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缘来

缘是缘来

大约是踉跄的脚步踩到了衣角,直撞上身后的廊柱,惹得一阵阵钝痛自背后袭来,终于睁大了眼睛……

湖上传来带着湿气和凉意的晚风,回荡在这个小小的平面水台上,让眼前的景物,渐渐独立,分明。精挑细选是我们的追求,热门的书为大家呈现,敬请持续关注,

是宽大的玄金外罩,底下有暗红色的底袍,一番番浪潮般的涌动,掀起道道高低不一的波澜,墨丝如瀑,在最近的眼角边烟雾般散开,纷飞,直至一缕缕,默默融入了夜的黑——

一只臂膀托着腋下,另一只手伸探着,五指向前,慢慢索上左侧的脸颊。等待着,一颤不颤。

相隔极近的瞳里,漆幕似的镜面,映了一张茫然失措的脸。瞳光的焦点犹疑着,似乎飘出很远,又似乎,只在咫尺之间。

“你……你……你喝醉了……”

不似人声的呓语,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我的喉里发出。

桃色的唇在面前翘了一下,慢慢启开。

“……滴酒未沾。”

温热的吐气扑上面孔,脑袋里嗡的一下震动,晃悠了心神。“比任何时候,我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火烫的柔软熨了上唇,厮磨间尖利的磕碰,一刹那传来刺人的痛——仿佛看准了主人反应的迟滞,又一次的覆盖,直接滑进了唇下的牙龈,在每一个齿缝间,辗转、磨动——要大声呼喊的直觉,再一次成了他人的帮凶,直到再搅了个天翻地覆,直到咽喉的深处,都得了他物的点触,直到艰难吞下的涎泽,都是异常的津甜……

“早知道是这样美好,哪怕……”

喘着气,听人在耳边感叹,字字清楚,但那那声音离耳太近,反而不能思考,不能转动本该是自己的头脑,不能做出,哪怕是一丁半点,常人该有的挣动。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才能长聚了一口气,声嘶力竭吼出声:

“你疯了!”

“没有,”他被推却和喊叫惊得后退一小步,总算留下一线正常说话的距离。“你看着我,哪里有一点……”

“——你疯了!疯了!”

“……好,好,”揪扯间是他先得了手,捏住我手腕奋力举在头顶上,肩膀死命抵在肩上,整个人向下压覆,逼得我不得不挨在廊柱上,鼻对着鼻,眼对着眼。“疯了吧!许就是疯了……在我知道以前,能回头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突然瞪了眼,一双长凤带上了泛起的红丝,骤然撑成对圆,“我以为我在好奇,我以为我在逗趣,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早就不复了当初!”

“你……”

“——我以为我最好的就是耐性,奈何……你就是不明白……”他急促的一口气说下去,像是此刻不说,以后就没了机会,“究竟是我隐藏的太好……还是你太迟钝?……不明白?真不明白吗,一点都不?一直以来……一点都不?”

像是心底藏得最深、最久、最见不得光的东西,一下被人揭幕。毫不留情的、毫不犹豫的,公之大白于天下,便再无所遮掩,无所遁踪。

“不……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苦笑了起来,混着血色的眸子,在红灯的光影下,陡然变得渗人,“怎么不可能?你告诉我,我也想要知道!苏鹊啊……苏鹊,是你,明明是你自己。你为什么?说啊,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招人?”

腾出一只手撩开头顶的乱发,他把掌心按在我额上。绷紧了的头皮,拉扯着太阳穴的青筋,逼得人不得不抬眼,和他对视。

“就是这样疯的……不敢正视,不敢逾越,不敢用强,甚至不敢,只言片语说出来……白天那些让人心荡漾的曲子,我感激他。由衷的感激他,无论是用心良苦、还是顺路为之,都让我终于认清了软弱,认清了缘由,对还是错,总算……认清了这世上,最单纯不过的道理。”

我说不清,究竟是自己失了魂魄,还是絮絮叨叨的他,鬼迷了心窍。

“……即使得不到回应,即使是,一厢情愿……也始终希望,能有朝一日、有朝一日,两……”

“——不,不、不不!”

艰难集中了一丝理智,抓着一根稻草,打断了这个疯子,对他吼出事实,“我是男的!和你一样男的!”

“……哈……”

他却像突然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先前几分逼迫的暴戾,顿时化做无形,只留了一仰脖促狭的朗笑,“我知道……”

“早知道了……”又忽然低头,一只手在下面胡乱的一摸,激得人浑身僵硬。“还有谁比我更清楚?”

冬狩那晚的情景顿现脑海。多少未出口的辩白,一下淹没在咽下的津水里,“咳,咳、咳咳咳……”

彻底、彻底疯了。

惊骇的呛咳着,看着他就那么无声笑着,向后仰了脖子,缩回我唇上划过的拇指,直放到自己嘴边,伸出舌头,极慢、极细的舔过。

然后是泛着水光的唇,抿起一抹浅笑,又掬起,垂下眼帘里深不见底的眼,越靠越近——

“啊!”

