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齐穿八零,我离婚来你丧偶
苗青禾从一阵极致的头痛中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老旧款式的灯泡,悬挂在头顶上摇摇晃晃的。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
不等她消化完毕,搞清楚眼下的处境,一道夹杂着鄙夷又不耐的嗓音就冷冷地响起在耳侧。
“苗青禾!你死了不成?不就是熬了几日几夜,外加一点发烧感冒,你装什么死?”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跟周老师只是单纯讨论工作上的问题,你疑神疑鬼的做什么!丢不丢人!”
“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你以后不准再去我学校了!”
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砸了过来。
苗青禾抬起眼,就见病床旁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双金边的眼镜,白色衬衫,黑色的西裤,脸色冷漠,镜片底下的一双眼眸满是嫌弃。
这位是原主的丈夫,赵君彦。
模样倒是还算周正,不过目光凉薄,语气刻薄,让苗青禾在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苗青禾!这是缴费清单,总共花了六块钱呢!你既然醒了,赶紧将钱还给我!”
“我还得赶着回学校上课呢,都怪你耽误了我的事儿,你给我一个十块钱的整钱吧!算是你给我的赔偿了!”
正说着话,外头又风风火火进来一个扎着麻花辫子的姑娘,穿着卫校的校服,同样也是满脸嫌弃和不耐地看着苗青禾。
这一位是原主的姑子,赵君彦的二妹赵君蓝。
“既然你赔给二姐,那你也得赔我!你昨天晚上居然没有洗衣服,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几次了,要提前给我洗好晾好,我今天要穿的!现在我拿什么穿啊!”
“今天老师肯定要扣我分的,我不管,你也要赔偿我五块零花钱!”
紧跟在赵君蓝身后的,是赵君彦的三妹赵君晴,也一脸算计地看着床上的苗青禾。
“你们办好手续没有?大嫂到底醒了没有!妈在家拉了,一床都是屎尿!我搞不来啊!赶紧叫她回家去伺候妈,还有赶紧给我做饭!我一天没吃饭,都要饿死了!”
一阵骂骂咧咧的埋怨又响在人群身后。
是赵君彦最小的弟弟,赵君杰。
苗青禾都要气笑了。
她一生积德行善,跟好姐妹旅游遇到翻船还不算,居然还穿到了一个窝囊废身上?
她还躺在病床上呢,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也就算了,丈夫嫌弃她丢人,两个姑子趁机要好处,小叔子叫她做饭,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婆婆要等着换屎换尿?
这是什么绝世大冤种啊!
完全就是免费给人家当保姆啊,而且还没有工钱那种!
这一大家子的,吵得赵君彦头痛。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苗青禾,道:“我看你也没有什么事儿了,既然醒了就赶紧出院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要回学校上课了!”
说着,赵君彦就要像往常那样当甩手掌柜,将这烂摊子直接甩给苗青禾,丝毫不顾她昨天晚上是因为四十度的高烧晕倒的,而且还打了一夜的点滴。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霸总,苗青禾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她正要掀被而起,狠狠给渣男两个耳光,然而,不等苗青禾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旁边病床的一个姐妹已经忍无可忍,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接蹦到了赵君彦跟前。
只见她利落地扬起右手,对着赵君彦就是左右开弓,完美地在他脸上扇了两个狠狠的耳光!
“我嘞个小刀划屁股,今儿姐姐也算是开了眼了!”
“你媳妇还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呢,你人过来,水没有一口,开口闭口就是放屁!你不止不是个男人,你特么的连个人都不是!”
“知道的是你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保姆呢!就是保姆累倒了,那还得个工伤补贴呢!”
“你们倒好,医药费还没有给出去呢,就要她拿出来了,给了六块钱的医药费就要十块钱,一进一出,堪比高利贷啊!”
“人家都晕倒过去了,没给你俩洗衣服做饭是犯了天条不成?追到医院来指责,一个个的看着人模狗样的,好手好脚的,想不到居然个个都是不能自理的残废啊!”
这一番输出,让苗青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熟悉的气质,这熟悉的风格——
怎么那么像跟她一起溺水的好姐妹舒悦啊!
难不成她也穿过来了?
