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怀孕的保姆

王悍东办结了伍文虎的贷款和担保手续后,只等总行的批准就可以放贷,他已经不必再为此事分心。他接下来要办的第二件事情也是相当顺利。徐沈平要求股东的资金一次性到位,股东们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波动,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短时间内入股的资金已经到位七不离八。有经济实力的股东入股资金自然不在话下;没有老本可吃的股东,则沿着徐沈平指出的贷款之路,直奔王悍东而去。王悍东和章建国合伙的三江担保公司,当然又是财源滚滚。这些股东和生猪屠宰场里的生猪有几多相似之处:生猪在棍棒的驱赶下,沿着一条狭窄的信道走向屠宰流水线,等待它们的是宰杀、剥皮和肢解。

章建国留给徐沈平自主招标、评标、发标的一块“自留地”,上面的庄稼长势喜人,丰收在望。这么大的一个公路建设项目招标,大大小小的工程承包商们个个蠢蠢欲动,谁都指望从中能够分得一杯羹,徐沈平的办公室因此门庭若市,包工头们趋之若鹜。

徐沈平亲自指挥建设的高速公路就在一片发财声中开工了。就在徐沈平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头脑发热的时候,琼花怀孕的消息给他当头泼了一瓢凉水。星期六晚上琼花回到徐家后,下午在老爹那里的强颜欢笑已经不复存在。她独自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边等徐沈平回家,一边在想今晚如果遇见徐沈平,该如何和他讲才好呢?桂香说的要让徐沈平娶她,徐家这个高枝咱攀得上吗?如果徐沈平真的爱咱,他就会同意咱俩结婚,就会要咱俩的孩子。万一他真像大春说的那样,只是见色起意、找个女人玩玩,咱咋办呢?去做掉孩子?从此离开徐家?离开徐家后,咱又去哪里呢?再找一户人家做保姆?她的这份工作是王行长安排的,咱离开徐家他能同意吗?他会对咱咋看?徐家会不会把真相告诉他?还有爹的病必须在大医院才治得了,咱离开了徐家,老爹还能留下来治吗?……摆在琼花面前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而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徐沈平那里。琼花一直等到十二点钟,一直没有听到大门口有任何动静。今天徐沈平不会回家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徐沈平照例又要琼花去美庐打扫卫生。因为每周去美庐打扫卫生是惯例,沈彩虹也没多往别处想。吃完午饭琼花把厨房收拾干净后,沈彩虹就放两个年轻人走了。

琼花进了美庐的客厅,就一**在沙发上坐下来。徐沈平也就紧挨着琼花身边坐下,用一只胳膊搂住琼花。琼花一下子把徐沈平的胳膊推开了。徐沈平对琼花的异常举动很是吃惊:“琼花,今天你吃错药啦?怎么这样?”

“今天咱没吃错药,咱是有正经事情要和你说。等咱说完了,下面该咋办,全凭你的一句话。”

“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严肃?是有人欺侮你了?”

“没人欺侮咱。咱今天想说的事情和你有关。”

“我们俩人的事情?你爹换肾的钱我不是都给齐了吗?还有什么事情?”

“不是钱的事情,是咱怀孕了。你快要当爹了,你高兴吗?”

琼花怀孕的消息完全出乎徐沈平的意料。他责怪自己糊涂,这个完全可以预先避免的事情,他在兴头上只顾一时痛快,居然把它忘了。他本来就是只打算做琼花的情人,而不是做她的丈夫。他现在当然不愿意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他甚至不敢相信琼花讲的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咱到医院里去检查过。医生说的还会有假?现在咱等你一句话,咱肚子里的孩子你是要还是不要?你说咋办?”

