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车灯女王”，身价超过董明珠

国庆七天，是大家出门旅行、放飞自我的一个长假，但在中国不同城市，有这么一批独特的企业家，他们可能没有停下脚步。这些企业家经营的公司，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小众赛道，并创造了巨额的财富。尽管这些公司可能不被公众所熟知，但在业内，它们已经是不容小觑的隐形巨头。《财经天下》国庆期间推出“隐形的巨头”专题，与您一起寻找隐秘的造富者。以下是第三篇，讲述江苏常州车灯巨头星宇股份，如何从做拖拉机车灯开始，跨越30年时间突破营收百亿大关，成为问界等诸多车企供应商的故事。‍

中国的商业世界，从来不缺少造富故事。

有人创业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有人经商三十年如一日，只凭一类产品，就敢闯荡江湖。坐标江苏省，一家叫作常州星宇车灯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星宇股份”）的企业，便是后者。

当前整个汽车产业链，不光是车企之间卷，汽车配件市场的竞争也十分激烈。且不说车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产品，放眼当前三大国产品牌——吉利、长城、比亚迪，个个都有自己的灯厂。想要虎口夺食，把这个生意做大，不太容易。

数据显示，星宇股份在2023年营收首度突破百亿元大关，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1.02亿元。虽说在汽车圈，这个赚钱能力跟动辄上百亿盈利的汽车主机厂没法比，但在灯具赛道里，这已经是龙头水平了。

过去的三十年里，星宇股份就是靠经营车灯这个小生意，从创立之初的仅开展拖拉机车灯业务，到如今产品线覆盖到乘用车的各种灯类产品。从设计、开发到制造、销售一条龙，星宇股份硬是把一家地方公司做成了上市企业。

▲星宇股份亮相上海国际汽车灯具展览会。图源/官方微信公众号

自2011年登陆上交所后，星宇股份持续多年都被股民视为“大牛股”，该公司股价最低时是2012年11月28日的7.27元/股；到2021年10月涨至226.86元/股，十年内翻了近30倍。

据《财经天下》统计，2011年至2024年上半年，星宇股份连续14年现金分红，累计金额约32.26亿元。

而掌管这家百亿规模公司的幕后老板——星宇股份实际控制人，同时也是该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周晓萍，自然也成了胡润富豪榜的常客。在2024年该榜单中，周晓萍位列常州富豪第三名，也是当地女性富豪的第一名。

2024年半年报显示，星宇股份前十名股东里，周晓萍以35.89%的持股比例位列第一，第二大股东是其父亲周八斤，持股12.22%。另外，该公司第四名大股东是常州星宇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股6.19%）。这家公司的实控人也是周晓萍（持股60%）。

天眼查App显示，周晓萍通过直接或间接持有上市公司39.60%的股份。截至2024年9月30日收盘，该公司报价147.67元/股，总市值达到422亿元。

《财经天下》据以上信息保守估算，当前周晓萍直接间接持有星宇股份39.6%，身家约167亿元，超过同样在江苏的女企业家、格力集团董事长董明珠。

01、半年赚近6个亿

虽说是百亿营收的上市公司，创始人还是常州女首富，但外界对星宇股份仍很陌生。这并不奇怪。和闪耀在台前的各大汽车厂商，以及许多爆款车型相比，很少有人会关注这些车上的灯是哪家企业生产的。

但据《财经天下》了解，目前市面上卖得比较火的几款车型，其智能大灯几乎都出自星宇股份。

最典型的就是问界。在当前中国市场50万元以上高端车阵营中，问界大型SUV——M9，其累积大定已经突破了14万辆。该车除了智能驾驶系统外，智慧大灯也是一大亮点。

据悉，问界M9使用的DLP（数字光处理）投影智能前照灯，采用了最新的第三代DMD芯片技术，不仅能满足基础的照明功能，还能实现辅助智能驾驶及信息传递。而这一技术正是由星宇股份独家提供。

2022年，华为与星宇股份签署智能车载光业务合作意向书，在鸿蒙智行车型上，除M9外，星宇股份也在为智界S7供应大灯。此外，在理想L7、理想MEGA、蔚来换代后的ES8、小鹏G6等车型身上，也能看到星宇股份的产品。

▲图源/鸿蒙智行官方微博

作为汽车产业链的上游，星宇股份93%以上的营收均来自车灯销售。其产品主要包括前照灯、后组合灯、雾灯、日间行车灯、氛围灯等。

过去一年半，该公司承接了88个车型的新品研发项目，其中72个车型项目已批量生产。随着这些车型陆续迈向市场，2024年上半年，该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7.17亿元，同比增长29.20%；净利润为5.94亿元，同比增长27.34%。