“你特么谁啊!我们家的事儿关你什么事儿!你敢打人!信不信我叫保卫科!”赵君蓝见自己大哥居然挨了两巴掌,当即就站了出来,死死盯着舒悦,咬牙问道。
“我不仅敢打人,我还敢杀人呢!大清早的跑到我病房来满嘴喷粪,吵得姑奶奶睡个觉都不能安宁!我还没叫保卫科呢,轮得到你这个没教养的小贱蹄子叫!”
舒悦的战斗力一向杠杠的,每次谈判遇到难缠的客户,这姐们就是她的嘴替啊。
“你骂谁小贱蹄子!你这个疯婆子!”赵君蓝这人其实特别欺软怕硬,也就对着苗青禾那种老实巴交的妇人耀武扬威,遇到舒悦这样的泼妇,她声音都忍不住有些发颤了。
“骂的就是你,你娘瘫了你爹死了,没人教你,姑奶奶今儿好好教教你!她是你嫂子吧?连个嫂子都不会叫,给个医药费还得收利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我都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赏你两巴掌让你长长记性!”
舒悦冷哼了一声,直接扬起手,又是左右开弓地给了赵君蓝两个耳光。
啪啪两声,又丝滑又清脆。
这声音,吓得旁边的赵君晴和赵君杰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外头人来人往的,都是医生和护士,赵君彦刚才被舒悦打了两巴掌又教训了一顿,自觉没脸。
他是南城高中的老师,平日最讲究的就是他这张为人师表的脸面了。
所以他也不好将事情闹大,只能冷冷地睨了病床上的苗青禾一眼,道:“你再休息一日吧,阿杰,你赶紧回家照顾妈,你们两个也赶紧回去上课。”
说罢,他冷哼了一声,并不与舒悦一个泼妇计较,领着一家子离开了病房。
苗青禾看着那没人性的一家子走了,当即就看向了舒悦。
两姐妹隔空之中,目光相对。
确认过眼神,是熟悉的人!
她们真的一起穿过来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起码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和环境,有个上辈子一直并肩作战的好姐妹!
苗青禾正要扑过去与舒悦相认,并且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然而,不等她动作,病房的门就再次被推开了。
门外,走进了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男的高大俊朗,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黑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女的小鸟依人,穿着时下最时髦的白色连衣裙,而且男人还用一只手小心翼翼扶着女人的腰身,看起来简直是关怀备至,亲昵非常。
“小悦,我,我听说昨晚你因为我的事情割腕了?现在见你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事了吧?”
“你怎么这么傻呢,我都已经解释过了,昨天晚上我肚子不舒服,所以才耽误了俊卿在医院陪着我一个晚上,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真的没有那种关系。”
“你也知道俊卿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如果我们真要有什么,他又怎么会娶你呢?”
“你别跟俊卿闹别扭了,好好过日子吧,你这样,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女人微微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对着舒悦柔声细语地说道。
看起来像是道歉,但是她那讥讽又不屑的眼神,微微上扬的唇角,无一不像是在耀武扬威的。
“白梨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多大的人了,还闹割腕自杀,你丢人不丢人?”
“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照顾白梨,是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而且她丈夫是为了救我而死的,这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你身为军嫂,能不能懂事点?”
“今天不是晕倒明天就是割腕,我哪有这么多时间陪你胡闹!”
沈俊卿冷冷地看着舒悦,俊朗的脸上满是不耐和嫌弃。
“算了,俊卿,你不要为了我跟小悦吵架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你们天天这样闹得不安生,我心里也不好受,要不以后你还是不要再管我了,让我们母子自生自灭好了——”
“其实,真要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对我来说,反倒是解脱了——若不是怀了这个孩子,我早就去找他了——”
白梨说着,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当即就红了,看起来更是风吹就倒,我见犹怜的。
“你放心,我绝不会不管你的,我答应过春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两个的!”
“她要是再敢胡搅蛮缠,我就跟她离婚!”沈俊卿见白梨要哭,当即心疼不已,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边冷冷地注视着舒悦,警告的意味十足。
舒悦看着眼前这一幕郎情妾意的样子,脑子里头简直是一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勒个绿毛缩头大乌龟,她穿的是什么极品窝囊废啊!
真是头顶一片光,绿到她发慌!
这小三不是骑在她头顶了,是快要吊在她头上了!
她上辈子堂堂一个影后,向来受万千追捧,她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然而,不等舒悦暴起,那边的苗青禾已经先受不了了!