“你真的能听我的?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琼花,我现在的工作担子很重,目前根本没有精力操办自己的婚姻大事,更不要说照顾孩子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要算了。你到医院去做人工流产,把孩子打掉。我们都还年轻,今后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有的是机会。”

“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以为咱把孩子做了,咱们今后还会有机会?把孩子做了这一条我可以考虑,可是今后咱们还会有机会是不可能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是真心爱咱吗?”琼花说完呜咽起来。

徐沈平看见琼花流泪,他劝解琼花说:“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可以统统说出来,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不是也同意考虑把孩子打掉的吗?我们俩人的意见一致,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舍不得打掉孩子?你在为未出世的孩子哭?这有点不值得了。你刚刚怀孕,小孩子还不能够算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细胞团,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好了,好了,别再哭了。今天的卫生也不用搞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琼花此时是有话要说。她从电视节目里学习到了不少的学问:“咱不为孩子哭,也该为自己哭。你没有结婚、没有老婆,和咱在一起也是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不像谈恋爱,同居不像同居。你没有大老婆,咱想当二奶也当不成。咱不清不楚地让你占着,咱算是个啥?你今天倒要给咱一个说法。咱就算给你当二奶,电视里的二奶,都住着男人买的房子,开着男人买的汽车,你也准备给咱买房子、买汽车啊?”

徐沈平此时此刻恨死电视台了,他们为什么不多做些正面教育和宣传,少播点二奶之类的节目:“你不要越扯越远了!你想和我结婚是不可能的!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是我现在不想结婚。我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我目前要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想被家庭所拖累。在我们俩的关系上,你怎么理解都可以。我们同居算不上,算为恋人总可以吧!现在的恋人间发生性关系的很普遍,不要少见多怪了。你还说你想当二奶都当不了,哪个男人会一次性给二奶四十万?你找一个出来给我看看!人要知足,不能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没有我,你爹能有救吗?”

徐沈平一顿连珠炮似的话,重重地砸在琼花的心坎上。她现在明白了,徐沈平以前灌进她耳朵里的甜言蜜语,只有一半是真的。他说他由衷地喜欢她,真心地爱她。前一句是真话,后一句是假话。徐沈平喜欢她的年轻,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的**,喜欢她的柔弱。喜欢和爱有着本质的区别。喜欢是爱情长跑的起跑,爱是喜欢的终点,只有喜欢抵达了终点,才能实现喜欢和爱的重合。徐沈平只有起跑,他没有勇气跑到终点,甚至从来没有打算跑到终点。所以他说“真心地爱琼花”,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如果只是喜欢对方,最好不要轻易地说爱,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和毅力,能不能支撑他跑到爱的终点。

徐沈平最后的一句话,激怒了琼花:“你给的四十万咱爹还没用,你舍不得现在还可以拿回去!你真以为这四十万块钱是你的吗?你一个月的工资才拿几个钱?”琼花用手指着美庐的房子在前边画了一个半圆,“你用你的工资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吗?能拿出四十万给咱吗?讲穿了你给咱的钱,归根到底还不能算是你的。”

琼花的话让徐沈平大吃一惊。如果琼花围绕着钱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不知琼花还要讲出什么吓人的话来。今天的谈话宜到此为止:“琼花,今天大家都不太冷静,讲话中都有些偏激的成分。我看这样吧,今天我们不谈钱,也不谈名分,只谈情分。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人在一起几个月了,还是有过开心的时候。你现在怀孕了,这是一个大家事先没有估计到的意外情况。趁现在肚子里孩子的月份还小,人流手术做起来也容易,你先把孩子做掉,流产的所有的费用由我来承担,我再给你一些钱增加一些营养,补补身子。其余的问题等手术以后,你的身体复原了,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你看行吗?”

琼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徐沈平态度缓和下来,她也就心软了,好歹俩人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也有甜甜蜜蜜的时候,今天再吵下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来。但是她今天把压在心头上几个月的话一下子倒了出来,心里舒畅多了:“今天就这么着吧,咱们回家去。从今以后咱再也不到这儿来了!你晚上也不准再去敲咱的门!”

徐沈平和琼花回到北京路的家里才三点来钟。沈彩虹对俩人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感觉很惊讶,以往俩人在‘美庐’搞卫生,不到晚饭前后不会回来。有一次俩人很晚还没有回家,她对琼花回来做晚餐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只能和徐文俊去了一家五星级饭店,“凑合”着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今天琼花和徐沈平回来的时候,俩人都绷着脸,没有了以往的谈笑风生。沈彩虹以前一直担心两个人走得太近,一见他们嘻嘻哈哈就犯嘀咕,担心儿子栽倒在小保姆的围裙下。两个年轻人的亲密无间,曾经使沈彩虹感到害怕,但今天俩人的冷若冰霜,更使沈彩虹感到害怕。她预感到他们俩人之间可能出了什么大问题。

琼花回来后,下厨房做晚餐去了。沈彩虹正想把儿子单独找来问个究竟,没等沈彩虹开口,徐沈平一把将她拖进了徐文俊的书房。当时徐文俊正在看电视新闻。

儿子拉着沈彩虹冲了进来,徐文俊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有什么事情?这样慌里慌张的?”