而且2024年上半年，星宇股份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3.05亿元，同比暴涨1334.11%。对此，公司方面表示：“主要是本期销售商品收到的现金比上年同期增加较多所致。”

站在财务角度看，这意味着该公司上半年应收账款增加，现金流状况得到了明显改善。

在与造车新势力合作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星宇股份的“朋友圈”都集中在合资车企上。

2016年到2021年，包括一汽大众、上汽大众、广汽丰田、东风本田、东风日产，以及BBA（奔驰、宝马、奥迪）都是星宇股份的客户。那段时间，该公司合资客户的年营收占比一度高达60%以上。

▲2024年7月，星宇股份荣获大众汽车集团颁发的最高荣誉奖项。星宇股份董事长周晓萍受邀参会并接受表彰。图源/官方微信公众号

但2021年之后，合资燃油车受到行业冲击，星宇股份业绩承压，2022年营收增速只有4.28%，是近几年来历史新低。

意识到危机的星宇股份也开始战略调整，积极进入新能源汽车供应体系。浙商证券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该公司新能源客户订单已接近四成。到了2023年底，仅前照灯这一产品，星宇股份的年销售规模就已达762万只。

不过，要按市场份额论，星宇股份目前只能排名第二。背靠上汽的华域视觉以超过20%的市场份额位居国内第一。

在雪球上，有投资者表示，星宇股份属于对散户不友好，对员工非常友好的公司，不仅给员工免息贷款买房，还搞股权激励。

《财经天下》了解到，自上市以来，星宇股份曾在2015年至2019年间，发布了三次员工持股计划。此外，2022年，该公司还以集中竞价的交易方式，拿出0.42亿元对核心员工实施股权激励措施。

“这里确实比较锻炼人，去了之后可以直接带项目。”一位星宇股份的离职员工告诉《财经天下》，可惜就是加班多，很多员工都将这里视为“跳板”。

02、130亿身家怎么挣的？

作为大型车企的长期合作伙伴，星宇股份走到今天这步实为不易。创业之初，该公司根本都入不了车企的法眼，因为规模太小了，而且谁都没想到创始人居然是一名学医的老师。

周晓萍出生于1961年，常州武进人，毕业于白求恩医科大学，后被分配到江苏武进卫校教书。还不到30岁，她就凭借出色的教学和管理能力，从一名普通教师晋升为教务主管，最终成为副校长。

这本是一份体面且旱涝保收的工作，但20世纪90年代，校办企业风起云涌。“不安分”的周晓萍也总想折腾点什么。

1993年，周晓萍拉上父亲，向亲朋好友七拼八凑了11万元，与卫校共同创办了武进星宇车灯厂。两年后，在距离常州200多公里外的杭州，另一个教师也辞职下海，创办了阿里巴巴。

虽然和其他教师出身的企业家相比，周晓萍的生意做得不算大，创业初期，她更不了解如何运作企业，但好在她够专注，这些年只做一个生意——卖车灯。

▲周晓萍在星宇股份2024年供应商大会上讲话。图源/官方微信公众号

很多人可能觉得车灯只是个照明工具，没有技术含量。实际恰恰相反，高端车灯的科技含量是非常高的。比如问界M9搭载的DLP前照灯，只有百万级别的迈巴赫S、奔驰C才会配置。

过去十几年，星宇股份也会投入上亿资金用于研发。2023年研发费用6.1亿元，占营收比重近6%；2024年上半年，该公司研发费用2.98亿元，占营收比重约5%。

但最初，星宇股份的研发能力极弱，只能为拖拉机、摩托车、货车等车型提供配置零件。周晓萍也意识到，没有竞争壁垒的产品，无法在市场长久生存。

经过调研与走访，她发现有些家庭已经开上小汽车了，便判断未来家用汽车会成为趋势。于是星宇股份开始从销售拖拉机车灯，转为搞家用汽车的车灯研发。

1997年，产权改制，武进卫校出售武进星宇车灯厂的股份，作价50万元，36岁的周晓萍接盘，随后将其更名为常州星宇车灯有限公司。

进入正规化赛道后，周晓萍急需大客户撑场。她把目光瞄准了当时炙手可热的合资车企——一汽大众。可惜，在一汽大众眼里，星宇股份只是一个小厂，产品不仅在市面上缺乏竞争力，更无法通过一汽大众严格的检验要求。

遭到打击的周晓萍，掏出了8000万元决心改头换面，单独设计一套针对乘用车的配套灯具方案。这笔钱在当时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星宇股份几年的营收。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8000万元终究没有白花，周晓萍拿到了一汽大众的订单。此后她借此在圈内打响了名声，接连与福特、马自达、丰田、本田等大厂展开合作。

