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厚重的铁门回到家,妈妈没有延续昨天早回家的良好表现,看来今天还是要吃自己发明创造的晚饭了。盛了一碗米,在小铝盆里来回扒拉着,挑出去谷壳、砂石和小虫。放上水简单的淘洗了一遍说:“这次粮店卖的米挺好,都不用怎么挑。快吃完了,要不一会儿再买点吧?”把奶白色的淘米水倒在了窗台上的茉莉花盆里。看着细长的一串嫩白色花骨朵,期盼着它能快点开花。很喜欢它散发的那种淡淡的香。
蒸锅里多放了一些水,把装米的小盆放进去,盖上盖,划了根火柴,嘭的一声点着煤气炉,手缩回了的很快,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被火燎到。火量调到比较小的位置。从小厨房墙根拎起方格编织菜篮子,带上大铁门,挂好大铁锁,蹦蹦跳跳的往小街外的菜市场走去。
路过商店楼粮站时,跟穿着深蓝色工作服,满身灰白色粉末的女人说:“阿姨,现在卖的大米,还是上次那种吗?”
女人担担套袖,拉了一下白帽子低头对我说:“小惠来了啊?上次的米都被抢光了,还就一些积米了,过两天来新的,家里要是还够吃,就再等等。”随手从兜里摸出一块大虾酥递给我问:“你妈妈呢?最近怎么都没看到她来买菜?”
我接过糖,甜甜的笑着说:“谢谢阿姨!我妈最近可忙了,回来都很晚,好像在卖什么服装。家里米还够吃几天,那我过几天再来买。我先去买菜了。”
阿姨点头对我说:“快去吧,今天的菜都挺好的,有个赶驴车的老大爷,他车上的菜挺新鲜的,说是自己家地里刚摘下来的。你可以看看。”
边点头边朝前继续走去,过了商店楼不远,转了个弯就到了菜市场。卖菜的也都是一些熟面孔,亲切的招呼着我来看看自己家的菜。我则像个专家一样,辨识着菜的新鲜程度。随便买了一些常吃的,特意停到小驴车旁,看着里面还剩不多的菜说:“爷爷,这几个西红柿我都要了,能给我便宜点吗?”
老大爷看看我,用有些口音的普通话说:“行啊,我给你便宜点,早点卖完我就回去了。这西红柿可沙可甜了,保证好吃。一毛二一斤,我给你算一毛,可以吧?”边说边往秤盘子里装。
高兴地想:“还真便宜!剩的几个一点都没坏,而且红红的,一看就沙。回家直接糖拌,还是鸡蛋炒啊?”
看着老大爷熟练地摆弄着秤砣,金黄色的星大概停到了两斤多的位置,撑杆倔强扬起的头才平稳了下来。老大爷说:“二斤一两还高高的。就给你算两斤吧。两毛钱。”
从兜里掏出钱,给了大爷,两人几下就把光滑圆润的西红柿放到了菜篮里。诚恳的说:“谢谢爷爷!以后你来卖菜,我还买您家的。”顺手捡起地上的白菜叶子,往前走了两步,有些胆怯的探出手,递到了黑棕色小白蹄的驴子嘴边。大鼻孔嗅了嗅,轻轻往前一探头,厚嘴唇里露出了大牙,从我手里叼走了菜叶。迅速的收回手,有些兴奋,继续大着胆子去摸大长脸前平坦的一块绒毛。驴子没有抵抗,毕竟是刚喂过它的人,自顾自的嚼着。
我的脑子里,都是儿时夏天的影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大男孩和他的朋友们,看他们认真的在牲口车旁讲价挑西瓜,费力的搬到旁边的小花园里,砸开口,掰成几块分而食之,很开心的吃着。还特意掏出来给我中心没子的鲜红瓜瓤。吃的身上也难免像男孩子一样,留下很多红色的西瓜汤。那个善良胆大的男孩子,总是会拿着大块的西瓜皮,自己一个人走向很庞大的牲口,试探性的喂给它。也会那样举着手去抹驴脸脑门那块平坦的鬃毛。不知不觉间把这种习惯也传染给了我。第一次试探着做的时候,感觉动物真的很友善,拉着重重的车,也没有怨言。而且也不会乱说什么,去伤害别人。