欺负她姐妹,那就是欺负她!
她直接拔了手背上的针头,然后一把抄起了旁边的洗脸盆,劈头盖脸的就对着沈俊卿和白梨整个泼了上去。
白梨和沈俊卿猝不及防,被苗青禾直接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的,这大冷天的,虽然没有湿透全身,不过湿了衣服,也足够叫他们不好受了!
“啊!”
“你干什么?”
白梨和沈俊卿当即擦了擦脸上的水,抬起眼对着苗青禾怒目而视。
“我干什么?我路见不平,替天行道啊!”苗青禾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对渣男贱女,笑着道。
“一大早的,我还以为病房进了骚狐狸和瞎眼的黄鼠狼呢,你俩是臭味相投了,但是把旁边的人熏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骚狐狸什么黄鼠狼!你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了!”白梨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副随时随地摇摇欲坠的娇柔模样。
“得了,谁对号入座我就骂谁,都是千年的狐狸精了,装什么柔弱小白花啊!”
“你肚子里头的种又不是他的,你肚子不舒服关他什么事?他是医生还是接生婆啊?叫他陪你去医院,你是两岁孩子还是身体残疾?你是不认识路还是没有钱啊?”
“道歉?有你特么的这么道歉的吗?人家都已经割腕自杀了,你肚子那块肉就是命,她的命不是命?如果她昨晚死在这里,是不是正中你的下怀?”
“人家都割腕自杀了,你拖着她丈夫一晚上在医院,说的好听点,你是满肚子坏水想霸占她男人,说得难听点你是蛇蝎心肠谋财害命!”
白梨的心思被苗青禾这么直白地揭穿了,本来娇娇肉肉的一张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异常的难看起来,似乎还呼吸不过来般,死死拽住了沈俊卿的手臂。
“你是谁!我们的家事关你什么事?”沈俊卿目光冰寒地盯着苗青禾。
他是部队出身,目光犀利,浑身气质冷硬,极有压迫感。
若是原主,肯定要被他吓得不敢吱声了。
不过苗青禾可不怕她,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上过电视的企业家,绝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倒的!
“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党的女儿!我是千千万万妇女同志的缩影和代表!”
“你这不叫家事,你这叫搞破鞋,你这叫乱搞男女关系,你这叫败坏社会风气!”
“人家丈夫救了你,让你好好照顾她,你是不是想将自己照顾到人家床上去啊!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给他送一顶绿帽子?怎么着,怕他在九泉之下会冷啊?你怎么不怕他棺材板都盖不住,会气得从墓地里头炸出来啊!”
“笑死人了,你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自己媳妇割腕自杀都不关心,跑去关心别人的媳妇,这事儿就是说到天皇老子跟前也说不通,怎么着,她肚子里头那块肉是你的?”
苗青禾虽然没有舒悦的话锋那般彪悍,不过同样如炮连珠,一番话说得沈俊卿和白梨那是面色窘迫,无地自容,哑口无言。
白梨整个人激动到了极点,晃了晃,居然当即就晕死在沈俊卿怀中了。
“白梨,白梨!”
沈俊卿满脸慌张,当即一把将白梨抱起,死死盯着苗青禾,最后将夹杂着冰碴子似的目光落在了舒悦脸上,咬着牙道:“你给我等着,白梨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见沈俊卿抱着白梨慌慌张张地去找医生了,舒悦和苗青禾这才相视一眼,然后猛地抱住了对方。
“怎么样?你没事吧?这什么状况啊?割腕自杀了,伤得重不重啊?”
