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YMG记者专访阿里巴巴荣誉合伙人王帅
王帅
24日上午,YMG记者专访了阿里巴巴荣誉合伙人、鲁东大学教师、芸廷文化发起人王帅。很多烟台人对这名福山老乡并不陌生,他长期担任阿里巴巴市场公关委员会主席,他说做公关就是给恋人写诗;他一直从事公益事业,如今还是教师、收藏家,不管身份如何变化,我们一直看到他为烟台做着各种十分有益的事情。他此次返乡,是为了在鲁东大学筹备赵忠秋剪纸暨芸廷收藏近现代书画展。
记者:赵忠秋是您的母亲,我看到《赵忠秋剪纸》这本书的封面剪纸是一个象征秋天的花瓶,这是你表达对母亲思念的一种方式,您《慈母手中线》一文提到“干干净净、安安静静”是您对母亲的记忆,您关于母亲以及母亲剪纸的记忆还有哪些?
王帅:今年我50岁了,我妈妈去世40年了,我对妈妈没有太多具体的回忆,最重要的是孩提时妈妈帮我形成的规矩,我最清晰的记忆就是挨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是每个母亲给你的最直接、最宝贵的东西,等你自己悟到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时候,其实可能无法逆转了。
此次来烟台展出的剪纸,都是几年前我姐给我的,夹在一本书里,每张剪纸都很好看,我感觉所有美的东西都是艺术的东西,我就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剪纸展览?既然做展览,我就想美的标准是什么?
我相信我们烟台有太多心灵手巧的人可以剪这样的剪纸,但我依然认为它很美,无论名画也好,一个小小的窗花也好,各美其美。一首诗写到“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一个“学”字就俗了,应该像陈梦家写得那样: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谢了,他看见青天,看不到自己的渺小……
我小时候的晚上,喜欢躺在炕上看墙上我妈妈的剪纸,很漂亮,可惜那些没留下来。
记者:在《赵忠秋剪纸》这本书里,每一页里不同的剪纸作品,您都用了同一句话:“这是谁剪的啊,这么好看;是我妈妈剪的,确实好看。”这句话重复了35次,出于什么考虑?
王帅:这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有人看到剪纸,就会问这句话,我也这样回答,不断问不断回答,剪纸数量有限,这句话只能印35遍,如果能有500个,我会印500遍,这是很真实的一句话,真实的话是不断重复的,而且是本能的。
记者:您创办微信公众号《天使望故乡》,您写了一篇《有一个人在他乡,但是从来没有回来》,引发游子共鸣,在您心中,故乡是什么样的存在?稿子里提到“总想着有一天战士战斗沙场,浪子回到故乡”,如今回到故乡,您认为自己是浪子还是战士?
王帅:回到家乡就是和回到父母身边一样,一个人要承认自己的“软弱”,没有那么坚强,要有疗伤之所,让你安心的地方,最无私对你的人是你的父母,最无忧无虑的地方就是小时候的故乡,乡愁实际上不是一个人坚强的表现,是一个人内心的需求,这种需求就是安全感,这种“软弱”在故乡不被人歧视,不认为是缺点,你在其他地方不会有这种自然自在的情绪。
不要觉得回故乡就是思念,思念是一部分,其实是自己的安全感,是从小的习惯,自己哭、笑都好,都是自然而然的。
故乡看在心里,有人把故乡放在背上,“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就有点重了,我觉得故乡实际上是内心的一种自我需要。
记者:本次大展是赵忠秋剪纸与芸廷收藏的诸多名家真迹一起展出,布展如何有机融合在一起?母亲剪纸、大师艺术、乡愁情怀,三者之间如何理解?