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大爷叫住了,朴实的农民爷爷拿着两根黄瓜说:“又卖了几根黄瓜,还剩两条,送你吧!卖的差不多了,剩一点自己吃。现在赶车回去,到家都黑了。”
挺高兴的翻出一毛钱说:“谢谢爷爷,妈妈说不能白拿别人东西,算一毛钱便宜卖我吧。您的驴子真可爱,还是白色的蹄子。”
老大爷没推辞,顺手把顶花带刺的黄瓜塞到了我篮子里,接过了皱巴巴的一毛钱说:“这是头小毛驴,大队母驴下的。原来我们家只占一条腿,现在日子好点了,这头驴就分给我们家用了。也算是照顾烈士家属吧。”老人的话里有一丝感伤。
其实我没听懂什么叫占一条腿,难不成驴还能分开几份跟人回去干活?不过烈士好像会触及老人的伤心事,也没敢继续追问心里的很多问题。大人的世界里还是有那么多神秘的问题等待我去解决。谢过大爷后,想起火上还蒸着米饭,时间也差不多了,一溜小跑的往家走。
经过旁边公园的小树林时,侧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边缘徘徊。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孩,赫然是今天刚跟我闹掰了的小蕊。因为无意间看到我买菜经过,慌乱的眼神,没有让意图去拉她手的男孩成功,也或许是她先躲开了对方的拉手的动作,才看到我经过。谁说的清楚呢?有些尴尬的继续低头向前冲。心里想:“那个男孩的背影感觉在哪见过?不过被树挡住了一半,完全看不出是谁。拉手是什么感觉啊?真那么有意思吗?不就是手牵手吗,小时候我们也有过,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啊?”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大门前。开始上下的摸索,口袋里居然没有钥匙。有些尴尬的想,看来从小跟着大孩子混也是挺好的,看他学爬墙头也间接的积累了经验。刚努力的蹬着墙砖凸起,骑到了大门上,准备弯腰跳到院子内的时候,才发现一把大门钥匙悬挂在胸前,来回的晃悠。骂了自己一句,又原路退了下来。拧开大锁推门进了院子。
把菜篮子放在墙根,大概估摸了一下来回的时间,顺手灭了煤气炉的火。先挑了一个最小的西红柿,直接洗干净后,一口咬了下去。果然是又沙又甜,那种微酸的口感特别爽口。满意的吃完,开始熟练的准备晚餐。葱花下锅的时候,自己敏捷的跳了出去,我可不想被飞溅的油点烫着手。远远的翻搅了一下,就把切好的菜倒了进去。撒上少许盐和味精,感觉应该熟了,试着一只手端起沉重的铁锅,还是晃晃悠悠的。只能放弃了新尝试,改用老办法接着铁锅把菜铲到了盘子里。心里安慰地想:“看来明年就可以一只手端动了吧!倪惠,你就是个大力士啊!”两只手端着空铁锅到水龙头下简单的擦洗了一遍,继续下一道菜的工序。虽然已经拿出来化着了,但是切冻肉对我来说,还是挺费劲的一件事。不过肉炒黄瓜片还是挺成功的,就是酱油倒多了,有点发黑,味道绝对是一流的,至少我这么认为的。
把菜端到桌子上放好,扣上半圆形的纱网罩子,自己先去里屋写作业。刚开始留的作业还不多,很快就完成了。又预习了一下明天的课程。天已经擦黑了,妈妈还没有回来。拉开院子、里外屋的灯。无聊的坐在写字台上,看着书堆下面露出一角旧作业本,抽了出来。倒着翻开,在昨天写写画画的后面继续创作着。