苗青禾一把捞起了舒悦的手,果然看到左手的手腕被纱布包扎着,而且还沁出点点的血迹。
“就是有点疼,死不了,你呢?不是昨天晚上晕倒一夜,是什么问题?”舒悦急忙也看向了苗青禾手背上的针口。
“就是发高烧,劳累过度的,没有什么大事儿。”苗青禾当即回道。
“哪里没什么大事,两个原主估计已经都嘎掉了,要不然我们两个也穿不过来,眼下我们还是要将事情先捋捋,搞清楚现在的处境,然后给她们两个好好出气,总不能白占了人家的身体。”舒悦说道。
“我也是这个想法,我先说说我的情况,原主也叫苗青禾,跟我同名同姓,是乡下逃荒来的,赵君彦给了原主一个馒头,原主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这赵君彦是南城本地人,不过很穷,爹早死,娘瘫痪,他正要去念大学,但是家里一大家子人走不开,想娶个媳妇照顾家里吧,又没有钱操办,正好就遇到了原主。”
“所以他提出娶了原主,原主他他小白脸的模样迷惑了,当即就答应了,嫁给了他,替他照顾瘫痪的老娘,还有好几个弟妹,还在附近的大厂找了个在食堂洗碗的活计,那是一边寄钱给赵君彦念大学,一边操持一家大小的生计。”
“这赵君彦毕业之后回到了南城教高中,原主都熬成老妈子了,所以瞧不上原主了,跟南城高中一个女老师勾搭上了,被原主送饭的时候看到了,原主伤心欲绝,加上操劳过度,这才发了高烧,一命呜呼了。”
苗青禾梳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跟舒悦交流道。
舒悦虽然刚才从赵家人嚣张不已的气焰和不耐烦的命令中猜到了大概,不过听苗青禾这么说,还是气得直拍大腿。
“窝囊!实在是太窝囊了!好穿不穿,你怎么穿到个窝囊废身上啊!这也太窝囊了!这不是病死的,这就是窝囊死的啊!”
“不就是一个臭男人!至于这么憋屈自己吗?抓奸在床的,先特么暴揍一顿,再让他们身败名裂啊!”
“自个儿窝囊死了算怎么回事!那一家子烂摊子不管了,那渣男还有心情跟小三花前月下吗?这种破家庭,小三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扛着火车跑路!”
舒悦恨铁不成钢道。
苗青禾道:“得了得了,人都死了,还说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受这个窝囊气?你先说说你的。”
舒悦只好也梳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道:“我这个身体也叫舒悦,是沈爷爷收养的战友遗孤,从小就跟沈爷爷的孙子沈俊卿定了婚约,沈家只认我这个孙媳妇。”
“这原主就是个超级无敌恋爱脑,从小到大都围着沈俊卿跑,哪怕这沈俊卿念书的时候跟白梨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也一点不介意,满心欢喜地嫁给他。”
“就连沈俊卿跑到南城这里来当兵了,她也眼巴巴地跑到这里来,结果那白梨的丈夫前脚一死,沈俊卿就眼巴巴地去给白月光老情人献温暖了,她为了吸引沈俊卿的注意力,不是三天两头生病,就是各种闹自杀,她这点心计在白梨那个白莲花狐狸精跟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所以最后被逼急了,真自杀了。”
“你还说我呢,你这个又好到哪里去!堂堂一个被家里认可的孙媳妇,居然被一个嫁过人的小白花玩得团团转,逼急了就真自杀,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找渣男贱女算账啊,伤害自己算怎么回事啊!这不也是妥妥的窝囊废吗?”
听了舒悦的话,苗青禾同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要不说咱们两个有缘呢,这穿越都能穿到俩个一样的窝囊废身上。”舒悦有些无语道。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是八三年,正是改革开放春风吹,满地生意战鼓擂的好时候,她们两个窝囊,咱们两个又不窝囊,先替她们两个好好教训一通害死她们的仇人,咱俩再离婚,在这照样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苗青禾向来心态够稳,情绪够定,很快就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你这个婚好离,但是我这个是军婚,沈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估计不好离。”舒悦颇为头痛地皱了皱眉心,说道。
“那你怎么打算?打算跟那个小白花拼一把?将男人抢回来?”苗青禾问道。
“我抢个得啊。一根烂黄瓜,还犯得着抢,要是实在离不了婚,那老娘就只能丧偶了!”舒悦白了她一眼,咬着牙道。
苗青禾这才竖起来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的好姐妹,情情爱爱算什么,搞钱搞事业才香啊!”
“就是我这个起点实在太低了,这原主是在附近一间制衣厂的食堂干洗碗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她挣的钱那是为了赵家花得一干二净,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买过,更别说什么好吃的,护肤的东西了,活脱脱就是个老妈子,过得比瘫痪在床的赵家老娘都要惨。”
苗青禾在国营制衣厂洗碗,虽说不是正式工,不过干了快十年了,从十六岁干到到了现在的二十四,由刚开始每个月十块钱的工资涨到了现在的二十五块,不过从来没有花过五毛钱在自己的身上。
刚开始是赵君彦要读大学,虽然不需要学费,每个月还有补贴,不过原主心疼他,不舍得他受苦,所以大部分的工资都是寄给他改善生活了。
另一部分,当然是花在了赵家。
赵家老娘要吃药,两个姑子要念书,从小学到中专,这九年,学费生活费,哪样不是原主给的?