唇齿相接的一霎滑过灼人的脸颊,我一低头,咬上了他的肩胛。

用了吃奶的劲,任着对方呼痛的惨叫,只知道要忍着重重衣料的粗粝死不松口,直到灌了一腔温热的锈味,直到他人稍微松手。

“你咬吧!你咬!”听见上方忍着痛的声音,倔强又霸道,“整个咬下来,咬死了,也改变不了!”

……我也要疯了。

抬头一口他的鲜血,全咳在他的脖颈上,“咳……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未等听完,他猛一把捧了我的脸,正对着滴着血污的斑驳衣领和染成鲜红一片的左肩,触目狰狞的心惊,却听主人痛抽着吸气又笃定放声的大笑,“——我景元觉,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疯了……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本事,空出的手,使了九成的功力劈出一个格挡,恰打在对方横腰上,他一下猝不及防松开手,得这一个空子推开——

一个踏地踢脚,直接跃出了水台,几个点水,呼呼的风声在身边带过,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腾在了离岸十步远的湖面上。

“苏鹊!你回来——”

湖岸上的人大叫。

平开双臂,就着蜻蜓点水的姿势,背着他往后退,脑子里乱成一团,依稀却知道,身上的功夫,好似从来没这么俊过。

“快回来!水冷——”

低头,果然再见了波光粼粼的脚下,因着反射了沿岸的灯光,正是一湖平镜,银光如雪,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就如同多年前,白得只剩下一色的天地。

心悸,只是一瞬间——

下一步,就一脚踩入了水中。“哗”的一声激起半人高骇人的水柱,突然半身刺骨的冰凉,跌落高空的错觉,惊得连肺腑中的呼喊都堵在了喉管里——

“苏——”

……好在湖并不是很深。水只没到大腿,脚尖就触了湖底的石砾,疼得发紧的心脏,一刻落地的放轻。

未曾稍歇,耳边飕飕的风声,胁下被人奋力一带,跟着腾出了水面。

这是第一次见识他的身手,未曾料到是这么好……想想闻哥,倒也能释怀,毕竟一家子的弟兄,血脉相通。

只是早知道……就不该头脑发热往湖里逃,反正,一定会被捉回来。

早知道,以前也就不在他面前显掰,徒惹好笑。

早知道,不认识他,更好……

哆哆嗦嗦趴在别人腿上对着自己苦笑,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闲心,想到这些乱七八糟。

知道头顶人满面怒气的粗喘,却忍着不发一词,将手掌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冲入我的后胸,一会下来,就缓了不少心悸的痛楚,麻木的腿脚,也有了少许热辣辣的知觉。

“你就这么不情愿吗?”顶上他住了手,吸了一口气的间隔,又开始喊得震动耳膜,“啊?就这么不情愿?”

没有转过头去。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在质问,声音有点发抖,“因为是男子?因为是君臣?因为……是我?”

还是没有回答。

身上披的他的外袍,宽大,温暖,只是虽然能遮了风寒,底下湿漉的里衣,仍然粘在身上,带着黏腻冰冷的湿凉。

“你说啊!”

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事,何况……

要我说什么呢。

“……也罢。”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说话低了,伴着抽气的声音。像是终于平静下来,要做个了断。“告诉你……”

温热的气息,直贴在面颊上,是伏近了身子,低下耳语。

“我决定的事……决不放手。”

只这一句,浑身的刺仿佛都竖了起来。一口愤然难平的气,撑着他膝盖用力翻身起来,对上那张在背光里也看得见是斩钉截铁的脸,刚要挥掌去推——

“报——”

“三百里加急——”

突然而至的急促脚步,打断了两相纠缠的躯干。互瞪一眼之后,方才分开扶了廊栏坐正,由刘玉陪着的禁卫已经一路奔来。

“报!洛水泛滥,三百里加急!”

黑衣的禁卫一踏入水阁,立刻滚伏在地上,手上托呈三根鹰羽漆封的信札,在风灯的橘光下,扬动微拂。

“襄州府、洛南府呈递工部并户部急件,襄楚、洛南、安杨并定襄郡洛水春汛决堤,致十万灾民流离失所,沿岸百余万居民危悬于一线,襄州、洛南知府联名恳请陛下急示,派遣赈灾官员、拨划军队、钱粮布帛、医药郎中鼎力减灾。”

“三省六部四品以上官员现已各自派人传报,两刻内可于太和殿集齐……”

听得渐渐心惊。

水患一向是棘手的大事,有些担忧的转头去看,那人听得几句鼓了一双眼睛,像是竭力在忍,最后,终于在刘玉的解释里挥手爆发:

“谁叫你们这时候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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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站起来,我一步迈开,难以置信的瞪着旁边轻重不分的人——却得了斜厉的一眼,毫无表示的偏过头去。

“你……”

怒火一下中烧,伸出一根指头,发抖的指着他,刚要忍不住脱口去骂,却听得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对岸的湖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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