王帅:美没有高下贵贱之分,美是人的情绪自然表露,展览不是要证明剪纸和名家画作是敌对关系,而是平等关系。如果美有高下,那对美的判断的标准或者价值取向就有问题。大师作品当然美,大自然不是更美吗?你内心的品德难道不也是一种美的表现形式吗?我就是说美是平等的。
我补充一句,我这个展览的主题叫做《春风最随美人意》,这是我写的一首诗,后面还有一句“为她开了百朵花”,剪纸是窗花,也是花,我妈妈剪纸不是拿样子照着剪,她是拿着纸要什么样子就直接剪出来。
关于书画展,我在浙江大学有一堂课叫做实物教学,现在美术专业研究生、博士难有机会接触到书画真迹,当你看到原物,那种气息、书写的材质、上手的感觉都是看复制品无法得到的。
我也知道,那些珍贵艺术品,每打开一次对书画本身都是一种伤害,但我愿意把这些东西每学期拿出来给学生们看,这些作品既滋养了我又帮助了年轻人,同时让更多人看到不同的美。如果我放在家里不整理,不出版,不展览,那么我收藏的目的在哪里?有些人收藏为了秘不示人,我是为了分享。
我最想感谢大家的就是,这个展在鲁东大学博物馆展览一个月,大家都可以近距离感受一下,让更多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展,这个展还不错,你们有空来看看,也许对你有帮助。
记者:刚才聊了剪纸、书画,聊了文学,其实建筑也是一门艺术,您在鲁东大学捐了两栋楼,一栋楼是以您妈妈的名字命名的,另一栋叫子勤楼,有什么样的寓意及设计理念?
王帅:和我自己想法有关,我觉得时间很漫长的,过去做的事情记不住了,那漫长的时间其实就是不存在,没有记忆的时间不是真正的时间。我相信过很多年鲁东大学还有忠秋楼,这样对我来说记忆就永远存在,这是我对我妈妈的纪念。子勤楼建设原因很简单,我妈妈的楼放在这里很孤单,建一个小的附楼陪她,所以叫做子勤楼,我要勤快、勤劳一些。
我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让孩子幸福,让父母骄傲。今年中元节,我去上坟了,我把我为我妈妈出版的剪纸书带给她了,然后和她说了很多悄悄话。
记者:我看近期您写东西署名变成鲁东大学教师,教师的身份给您带来哪些变化?
王帅:我觉得大学最简单的关系就是师生关系,企业也一样,员工桃李满天下,老板才是好老板,老板一定要培养出比自己还强的员工,企业才可以长久发展。我这个人爱好比较多,收藏、摄影、写作,还要做公司,还要做各种公益,我是阿里公益副理事长,马云公益和蔡崇信公益的理事,每天一起床一堆事要做,很多很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在你很闲的时候做出来的,是很忙的时候熬出来的,只有抽时间、挤时间做的事情往往才是最重要的,闲得没事干活不会认真的。
我喜欢有头有尾,还强调过程,我每天给自己加活,每天都在进步,每进步一点就得加点活。我的学生也很优秀,我今年还会带两个,我想到60岁退休,今年才50岁,还很年轻,只是长得有点老,我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做。
记者:前几天,在《一食谈》看您写了一篇白菜,画面感很强,您是不是对烟火气情有独钟?另外,在当年你挑30桶水浇白菜的时候,你觉得白菜是艺术品还是生活重担?
王帅:写白菜是有目的性的,现在很多理论文章太像理论文章了,普通人读不懂,一篇文章后面有六七十个引文,看引文更不懂了,我今年会出一本书叫做《王帅读画》,我要用大白话去解读,挑战一下他们,到时,写好你们鼓掌,写不好无所谓。
孙犁先生说过,唯一处在苦难当中而不感觉到愁苦的时代是你的儿童时代,小时候很穷,但小孩依然很快乐,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长大,该挑水就挑水,不挑水冬天就吃咸菜,没有白菜吃了。
人这一生很奇怪,是孩子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只有一个身份标签:孩子。上小学了身份变成两个,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就会有很多标签,这些标签有的是结果,也有的是被别人贴上去的。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希望我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少,前五十年如果我的标签要写一张A4纸,后五十年我想一个标签两个字就够了:小孩。
YMG全媒体记者 杨春娜 慕溯
美编:武妍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