直到前几年,赵君彦好不容易回来南城工作了。
然而,他借口钱要存下来以后改善房子,所以从来也没有给过家用,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全靠原主上夜班的收入。
为什么要选择上夜班?那自然是因为白天要在家洗衣服做饭照顾那瘫痪的老婆子。
只有晚上等老婆子睡着了,她才能去上班,而且夜班工资高一点,白班的工资少一点,本来是可以轮班的,原主为了每个月三块钱的夜班补贴,所以一直上的是夜班。
这样还不算,白天在家的时候,她还接一些缝缝补补浆洗的活儿来干,能多挣一分钱就是一分钱。
这生活,简直是周扒皮和杨白劳听了都得汗颜,资本家听了都要流泪啊!
听了苗青禾的话,舒悦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露出了一脸心疼的表情来。
她姐妹前世可是女霸总啊,身价几十个小目标,穿到这里居然成了洗碗工?
“这么说的话,我比你好点,原主虽然是个顶级恋爱脑,不过恋爱脑也有恋爱脑的好处,这沈俊卿参军之后,她也跟着参军了,现在在文工团,起码没有你的起点这么低。”舒悦感慨道。
苗青禾一个月才二十五块钱,而且要从晚上八点开始上班到早上七点钟,而她工作轻松,一个月不算津贴就有五十块钱了,算上津贴,一个月六七十是有的。
如果文工团平时没有什么表演和排练,她就不用天天去团里,时间也宽裕。
“那你怎么不住宿舍?你们部队里头应该也有军医啊,怎么弄到这里来了?”苗青禾狐疑地看向了舒悦。
提到这个,舒悦眉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来,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渣男让人将那朵小白花也安排进文工团了!她是合同工,所以现在住的宿舍是我的名额!我只好搬进来租房子住了!”
“真是日狗了!抢男人可以,怎么还抢你的福利啊!这个就不能忍了!”苗青禾咬着牙骂道。
“你别上火,现在我们两个是彼此彼此,都是要收拾烂摊子的,你别为我的事情动气,先把你那边料理干净吧,总不能继续给他们当老妈子!”舒悦沉声道。
“那是自然,我得好好躺在医院装死几天,好好谋算谋算,怎么收拾那一堆人渣。”苗青禾提到赵家人,眉目之间也冷厉了起来,咬牙切齿道。
“我看你面色很差,我去食堂买点东西回来,你先吃饱了,再好好休息。”舒悦知道苗青禾身上肯定没有什么钱的,主动说道。
“那就麻烦姐妹了,这肚子的确空空的,都唱空城计了。”苗青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好意思地说道。
苗青禾平日里头为了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那是非常非常省的,食堂里头是管饭的,不过就没有餐补了,为了那点餐补,苗青禾连食堂的饭都不敢吃,每顿都是吃赵老娘剩下的。
赵家也不富裕,就连鸡蛋都不常见,本来是要给赵老娘补身体的,不过赵老娘心疼小儿子,大部分都藏着掖着给赵君杰吃,赵君彦和赵君蓝赵君晴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吃食堂,要是逢着周六周日,回家的人齐,原主才会买点好菜炖点肉吃。
不过,赵家那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就算做了好菜,原主都还没有从厨房里头出来,那碗碗碟碟里头就只剩下菜汤了。
所以这原主的肚子里头那是一点油水都没有,突然病了这么一场,又是吃药又是输液的,就更难受了。
很快,舒悦买了肉粥回来,还有一碗蒸鸡蛋羹。
苗青禾和她两个人都吃了东西,舒悦让护士过来帮自己换了药,就办了出院。
她割腕是外伤,包扎好后每天换药就行了,没必要再住院了,所以舒悦和苗青禾交换了现在的住址之后,又给苗青禾留了自己单位的联系电话,就出院了。
苗青禾和她的盘算不同,苗青禾既然想要教训赵家那一家子,那就不能回去做牛做马了,所以决定先躺在医院装几天死。
原主对赵家付出了这么多,她要是直接这样跟赵彦君离婚的话,那真是太便宜了她。
她不仅要好好将赵家人教训一顿,还得好好讨回这几年的精神损失费才是!
