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百大巾幗馮媛：中國維穩思路社會封閉阻女權發展

冯媛入选BBC全球百大女性。(取材自澎湃新闻)

江西女子李宜雪举报遭辅警猥亵后「被精神病」、徐州8孩妈被拴炼等事件，曝露中国女权被侵害的问题。获选2024年BBC百大杰出女性的中国女权活动人士冯媛向中央社表示，中国维稳的思路及目前社会大环境更加封闭，令女权发展更困难。

获选2024年英国广播公司（BBC）全球最具启发性和影响力的百大女性之一的冯媛，是中国女权的长期倡导者。她1986年至2006年担任人民日报及中国妇女报等记者期间，主要关注女性议题。

自1990年代中以来，她围绕女性和媒体、爱滋病、领导力和青年赋权等议题发起各种非政府倡议。2014年她参与创立「北京为平妇女权益机构」，倡导法律改革，并设立中国唯一全年无休且提供中英语服务的针对性别暴力求助热线。近年她一直支持中国的MeToo幸存者。

冯媛接受中央社视讯访问时表示，以李宜雪事件为例，反映多年来中国女权发展有进步，但仍然存在不少问题。

李宜雪2022年间举报当地辅警对她猥亵后，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近2个月，此后屡屡透过网路控诉维权。今年12月她再被警方通报精神障碍后遭强制送诊。

冯媛表示，事件反映中国妇女对自身权利意识的提高，如反性骚扰等，但有时候官方是「处理提出问题的人」。对于中国不时发生性别暴力事件，如徐州8孩妈、唐山烧烤店女子被打事件等，她认为是更深层的结构性问题，就是责备受害者的观念，而非处理问题的根源，这也是很多国家的普遍问题。

她说，「当然在中国特殊的国情下，更加是有这种维稳的思路，肯定首先把这些问题看成一个不稳定因素，首先用维稳这个心态和思维来处理。」

冯媛说，过去30年来中国女权发展起起伏伏，如1995年北京举行联合国第4次世界妇女大会，有逾百个国家代表参加，呼吁各国承诺保护妇女人权。非政府组织概念开始在中国传播，妇女教育、健康及性暴力等议题，也开始在中国受到重视。

在2000年前后中国有数个大型妇女组织网络成立。捍卫女性权利的活动越来越多，如穿着「染血的婚纱」的反家暴宣传。

2015年「女权五姊妹」被捕。李婷婷等5人计划在三八妇女节前举行反对公车上性骚扰的活动，被警方以「寻衅滋事」罪拘捕，遭刑事拘留超过一个月，事件引起国际关注。

2015年中国通过反家庭暴力法，2016年3月开始实施。然而，2017年中国通过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办法，阻碍民间组织与国际交流及合作。

冯媛说，在中国专门从事反家暴的组织一直非常少，而调查显示，将反家暴列为主要工作之一的组织，从2018年的近80家，减至2022年只有近40家。不过，期间也有一些地方出现了反家暴的民间志工小组。

她说，中国官方对民间妇女组织抱着「很不支持、很不友善的态度」，如中国有反家庭暴力法，但却不允许一些民间组织展开反家暴工作。

从事倡议女权工作多年，冯媛认为，现在中国社会大环境更加封闭，对倡议女权发展造成更大困难，「不光是官方，还包括民间一些厌恶女性、仇视女性的言论，也在网路上大行其道。还有一些人甚至抹黑女权活动人士，把她们给境外势力连在一起等等。」

当年冯媛是其中一名呼吁制订反家庭暴力法的领头人。她说，这部法律实施了8年，令反家暴多了一种工具，但从理想的角度来说，效果远远不如人意，如迄今全国向遭受家庭暴力或者面临家庭暴力的危险者，发出的人身安全保护令只有近2万张；警察对加害人发出告诫书不到10万张。

她说，「我们仍可以看到很多案例，家暴的受害者仍然是求助无门。」

冯媛笑言，当初为何投入女权活动，背后没有一个特别的故事，不过，自己也经历过权利被侵害。

冯媛年轻时加入人民日报当记者，其后跟较她年长36岁的人民日报前副总编辑王若水结婚。因为王若水在之前一段婚姻已有子女，当时的一胎政策下，冯媛不被允许生育，而且计生人员会定期造访，追问具体的避孕措施。

冯媛说，「当时我跟他们讨论，我们这一对夫妇还没有生，应该有权利（生孩子），我站在这个符合政策框架下跟他们争论，当然人家是不管我这个逻辑。」当时她不想提供有关避孕措施的资料，但不提供也不行。

冯媛直言，「这个不只是女性权利受到影响，是人权受到影响。」虽然给她选择她可能还是不会要孩子，但至少，她要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