第一幅画里,漂亮的少女手里拿着工具,摆弄着自行车,围观的短发女孩跪地做敬仰状;她身边的男孩脑袋上飘着“小意思”三个字;球一样的少年笑而不语;帅气的独眼龙刀疤脸男孩面无表情,不过脑袋上的对话框里显示着:“太厉害了,我都不会,不能让大家知道。”
下面的一幅画更简单,一群踢足球的少年东倒西歪在,招牌叫“有间饭店”的饭店门前,还是那个将死的帅气独眼龙刀疤脸男孩颤抖着,头上的对话框写着:“你好毒毒毒毒毒……”画的高兴,居然开始跟着哼哼那句歌词。
随手创作了下一副作品,雕梁画栋的屋脊上,一个蒙面的女侠头上飘着三个字“怎么办?”站在她对面的另一个身材娇小可爱的女侠,冷峻的嘴角边也有三个字“赔偿我!”两人之间的房顶上,有两根小木棍和一滩水渍。
最后两幅画就特别简单了,几个瑟瑟发抖的男孩,其中那个独眼龙刀疤脸的已经尿裤子了,面前挥舞着小皮鞭的女孩说:“快说,到底是谁干的!”球一样的男孩慌忙说:“不是我!”最后的涂鸦,在作业本最下面一小块空白上,是一男一女两个粗线条的轮廓,只是轻轻牵着的手画的很仔细。
天已经完全黑了,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着。看来妈妈还要晚点回来,又要自己先吃饭了。从床上拿下一个,现在看起来有些诡异,会眨眼的红色布娃娃,放在妈妈的座位上,陪我一起吃饭。从蒸锅里盛出来的饭还有余温,刚吃了一口,又习惯性的骂了自己一句:“笨蛋!水开了再调小火,和一开始就用小火,时间怎么能一样啊!,再长五分钟就不会夹生了。”在“糊吃杀食,生吃有劲”的老话自我催眠骗局中,勉强填饱了肚子。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妈妈回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应该睡觉了,皱了皱眉眉,本来想自己跳出去锁门,再跳进来。想到大晚上的看不清墙头的落脚点,还是去隔壁叫高年级的哥哥帮我从外边锁门吧。
到了门口用小拳头敲门,院子里传来了男孩熟悉的询问声,我也按部就班的回答。大铁门缓缓的被拉开,高我足足两个头的大男孩还是欺负似的揉揉我的头说:“小惠可好久没来向我请教功课了!”
贱兮兮的笑着说:“你都高中了,我们这些小朋友的功课,实在不好意来麻烦你!不过等后面扛不住了,肯定还得跑过来向你求援的。就跟当年刚跳级时一样。”
哥哥挖苦的笑道:“也不知道谁,做不出算术题来,自己跟家哭鼻子。”
飞起一脚踩在男孩的拖鞋上说:“你能不能别老提几年级小朋友的事儿?”
哥哥没有躲的意思,也许是完全无视我的体重说:“老妈还没回来呢?”
勉强的笑着点头说:“是啊!所以来找你帮我锁门啊!你不是说女孩子不要总爬墙头吗!我也只好学着婷婷姐那样淑女点了。”夸张的晃动着自己的屁股走了两步。
哥哥抬脚照我屁股上踢了一下说:“死丫头,肉烂嘴不烂!”脸上却没有了初中生的那种尴尬和潮红。向前一步抢过了我手里的门锁。
揉着臀部往回走,抱怨着说:“你轻点!婷婷姐你舍得这么踢吗?”
哥哥看着已经在门里的我说:“她我舍不得,你,我可舍得。”说话间就把大门关上了,咔的一声锁头响,我就被关在了院子里。门外传来哥哥的声音说:“有事儿蹬着椅子接墙头叫我!”
不依不饶的继续说:“我又不是婷婷姐,叫你管用吗?”