沈彩虹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你儿子一把拖我到你这里来,有什么事情你问他吧!”

徐沈平吞吞吐吐地说:“琼花怀孕了。”

徐文俊质问徐沈平:“怎么回事?”

沈彩虹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还用问?还不是你家宝贝儿子做的好事?琼花她现在想怎么样?”

徐沈平回答说:“我叫她把小孩做了。她也同意了。”

沈彩虹摆出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样子:“王悍东把这个小妖精送到我们这里来,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沈平你也没出息,你好歹也是一个副局级的干部,和家里的一个小保姆勾勾搭搭,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全市的大笑话?沈平你倒好,以美庐搞卫生的名义,暗度陈仓搞女人。早知道你有今天这个结果,美庐的房子还不如不买的好!”

徐文俊打断了沈彩虹的唠叨:“你别说那么多不着边际的话。沈平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徐沈平说:“琼花打胎的事情处理起来简单,大不了给点钱,让她休息一个星期,再买点营养品给她也就算了。可是从今天下午琼花的话里,我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琼花的背后还有人。”

沈彩虹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沈平就把下午琼花在美庐讲的所有的话复述了一遍。徐沈平的话音刚落,沈彩虹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沈平你真是疯了!一个小保姆上上床,就值四十万?外面有这样的市场行情吗?她用什么法子迷住了你?你说啊!”

徐沈平为琼花辩解:“四十万不是琼花要的。她父亲要换肾,我看她可怜,是我主动提出来给的。”

沈彩虹听徐沈平这样说,嗓门更提高了八度:“她可怜?医院里躺着的可怜人有的是,你都去可怜他们?都给他们送钱去?我看你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不够送的!你不要为自己找理由了。琼花不和你上床,你也不会可怜她吧?你知道不知道,凡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彩虹的话全是在钱字上做文章。徐文俊看问题要比她更为深刻:“不要再说什么四十万不四十万的。当务之急是摸清情况,这比钱更重要,关键是要弄清楚琼花怀疑我们钱的来源,仅仅是她的一种推测,还是她发现了什么。如果她手上掌握了一些什么证据,我们今后的麻烦就大了,她就成了我们家里的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哪一天就会爆炸。”

听徐文俊这么一分析,沈彩虹更急了:“我前世造了什么罪孽,养出你这个败家的儿子。以后我们家真的出了什么事,都是前世造孽的报应啊!这都是琼花这个小婊子惹的祸,看我不找王悍东算账去!”

沈彩虹的一番胡说八道,让徐文俊听了也上了火:“你瞎嚷嚷能解决问题吗?找王悍东算账?是王悍东叫你儿子和保姆睡觉的吗?事情如果让王悍东知道以后,只会更加糟糕。你真是妇人之见!”

被徐文俊训斥以后,沈彩虹一脸的委屈:“我是妇人之见,你的男人之见在哪里呢?!你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了吗?!”

徐文俊是高级干部,他当然有领导者的才能和魄力:“沈平你给我听好了。第一,你尽量稳住琼花,把她的流产手术安排好。如果她是一颗定时炸弹,能不爆炸最好,即使要爆炸,也是迟点爆炸比早点爆炸要好。这样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有了时间就有可能挽回败局,起码有时间收拾残局。第二,你对琼花能哄则哄,能骗则骗,从琼花那里探探口风,弄清楚她究竟知道些什么。第三,设法查查琼花背后有没有狗头军师。如果有狗头军师,查出他是谁。第四,趁琼花去流产的机会,让她离开我们家。琼花流产手术做了以后,直接让王悍东找个地方把她安顿下来,不准她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第五,你对王悍东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友好。琼花是王悍东送来的,如果琼花倒向了王悍东,我们的麻烦不会小。王悍东老奸巨猾,比琼花更难对付,双手不敌四拳,我们不能树敌过多。尤其是最后一点,你们俩都听清楚了?”

