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财失智 回忆被重组时序

曾有财受访时戴女式草帽，胸前口袋还插了根没吃完的卤鸡腿。摄影／粘耿豪

导演陈芯宜拍摄纪录片《好好吃饭》，发现了许多超越事件，隐藏在生活中的细节。摄影／粘耿豪

曾有财失智，有些食物都摆放到过期生虫，社工陈翊霖探访时总耐心提醒他。摄影／粘耿豪

曾有财家中物件繁多，墙上还挂着天主教圣像，与破败的房舍构成奇幻的场景。摄影／粘耿豪

纪录片《好好吃饭》的镜头泰半聚焦在87岁的曾有财身上，他在花莲水琏部落「很出名」，但名声倒不是建立在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年迈失智的他，三不五时就在街上闲晃，裸着长厚茧的大脚丫，拄着竹杖漫无目的四处漫游，曾以挑夫为业的他，有时走着走着就不小心走了数十公里，最后飘然而去，部落只好拚命找人，鸡飞狗跳。

曾有财家离水琏市镇还有一小段距离，阳光热辣，他蹒跚而行，自民宅后方小路往上爬，边笑边指光裸的大脚喊：「好烫！」当大伙走进铁皮搭建的房舍，立刻闻到一股风化味道，陈芯宜说：「走进阿公家，一切在那里的物件，都好像不存在于我们身处的时间，全部都被凝结了。」

确实如此，曾宅处处陈列着看不出年代的杂物，沙发上搁着黑色的狗娃娃，天花板勾着充气锤子，曾有财不记得这些物件从何而来，为何而在，所有东西都失去「时间感」，仿佛连家具上最细小的灰尘都冻结。

他当天戴了顶女款草帽，「我刚刚买的，120元。」最近见过谁？他连说了几次：「我一个人。」一会儿又说：「我女儿来看过我。」事实上，那顶草帽是他外孙女好久以前买给他的，而他女儿，早在几年前种田时热中暑去世。

除了死去的女儿，曾有财还有３子１女，但就像社工翊霖说的：「很多老人受着报应。」他过去脾气火爆，和太太离婚，最后儿子消失，女儿手机也成空号；近年曾有财得了失智症，原本不稳定的脾气却变得温驯，「变成一个孩子。」

每到中午，社工就会替曾有财送便当，吃完饭后，他总把便当盒与残羹藏进抽屉里，而他房内失去「时间」的物品就又多了一样。

但「曾有财一直记得自己是曾有财」，只是忘了悲喜、忘了痛楚，也忘记时间是会流动的事实，世界与经验都被他流放在脑袋的边境，偶尔如电似幻，闪那么一下。

他房里有个小小的天主教祭坛，挂着圣母玛丽亚、耶稣的画像，他们是谁？曾有财歪头半晌：「总统！另外一个也是总统。」宗教谈论「永恒」，饭前总不忘祷告的他，或许也因失智提前踏入永恒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