门外甩来一句“死丫头”的骂声,就在没有了动静。刚走到屋子门口,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吓我一跳,转头看去,地上趴着小浣熊,弯腰捡起来,撕开口的同时冲着空中说了一句:“真奇怪,天上还能下干脆面!谢了!”拿出一块开心的嚼着。妈妈不在家也是有好处的,没人管我吃零食。
跟一帮同学去文化站的录像室看片子,当时看的是个香港鬼片,烫着满头卷的漂亮女人,总感觉有滴水的声音,去查看哪里漏水的时候,就被鬼袭击了。好在帅气的男主角及时赶到,才在一番争斗下,赢得了胜利。全程很多镜头我都是从指缝里看的。
自从那次看了录像,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会很害怕,晚上关灯,后窗帘上总倒映着月光和各种婆娑的影子,总像各种怪物似的!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都会开着所有的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还是会感觉黑暗正在逐渐侵袭,静寂的夜越来越恐怖。
不过我也最终找到了抵抗的武器,随手抄起了枕边的书,继续认真的阅读着,夜的恐惧也就是随着故事剧情发展逐渐消散了,在第一次谢顿危机的纷乱中,我也沉沉的睡去了。
梦里我问老师大爷说:“您长得可真像谢顿!”
班主任脸上的皱纹多了一些,不过还是那样笑呵呵的摸着我头说:“你见过哈里本人吗?怎么知道我长得像他啊?”
我歪歪头想想,调皮的说:“没见过!我不过我就是觉得谢顿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肚子里都是别人听不懂的学问。”
老师大爷哈哈笑着说:“谢顿不穿中山装!”
第二天早上,书还是那样夹好书签整齐的放在我床头。走的时候看看熟睡中的妈妈,感觉她脸颊明显的消瘦了一些,虽然看起来比原来好看,但是总觉得不如有点圆脸的时候可爱。尽量轻的推车出门,回身关门的时候门轴有些吱呀作响,看来晚上要给它上点油了。
刚过了小环岛的,从旁边的路口里骑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一脸憨笑的跟我到招呼说:“早啊!今天你出来的还挺早的!”
不加思索的回答道:“早啊!今天不是我们组值日吗?早点去教室搞卫生。”
胖子点头道:“也对,明天就该我们组了。”
看着这张大脸闪出了昨天的问题,随口问道:“对了,昨天你怎么知道我是气门芯松了慢撒气、后轱辘没气了啊?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胖子哈哈大笑道:“对啊!这都被你猜到了!你知道的太多了!看来要杀你灭口了!”夸张的口气后一本正经的说:“笨蛋,我们在车棚停车的时候,都是车头冲里,如果是故意报复你的,自然是拧松在外边的后轮气门芯啦!咱两有仇吗?怎么可能是我?你还是琢磨琢磨招谁了吧!”
点点头说:“也对!好吧,你的嫌弃排除了!还是你脑子好使,有什么新发现,随时告诉我。害我走半天去打气,抓到是谁干的,饶不了他!”
又往前骑了一会儿,看见前面晃晃悠悠的骑车少年,从背影看,就是我最不想见到的讨厌鬼。不过妈妈从小的教育还是形成了惯性,刚要超过他的时候,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早啊!”
男孩仿佛被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开心自己这个意外收获的同时,又害怕他真的跌倒。往后看的余光里,看到他稳住了车,才松了口气。
胖子在身后对他说:“大早上起来的,你跟路上晃悠什么呢?”
身后的讨厌鬼说:“别提了,昨天晚上打游戏机游戏,有一关死活过不去,熬到很晚才睡觉。刚才边骑车边犯困呢!就是你给我的那个解谜游戏,真他妈难!”
随着说话声音越来越近,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我包夹了。讨厌鬼在左边说:“大早上起来的,你鬼叫什么啊?吓得我差点摔跟头。”
忽然想诈他一下试试看说:“活该!谁让你昨天松我气门芯,把我车慢撒气的啊!报应啊!”
迈愿本一脸不解的说:“都说了不是我!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扎了慢撒气呢!看来你真是得罪谁了,说不定今天就该拔你气门芯了!”
胖子接口道:“平常你不是卡点,就是迟到。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也出来这么早呢!你们两个是一组的,今天值日啊!”