父亲的战略部署详细而具体,徐沈平心悦诚服:“听清楚了,我会尽快去照办。”

当徐家三口子还在楼上争论不休的时候,琼花已经将晚餐做好了。她把做好的四菜一汤在餐桌上摆好,三副餐具也摆放整齐,他们下不下楼吃饭,琼花随他们的便。她已经没有兴趣关注他们的肚子了。

琼花自己今天晚上没有一点食欲。怀孕早期的妊娠反应,不时地折磨着琼花,尤其是她在厨房里闻到的油烟味,更是使她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她想吐又吐不出来,硬是要吐,吐出来的也是一点点酸水。所以说女人生孩子,好比是去闯鬼门关。琼花算是初步体验了一下。

琼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半靠半坐地躺在床上。刚才她在厨房里听到楼上忽高忽低的争吵声,一定是徐家三口子为她怀孕的事情在争论不休。不管他们争论出什么结果,总归是对自己不利的。父母亲护犊的天性,会使他们良心的天平向徐沈平倾斜。人一旦没有了良心,世界就失去了公平。琼花现在什么也不想,想了也是白想,她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等徐沈平把他们的判决交到她手上。等待是漫长而痛苦的。琼花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也听到他们在餐厅里弄出来的碗碟碰撞声,然后就一切重归于寂静。

徐沈平没有来找她!琼花现在本能地害怕徐沈平来找她,她不见徐沈平来,反倒又有些失望。她忘记了下午自己曾经和徐沈平的约法三章,不准他晚上敲自己的门。不知道等了多久,琼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琼花故意迟些起床,她今天赌气不给徐家的人做早餐,如果徐沈平今天不给她一个说法,她中午就继续罢工。大约七点多钟,徐沈平来敲琼花的房门,琼花在里面故意不应声。徐沈平的敲门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急,琼花从床上起来把门开了。

徐沈平进来后把门关上,琼花又把门打开:“你有什么话就开着门说,不用偷偷摸摸的。你有话快说,没话说就请你出去!”

徐沈平今天的态度很好,他记住了徐文俊的教诲,没有计较琼花对他的不友好:“琼花,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好好说,用不着火药味十足的。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们出去吃?”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昨天晚上你们家三口子在楼上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准备怎样对付咱?”

“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昨天是在一起商量过了,让你把流产的问题先解决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商量。我昨天下午不也是这样说的?”

“你昨天是这么讲过。咱当时只是说可以考虑,咱说过同意了吗?只要咱不同意,不管你是昨天说还是今天说,说了也都是白说。”琼花的刁蛮劲又上来了。

徐沈平按捺住性子又劝琼花:“你还没有结婚,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你今后抱着一个孩子怎样去嫁人?你拖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会有男人娶你吗?你不要再固执己见,听我的话去把孩子做了,下面你还有什么问题要解决,解决起来也简单一些。我妈妈已经为你去联系医院和宾馆,找一个好医生给你做手术。做完手术后,让你在宾馆里再休养一个星期。事情很快会过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徐沈平的话击中了琼花的要害。一个大姑娘的脸面和归宿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琼花对此不得不有所顾忌。她给自己找了个下台的台阶:“你先上班去吧!让咱一个人再仔细想想。”

徐沈平走了,琼花从小房间里出来,先到卫生间洗漱一番,后来去了厨房。她把冰箱里好吃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拣自己喜欢的做了吃。她自从进了徐家的门以后,都是在徐家三口子吃完后,她才能吃饭。今天是琼花在徐家第一次堂堂正正、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饭。她吃完饭以后,把吃剩的饭菜原封不动地留在餐桌上,用过的碗筷全部堆在水槽里,她是要故意作践徐家,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琼花吃足喝饱后,到客厅里给大春打电话。她想在正式答复徐沈平之前,再听听大春的意见。昨天大春主张做掉孩子、离开徐家,但是桂香讲的把孩子生下来,拖住徐家的后腿(孩子将来分遗产),也有可取之处。大春在电话里说得很简单:“琼花,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不过桂香的话千万不能听,她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只要想想,是你自己的一辈子生活重要,还是赌这口气重要?桂香说的将来分遗产的事情,当做玩笑可以,把它当真就是犯傻啦!”

