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搭着下巴回想曹暮夜的异常, 往常都是她赶几次人才愿意走,如今才来半会拿了帕子懂事的走了。她突然不适起来,又想到丫鬟说的话, 那个刘碧莲, 从前这个名字在曹家非常忌讳。
林幽所知道的都是道听途书, 最多就是从李寡妇嘴里蹦出来的, 发生李寡妇陷害自己反把自己载进去的闹剧后, 她不大相信这人的话。她想这里多半参加,但不影响她获取一些信息。
这刘碧莲应该是镇上的人,而且是小户人家的姑娘, 她是根据曹暮夜为躲避李寡妇当时的条件猜出来的,毕竟大户人家的姑娘不会看上他这等粗人, 而曹暮夜急, 曹干娘当时所接触的人范围就得出这推论。
然后呢, 这刘碧莲跟曹暮夜救回来的书生私奔了,还是新婚后。可见这两人毫无羞耻礼教感恩心, 刘碧莲出现在清风楼,应该不是自甘堕落,毕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的被拐卖, 二是被骗。
前世死因就是被骗卖给了人牙子, 才到的清风楼, 她还记得在那楼上听着京都钟楼声阵阵, 她飞跃而下愿留清白。
林幽擦了下眼睛悲愤的泪, 暗暗告诉自己已经过去,可回想如今处境, 与当初怕也差不到哪去,她名声还是没保住,一个二嫁寡妇,难道就只能感恩戴德接受他们的挑选,难道她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如果真只能落得苦守青灯了却残生,她不在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深闺贵女,她能谋生计,她能自理。
她想到河道那些浣洗妇人,那个洗衣工具怕能以一敌百。她的眉眼终于舒展,走到书桌旁自己磨墨,准确勾勒出当初繁复修改后的成品,她甚至在脑中加入使用心得,勾勒出了最终她满意的洗衣器。
她怕被木匠偷去,让丫鬟带来了皮尺,根据自己的需要绘画尺寸,然后分成零件,等下次出门的时候,分别交给木匠打造,然后再选河道附近租一民宅,再雇佣附近居住的家居女子打零活,除去开销怕也算是一笔不错的收益。
林幽选好了王氏心情好的日子出门,带的还是那个向着王氏的丫鬟,出了门随便转了几圈,又来到了河道旁有意无意的看附近了道路,默默熟记在心,想着等王氏外出的时候,自己偷偷摸出来,找木匠顺便找房子。
似乎有天助,经过林照处理后,她那些谣言被压下,或许是因为有了新的谣言,王氏又如常的进出那些京圈宴请里,这是林幽期盼的,王氏这人她也算看明白了,目光短浅自以为是,不过她有一点很好,容易忘形,这又能参加宴请很快就把林幽给忘了,林幽几次观察后摸清楚了王氏的出门规律,得知今日去是一场隆重的宴请,里面都是上层甚至贵族女眷,相比王氏不入夜不会回来。
林幽早准备了一套丫鬟服,打发了丫鬟做出不舒服休息的假象,偷偷摸了出去,等走出那后巷,她终于能畅快的吸了一空气,心情豁然开朗,马上按照准备好的路线出发。
分别将图纸给了两家木匠,然后她来到了河道旁,看到了那一群浣洗的妇人,正巧看到她们交衣服。
“加十钱。”稍胖的妇人向男人伸手。
那男人苦色看她道:“阿杨嫂,这月你已经加了两次钱了。”
“不愿意?那你自己洗去。”阿杨嫂说着就把洗干净的衣服往地上扔。
男人动作快救了几件,大多都落地地上。
阿杨嫂哼了声嚷着大嗓门:“你个娶不起媳妇的,老娘帮你洗是你祖上烧香,还嫌贵。”
男人手抖了抖那占满沙尘的衣服,将它们都放回桶里,“阿杨嫂,我知道你们是好心,收点钱是对的。你看看这衣服都洗破了,你还加价这……”
“阿辉。”一个黝黑的男人走过来,瞪了眼阿杨嫂,“这臭屁婆娘又欺负你了!”
“你少管闲事。”阿辉看了眼远方走过来的工头,用力推开他,“快走。”
“媳妇,他们又欺负你了?”手拿长鞭一脸横头的胖男子过来,一鞭子甩了过去。
两人让了让,那个黝黑的男人喊道:“工头不能胡说!”
“当家的,你看我这手,都泡发白了,加点钱怎么了,他们还……”刚才还泼辣蛮横的阿杨嫂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林幽一旁大看眼界这阿杨嫂的变脸功夫,转看那两男子,结果他们脸色如常,先说话的是阿辉。
“是我不对,我只是问问而已,不是不给,再说……”他那破掉的衣服给工头看。
“那你还不给。”阿杨嫂打掉他的衣服,看工头使眼色。
工头抖了下眉毛,“那快给钱,不要偷懒。”鞭子一甩到阿辉手臂上。
阿辉吃疼闷哼一声,手一松那干净的衣服全部落在地上。
阿杨嫂跟工头一看哈哈大笑起来,工头指着那衣服,“媳妇,再洗一次要另算钱。”
阿杨嫂说当然了。
黝黑男子实在忍不住推开整理衣服的阿辉,“我帮你洗,再不要她们帮洗了。”
“阿光,明儿你不用来了。”工头甩了下鞭子。
阿光瞪工头,“不来就不来,这有什么稀罕的。”
“这外乡人呵。”工头哼了声,“你无顾旷工,今日没钱,你麻利给我滚。”
阿光提着那桶走,阿辉左右为难看工头,又看那已经走远的阿光。
“你也没钱了,你敢跟过去,也跟他滚。”工头似乎看准阿辉心思得意朝阿光背影喊。
阿光猛回头看阿辉,阿辉咬了咬牙,跺脚冲了过去。
“好兄弟,大不了哥俩回乡去,再不来这吃人的京都了。”阿光拍阿辉肩头,眼有不舍。
林幽看这一幕,有了个想法,向他们走过去问:“两位可要活计?”
