”她一进门,很高兴的说。
“那可不,就知道你会来。”我不便起身。
她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抱着一堆的纸和笔墨,让我瞬间感到危机四伏。
“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就给点破纸?”我故意扯开话题,不过看样子,该来得总会来。
“上次您说有空了就切磋一下,今天宫里忙着呢!没人会来打搅,所以,馥儿请娘娘不吝赐教。”她说着把纸铺开,让小丫头开始研磨。
我让夏儿赶紧端个火盆进来,我可不想被谁撞见我的“大作”。
“好吧!不过,我不会写字,不会画画,也不会赋诗,你想比什么?”我往椅子后面一靠,耍赖的说。
她看出我的心思,“娘娘,我宫里还没贴春联呢!您只要照我给您写的依样画葫芦就行了。”
我想了想,“行。”于是照她带来的样子重新描了一遍。不过,想把字练好真难,想把字写的难看似乎更难。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字写的尽量难看,可是,还是很失败。
“娘娘,谢过了。我可不能随便评价,要不有失公平。我把两副对联都拿给我师兄看看,下回我来的时候,再告知您结果,您看可好?”她边收拾边说。
我一把抢过,丢进火盆,一会就烧成了灰烬。“别给自己找麻烦,我再说一次。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若是为了我,而累了你,你让我情何以堪?”
她有些黯然。“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通透。也罢,馥儿不再多事,只是娘娘,皇上那,好象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做声,拍了拍她的手背。
待她走后,我叫来春桃。“给左府带个信,把我从前写过的东西全毁了,连幼学时候的字迹也要毁的一干二净。还有,问问我的东西有没有被带出府过。”她见我忽然面无表情,就知趣的赶紧走了。
我进宫之前,能毁的东西我都毁了,到底是什么,落在了皇帝手里?落在他那还不是要紧,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就又是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