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BenQ华文电影小说奖 参奖作品-101黄金分界线

冰梅没回答、也不再依顺,使力气半强迫地拖拉弟弟跟上她的脚步。一路上,瞧见学校的校门、庙口前的小广场有许多像菜市场的小摊位、摊位飘来阵阵香喷喷的菜肉香、还有一间不知道是啥么的大建筑物。走到街道尽头时,两边茂绿成荫的大树映入眼中,树木后面似乎有几条小巷道和整排黑瓦木造的矮房子。

她喘息地停下来,说:「呆勇,你看清楚。右侧房子的偏角落,那一棵开满白黄鸡蛋花的鹿角树就是路标,看见它,就是到家了。」

黄昏余晖中,他徐徐擡起头来细瞧。那棵树长得不很高大,钝圆头的茎枝奇形怪状,花心淡黄的白花随着风摇头,好像在叹息。他顿时觉得很疲累,好想念远在台北的老家。

木造的老宿舍有一个小后院,养了几只土鸡。过了些时日,武勇学会野放母鸡出去觅食时,要先用手指头插进去它的肛门内稍做检查;假若摸着硬蛋壳,意味着今晚将有香喷喷的菜圃蛋可下饭。母鸡们很讨厌他,常让他追着跑,故意把鸡蛋下在邻居的木板长廊下面。

一人看卡通 只有发呆没有笑声

武勇问姊夫,该怎么办?

冰梅替他回答:「跨越别人家的竹篱笆去拿鸡蛋,是小偷。」

他听不懂,看着姊夫。姊夫的胖脸似笑非笑,漠然说:「凡你姊说的,通通都对。」

宿舍是由许多个纸格拉门组合成的木造旧房子,可以在一块块榻榻米拼成的宽大空间跑来跑去。没有玩伴,只听见自己光脚跑出的蹦蹦声,一点儿都不好玩。常独自坐在新的电视前面,武勇开始怀念起阿珠,她说得对,一个人看卡通影片只有发呆,没有笑声。

冰梅的婆婆偶而来闲坐,两眼不停地打量着这位来自台北的男孩,突发有感的对自己的儿子说:「你都快四十了,早些生吧,养一个像你小舅子般的壮丁,免得父老仔嫩。」

「他呀?空空呆呆的,马上要读国中了。」

婆婆又问:「上台北时,有去看妇产科吗?」

不知为何,一旁的冰梅紧张得有些口吃:「有看……没啥毛病,也看中医,带了几帖补药回来。元彪出差台北,也给……阳明华山人……算过了。」

「老先生怎么讲?」

媳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说话。

「他说我有双妻命。哈哈,听听就好。」儿子又笑说,「其实,最重要的是问功名官运,该不该参选下一届的县议员?」

提起功名,两个女人顿时有说有笑,又是泡茶又是点心,仿佛变成好朋友。武勇无聊地看着自己的圆脸反射在电视萤光幕上,随着广告短片的强弱光度闪动扭曲得很怪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