他们回头发现是个长得貌美的姑娘,虽穿得普通但遮不住她的气质,两人脸微微红,阿辉垂下他,阿光愣神过来,“这位小姐,有何事。”
“我不是什么小姐,大家都是苦命人相互扶持下罢了。”林幽感觉背后有目光投来,“此处不方便说话,两位可移步。”
他们愣愣点头,三人来到一处安静的面门口,他们踌躇不进,林幽笑道:“我有事相求,没有大鱼大肉,请碗面还是可以的,请吧。”
阿光拉了拉阿辉,两人对视最后阿光把阿辉赶了进去。
林幽找了处偏僻的地方,问他们点了大碗肉面还加了两笼饺子。
阿光看着咽口水,阿辉连说使不得,我们吃面就饱了。
林幽笑着说不信,“你们安心吃吧,不够还可以加,绝对不是无功不受禄。”
阿光戳了下阿辉,两人出卖劳力每日又被工头压榨工钱,吃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是年轻才抗得这么久,闻食物的香气早饥肠辘辘无法再忍,吃了一口马上饿鬼投胎的,几口就吃完了一大碗面,两人有一人个一笼饺子。
林幽发现这蒸饺好似点错了,马上补点了水饺,最后又补点了两次,他们终于吃饱打嗝。
“两位吃饱了,那我就说所求之事了。”林幽见他们吃得太饱,心想这是饿了多久,更落实了临时起意,“不瞒两位,我正好要开一家洗衣为生的店铺,正需要人手,看两位在这河道两旁已久,我想两位当我这铺子的伙计。”
“洗衣?”阿辉打着嗝出声,手跟脸发对摇晃,“大男人怎么能洗衣,这都是婆娘做的事。”
阿光打掉他的手,刚受了那阿杨嫂跟工头的气,这里就有人上门帮他出气,他当然要赞成。
“好啊,我帮你把所有河道生意都揽了,就是你有多少人?”
林幽看阿光,发现这人脑子活又用冲劲,“就你们。”
“啊?!”两人异口同声。
林幽早料到他们反应,“你们先听我说,我这有两台洗衣用的工具,可以以一敌十,甚至更快,你们学会后就明白。”
阿光眼冒精光,阿辉一头雾水。
阿光迫不及待问:“那铺子在哪儿,我现在能去看吗?”
林幽笑得更胜,“其实……店铺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我也是在附近转才发现你们,见你们十分合适。”
“那我帮你找吧,小姐要多大的铺子?”阿光拍胸脯很是好爽道。
林幽就等他的话,回道:“其实,我主要做你们这样的苦工生意,至于铺子什么的实在不需要,主要是租金贵,再次我想在人住的地方开。”
“小姐,我不明白。”阿光抓了下头发。
“你们平时洗衣是怎么洗的?”林幽不回反问,笑眯眯看他们。
阿光生气交叠双臂去戳阿辉,阿辉看了他眼跟林幽回:“囤够衣服到河边给她们洗,收工后拿回来。”
“那不麻烦?”林幽又问。
“能不麻烦,但人家地头蛇就这样,我们这些人哪儿敢提意见,要不自己洗要不闭嘴给坑。”阿光对阿辉说气话。
“哪能自己洗,大男人洗衣服多丢人的事情,更娶不上媳妇了。”阿辉知道阿光又要自己洗衣的事情。
“死脑筋,活该被欺负,傻鹌鹑。”阿光骂几句,看向林幽,“小姐是想这样方便我们这类人,所以想把铺子看在附近,我们住的地方都破烂,是不是不合适?”
“死物不嫌弃,只要你们哥俩住得惯就好。我本来是想找女子来的,见到你们才改了主意,毕竟男人间好说话些。”
主意是经常不同男子出没一民居怕会影响到女子的名声,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反正就是踩几脚的事情,给男人做正合适。
“对啊,小姐说得对,小姐你真是菩萨心肠。”那些小姐只会施粥什么的,只有这小姐看到他们这些人真的苦。
“我可不是菩萨,我可是要赚钱的。”林幽笑着摇头。
“小姐看你也不差钱的,这钱也不多。”阿辉出声,手被阿光撞了下,阿辉委屈看他。
“这赚不了什么大钱,但积少成多,够我开销就好了。”林幽不好意思笑了笑,“也不瞒你们,我也有自己的苦。”
两人面面相觑,看林幽的眼色多了同情。
“工钱记件算,一件收多少就从里面扣三成给你们,你们看行吗?”林幽懂得要马儿跑就要马儿吃草的道理,她要给他们看到好处。
“这哪儿成,我们……”阿光觉得这太多了,给固定工钱就好了,还是听起来很简单的活。
“这事就这样算了,钱你们帮我先收着,我每月定时来取。”林幽一锤定音。
“这可不行,哪儿有活计管钱的!”说话的是阿辉。
“你们会贪?”林幽笑着看他们,两人傻傻摇头,“我就是看你们是可信之人才请你们,就当我求你们帮忙。”
“那我们送……”
阿光用胳膊打断阿辉的话,“那我们怎么联系呢?”
“我会找你们。”林幽还不想给他们透露身份。
三人把事情定下来,阿光让她五天后来这面馆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