迈愿本一脸不屑的说:“废话!要不是昨天叮嘱值日生早点来,我能被迫起这么早吗?吃口早饭,睡个回笼觉多美啊!”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神侃,也不觉得迈愿本这个人又那么讨厌了,感觉就是个不会笑的大男孩,除了脾气有些臭屁以外,也不是很坏。自己也会不经意的介入他们的话题,就是经常会被这个嘴巴坏的家伙贬损,言语冲突不断升级。也忘了最后是什么话题了,反正到车棚的时候我是很生气的自己先走的。
看着收拾的还算干净的教室,对脑门上见汗的胖子说:“七个人一组收拾教室,还真是快啊。”
胖子有些疑惑的说:“你们组七个人,加上早到帮忙的我,应该是八个人啊?你小学算数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用下巴示意一个方向说:“本来我们组七个人,不过那玩意可不能算一个,没有比有强!加一个减一个,还是七个人。”
胖子顺着我的目光看着趴在桌上睡觉的迈子,笑着说:“这么说也有道理。算了谁让我是副班长,又是他的好哥们呢!你别看他貌似贪玩,其实仔细想想,要是没有点钻研精神,能为了解题睡那么晚吗?而且遇到重大事情,这家伙特仗义。”
将信将疑的问:“什么重大事情?比如呢?”
被我这么一问,胖子也有些蒙住了,挠头想着,最后夸张的说:“比如,舍身炸碉堡;挺胸堵枪眼;玩命拦惊马。”肥胖的身体还灵活的配合了托举,挺胸,阻拦的三个动作。
看得我直想笑,耳畔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马胖子,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吧?我去吃早点,要不要再去吃点?”
胖子跟我余光里伸懒腰的男孩说:“去吃什么啊?我看门口有个卖包子的,不知道怎么样?”边说边往门口走。
我惊奇的道:“胖子,你不是说在家吃过炸馒头片和小米粥了吗?”
胖子嬉皮笑脸的刚要说话,迈子走过我身边悠悠的替他说:“那就是个垫垫底儿,早餐前的开胃菜,如果这点东西就把他打发了,还怎么当净坛使者啊!”
面无表情的帅气脸庞开起别人的玩笑来,还真是跟胖子和茅顿他们有不同的感觉。因为是讨厌鬼说出来的,我只能强忍着不笑出来,憋的还真有点难受。
胖子被奚落后,不甘示弱的反击道;“迈臭脚,今天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我吃的多,好歹对得起吃的东西,都表现在身上了。你呢?吃的不比我少,一点肉都不长,浪费粮食。”转头看看我说:“要不要出去买点吃的?”
想想早上看剩饭不多,加水熬成的粥也只喝了半碗,剩下的都留给还在熟睡的妈妈。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点饿,点点头说:“出去吃点也行,早上出来着急,也没吃什么。”
问问同组其他人,都说吃过了,最后还是我们三个鸡吵鹅斗般的走向校门口旁早点摊,胖子说:“给我点碗馄饨,我去买几个包子尝尝?”对着我问:“你吃什么馅的?”
看看早点摊的油锅说:“不用管我了,我吃油条,豆腐脑。”
迈子有些故作生气的说:“马胖子,你怎么不问问我吃什么馅啊?”
已经转身走出去的胖子连头都没回说:“纯牛羊肉最好,没有就是茴香,然后是韭菜鸡蛋,除了荠菜,其它都随便。多余问!”
迈子甩了一句:“我妈都没你了解我。”冲着早点摊主喊了一句:“一碗豆腐脑,两碗混沌,四个油条、两个炸糕、两个韭菜盒子。”
惊奇的看着迈子问:“要这么多东西,你们吃个完吗?我一根油条和豆腐脑就撑死了。”
迈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够吃就不错了。就看胖子买多少包子了。”
转头看着胖子在几米之外掀开笸箩上的厚棉被,仔细的查看里面的包子,还跟卖包子的妇女聊着什么,女人开始熟练的往塑料袋里装包子。喃喃道:“胖子怎么那么能吃啊?”