到了2007年，星宇股份初具规模，不仅与合资车企合作，还打开了国产品牌的市场。当年，仅靠奇瑞汽车这一个大客户，就给星宇股份贡献了超一半的营收。

2008年，星宇股份第一次冲击资本市场，却因违规使用公司资金，导致上市失败。又熬了三年，2011年，该公司第二次冲击上市，终于成功。此后连续十多年，星宇股份的年营收增速都保持在20%以上。

从近二十年中国汽车市场的发展速度看，周晓萍当初对家用汽车的趋势判断非常准。但那时她不会想到，从走下三尺讲台到下海经商，有一天自己会因卖车灯，成为常州女首富。

03、首富宝座，稳了吗？

尽管星宇股份在这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但车灯生意并非想象中那么好做。

车灯作为汽车产业链上游的产品，其成本管控很大程度上会受到下游整车厂的影响，尤其自2023年以来，汽车厂商“内卷”不停，亏本卖车已是常态，站在产业链上游的星宇股份自然也有压力。

浙商证券研报显示，星宇股份的车灯平均价格十年间提升了4倍，从2012年的39元/只上涨至2023年的162元/只，但受行业影响，公司营收突破了百亿元大关，盈利水平却在经受挑战。

过去五年（2019年至2023年），星宇股份的净利润分别为7.9亿元、11.6亿元、9.5亿元、9.4亿元和11.02亿元。虽然浮动不大，但最近三年仍没有恢复到2020年的水平。

此外，星宇股份的毛利率和净利率，也在过去五年明显下降，似乎进入了瓶颈期。

具体来看，2019年该公司毛利率为24.03%，2020年上涨到26.01%，此后一路下降至2023年的21.18%，到2024年上半年为20.09%。

净利率方面，2020年达到最高点15.83%，随后逐年下降至2023年的10.75%，到2024年上半年为10.4%。

在一位常年关注星宇股份的人士看来，车灯市场不可能是垄断市场，未来想象空间小，作为零部件企业只有不断开展新方向业务，才有可能营利双增。

目前，星宇股份的策略是开发更高净值的产品，将其运用到高端车型，以此拉升公司的毛利率。

近年来，车灯不再是单纯的照明设备，车灯光源已从卤素灯（通过钨丝发光）、氙气灯（利用两电极之间放电器产生的电弧来发光）走向LED、ADB（自适应远光灯）、DLP（数字光处理）和Micro LED（微型LED灯）。

比如前照灯，以前最低400元/只，经过升级后，售价上涨至1.6万元/只。粗略计算，如果一辆高端车型要想配置一对高级前照灯，需要花费约3.2万元。

但多家研报证券认为，高价值智能车灯ADB、DLP渗透率提升有限。目前，市场上还是以LED灯占主流，它相比传统灯源照明更强，生命周期更长，且LED灯的市场渗透率已达到80%以上，而ADB渗透率只有15%左右，DLP渗透率更低。

意识到DLP大灯价格昂贵，且市场需求不高后，星宇股份同时也在进行微型LED灯的研究。

“星宇股份DMD技术的DLP智能前照灯逐步开启量产，Micro LED（微型LED灯）技术的HD智能前照灯预计2024年量产。”在首创证券看来，一旦星宇股份高端产品量产，可能会拉升单车配套价值和公司的盈利水平。

但想要高端产品卖出去，星宇股份还需要找到更多高端买家。

虽然星宇股份在国内市场份额可圈可点，但放在全球市场上，车灯企业却只有两个派别：欧系和日系。这两大派系产品几乎占据了全球60%以上的市场。

其中，欧系以海拉、法雷奥、玛涅蒂马瑞利为代表；日系以小糸、斯坦雷维代表，在全球市场占21%的市场份额。

为了拓展业务，星宇股份也开始走向海外市场。

星宇股份董事会秘书高鹏表示，2023年全球汽车销量大约是8000万～9000万辆，中国以3000万辆的销售数据占据三分之一，欧洲和北美也有较大体量。星宇股份要向欧洲和北美同步发展“一体两翼”的布局。

实际上，早在2022年，星宇股份就在欧洲的塞尔维亚工厂投产，2023年成立了两家公司——墨西哥星宇和美国星宇。

“星宇股份首先注册了墨西哥公司，随后以其为主体注册了美国公司，前者计划作为生产基地，后者承担商务和技术对接平台的定位。”高鹏表示。

但他也坦言，星宇股份在北美具体的投资方式还在规划中，考虑到政策、成本在内的风险因素，尚需谨慎布局。

“2024年，总体上机遇大于挑战！”周晓萍曾公开表示。纵观整个汽车行业，正在巨变中风起云涌，对周晓萍和星宇股份来说，也要加速换挡了。

（作者 |杨十二，编辑 |北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