大春苦口婆心的话,让琼花最后下定了决心:既然徐家不要这个孩子,咱也不能要!就受一回罪做人工流产吧!

快到中午时分,琼花没去做午饭。因为她从早上就开始罢了工,徐家人中午不会回来吃饭的。她每天干活做惯了,今天无所事事反而百无聊赖,只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打发时间。电视台大概是想钱想疯了,除了中央一套和新闻频道少数几套节目外,不少电视台节目仅仅在广告中插播电视节目。琼花最讨厌电视广告,原本电视剧里的女主人翁正在伤心落泪之时,突然冒出来一段广告,几个傻乎乎的小女子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这算咋回事啊?琼花看了一会儿电视,索然寡味。

此时电话铃响了。琼花接起电话,是徐沈平打来的:“琼花,我妈已经替你找好了医生,是一名老主任医师,约好下午两点钟给你做手术。你在家里等着,到时候我开车来接你。还有宾馆也联系好了,是东郊国宾馆。做完了手术我们就直接去宾馆,你把洗换的衣服带上,省得回来再跑一趟。”

琼花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这么着吧!”

她说完挂上电话,呆若木鸡地坐在客厅里,就像等待行刑的犯人,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下午一点多钟,徐沈平回家接琼花。琼花把准备好的随身衣服放在汽车的行李箱里,坐上汽车的后排座位。徐沈平驾车带琼花去了市妇幼保健医院,到了医院琼花无须等候,被直接领进了门诊手术室。手术室里六张手术床一溜摆开,犹如农贸市场里的肉案。琼花看见放在盘里的不锈钢手术器械,发出冰冷的光芒。她从正在做手术的几个年轻姑娘脸上痛苦的表情,看出这次的门诊小手术,绝不像徐沈平讲的那样轻松。而手术室外的一排椅子上座无虚席,老练的大姑娘和无知的小姑娘,都在等待中迎接这场无辜痛苦的来临。

琼花按照医生的指示躺在手术床上。她感觉到冰冷的扩张器,缓缓地插入她的下体。这种像鸭嘴那样的器械慢慢地把嘴张开,接下来是刮宫器械在她的体内搅动,同时她清楚地听到了负压引流器发出的咝咝声……时间过得很慢,琼花感觉过了很久,等她从手术床上下来,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看看墙上挂着的钟,才知道整个手术过程不过十几分钟。

在琼花做手术的时候,徐沈平一直在妇产科的门外候着。妇产科门口立着“男士止步”的牌子。琼花手术做完后,徐沈平和她一起去了东郊国宾馆。

东郊国宾馆坐落在东山风景区内。虽然名气不如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但是在风景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宾馆外围是“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宾馆四周花木扶疏,燕鸣莺啼,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去处。

徐沈平把琼花安顿在宾馆八楼的一个单间里。房间不算很大,但是豪华绝对够格,比徐家的条件更胜一筹。琼花第一次住进这样高级的饭店,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兴奋,而是沉浸在痛苦的不堪之中。除了手术后的**痛苦之外,更多的是她的心灵之痛。手术的伤口总有愈合的时候,心灵的创口哪天能愈合呢?

徐沈平临走前给了琼花两千块钱,对琼花说:“这点钱你拿着,自己想吃点什么就买。宾馆的住宿费和每天的餐费,都由我以后来结算,这些你都不用管。吃饭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下楼去,由宾馆的客房服务员每天送来。你想吃什么菜,或者对送来的菜不满意,只要和宾馆的服务员说,他们会使你满意的。这里是五星级的饭店,服务一流,你尽可放心。这样的安排你总该满意了吧!不过临走前我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你昨天说我给你的钱,归根到底还不能算是我的。这是什么意思?”

琼花此时正没好气:“没有什么意思,是我气头上一时说着玩的。”

徐沈平见琼花不肯说真话,心里更是疑虑重重,预感到事情麻烦了。要防患于未然,他必须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就越危险:“你现在不想说也不要紧,到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也不迟。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星期,到时候王行长会来接你出去。”

琼花听到后面这句话,知道她被徐家一脚踢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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