本来是自己情绪抒发的话,迈子低着头接口道:“他是吃一顿顶三天,三天吃一顿练的。家里双职工,父母都很忙,从小上厂办幼儿园都整托。后来开始上小学了,大人都忙,有时回家都还没做饭呢!就得挨着等大家回来。我妈跟她妈关系不错,有次她妈要很晚才能回家,拜托我妈过去给送点饭,老妈过去的时候,看胖子正吃白菜呢。赶紧就领回家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就这样吃饭不规律,才养成了逮着一顿先造饱再说的习惯。”
听着迈子的叙述,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胖子整天嘻嘻哈哈的,背后还有这样心酸的童年经历。不自觉的说:“胖子真可怜。我就没为吃饭的事儿发过愁。”
迈子斜眼撇了一下说:“他可怜?别逗了,自打领回我们家吃饭以后,我们家属区的人才可怜呢!这家伙尝到甜头了,发现原来还有这种可以吃饱饭的方法,开始到处蹭饭,跟老人说的吃百家饭也差不多了。我们家是重灾区,每次吃饭都得跟他抢。本来我也不怎么能吃,后来不抢吃不饱,也就练出来了。不过这家伙嘴甜,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谁都叫,还帮忙干活,也能带动家里小孩吃饭,反而在谁家蹭饭都还挺受欢迎的。”
胖子把包子袋扔在桌上,手里还捏着一个半个包子,边嚼边接口道:“后来蹭出经验来了,到了饭点,先用鼻子闻闻谁家做什么饭,在选择去吃哪家。谁让你们家伙食好啊?打土豪分田地肯定向万恶的资本主义下手了。你又跟这诉说我的革命家史呢?”
迈子冲摊上喊了一声:“老板,好了没有啊?”转头捏起一个包子说:“胖同志,你的光荣历史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家属区的传说。不,应该是四害之首。”一口把半个包子咬了下去。
胖子吞到剩下半个包子,又拿起一个说:“跟迈臭脚踢坏玻璃数一样,都是小区公害,咋两是乌鸦站在猪背上。”胖手把一个塑料袋递到我面前说:“他们家肉包子挺好吃的,给你买了一个西葫芦馅鸡蛋的尝尝。”
正好老板把东西都上齐了,看着他们两个吃饭,好像也激起了我的战斗欲,没客气的接过来说:“谢谢啊!西葫芦馅的我还真挺爱吃的。”
迈子把半根油条泡在馄饨汤里说:“这孙子就是记性好,细心的很,上次骑车回家路上,你随口说炒西葫芦挺爱吃的,他就能记住,看有这种馅就买一个给你。同学只是羡慕的看过他的擎天柱,住院时,就主动送给他在医院玩几天。”
胖子黑红色的脸膛好像更深了几分说:“你妈怎么说你的?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少说一句你能死吗?你废话那么多,不就是想要我新买的四合一卡带吗?甭来这套。我先玩一星期,咱们再换。”
看着他们唇枪舌战的互有攻守,不知不觉间我居然吃完了整根油条和豆腐脑。更何况还有一个包子,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不过更夸张的是,包子,炸糕,油条,韭菜盒子,被对面的两人几乎是半儿劈了。胖子的身材能吃下去这么多东西,还能相信。迈子干巴瘦的体型,也能如法炮制,让我有点目瞪口呆。
吃饱喝足,迈子掏出一张五块钱大票,溜达着朝老板走去。刚想叫住他,把自己的饭钱给他,就被胖子拦住了。嬉皮笑脸的对我说:“看不起我们是吧?就你吃的这点猫食,还请的起。”趴在我耳边说:“这孙子有钱,今天咱们吃大户。上次出去吃串,让我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招就回到了解放前。今天该让他出点血了。”
笑着说:“你们俩得多大仇啊!相互之间没一个给对方留情的。”摸摸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充满幸福感的对结账回来的迈子说:“谢谢啦!改天我请你们吧。不过你们不能玩命吃,我可没多少零花钱。”犹豫了一下说:“以后我也叫你迈子吧。你全名叫起来真别扭。”
迈子皱皱眉说:“可不是吗!我爷爷起的,说什么志愿军,什么不能忘本的。”
胖子接话岔道:“要不按你爸说的名字改过来,工农结合的子弟,还是叫迈子弟顺耳。”
我也反应神速的笑着说:“麦子地,确实顺耳,就是很乡土。”看着男孩没找到反驳的话,终于第一次品尝了胜利的味道。
迈子最后冲口而出:“去你们俩大爷的!”眼神却盯在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