果不其然,赵家这边,苗青禾不在,果然乱成了一锅粥。
“妈,你怎么又拉了!你一天到晚要拉多少次啊!刚才叫你别吃那么多!你偏要吃!吃那么多做什么!明知道自己不能自理,还吃那么多!嘴巴那么馋!”
“刚才换下来的衣服都还没有洗,我不给你换了,等大嫂回来再给你换!”
赵君杰一脸嫌弃地骂道。
赵老娘被苗青禾伺候了这么多年,苗青禾从来没有这样嫌弃唠叨过她,然而,她非但没有感念苗青禾的好处,反而满脸狰狞地骂道:“你大嫂怎么回事!不就发个烧,这是死在医院里面了吗?还不回来!”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会做饭,哪里会照顾我?你刚才烧的豆角都没有熟!要不然我也不会拉肚子!”
“你赶紧将她叫回来!我身上难受死了!我要洗头洗澡,我要换衣服!”
赵老娘骂骂咧咧道。
两母子正说着话,赵君蓝和赵君晴也放学回来了。
“大嫂,做好饭没有?吃过饭我跟我朋友约好了要去逛逛的,你赶紧盛饭给我吃。”赵君晴理所当然地叫嚷道。
“这屋子里头怎么这么臭啊,一大股屎味!妈,是不是你拉了?大嫂,妈拉了,你怎么不给她换啊!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信不信我跟大哥说!太不像话了!”赵君蓝当即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地骂道。
“别叫嚷了,大嫂还没有回来!”赵君杰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们,“你们两个赶紧将妈带去卫生间换一下吧,今天我换了两次了,怎么也要轮到你们了!”
赵君杰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根本没有考上中专和高中,初中读完之后就一直在家里玩了,所以今日照顾赵老娘的任务一下子就落到他的头上了。
不过他向来好吃懒做的,所以给赵老娘换了两次衣服已经是极限了,再也不愿意了!
一听说要带赵老娘去洗澡,赵君蓝和赵君晴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顿时就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来。
而且若是仔细看,还能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一丝嫌弃来。
“我,我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啊,这事儿平时都是苗青禾做的,我扶不动妈啊。”赵君蓝当即拒绝道。
“你比我还大两岁呢,你都扶不动,我更加扶不动了,我哪里干得来这事儿!”赵君晴当即也反驳道。
“你们不换那就让妈臭着吧,反正我也不换!”赵君杰见两个姐姐都不管,哪里还想管,也耍起无赖来。
“这苗青禾怎么回事,不过是一点发烧感冒,怎么还不滚回家来做饭!真是给她脸了!我非得让大哥好好教训教训她才是!”赵君蓝满脸怒色,当即冷声道。
“就是,我看她就是在医院躲懒,饭也不做,是不是想要饿死我们!太过分了,有她这么当大嫂的吗?二姐,我们去医院将她叫回来吧!”赵君晴也当即说道。
赵君蓝求之不得,她现在觉得整个屋子都是臭烘烘的,想到要给她妈换屎洗澡,还得收拾被她拉脏的衣服被褥,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行,我们赶紧去医院将她叫回来!简直是岂有此理!”赵君蓝一把拽过了赵君晴的胳膊,往医院走去了。
两姐妹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医院,推开苗青禾的病房就是一通输出。
“苗青禾,你是不是死在医院上了!你怎么回事!一整天都还不回去!你当自己是什么金贵的千金小姐!”赵君蓝冷声讽刺道。
“就是,家里衣服不洗,饭也不做,你是不是要饿死我们!还有妈,妈都拉裤子里了,等着你回家给她洗澡呢!你躲在这里装死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偷懒!”赵君晴也不客气地骂道。
“你现在马上出院回去,要不然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哥,让他教训你!”赵君蓝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要是以往的苗青禾,只要搬出赵君彦,就是再荒谬无理的要求她都会乖乖照做。
在她的观念里,赵君彦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天。
不过现在——
苗青禾心里直接冷笑了一声,就凭这两个黄毛丫头,就想要拿捏她?
真是搞笑。
“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我这次病得实在太厉害了,我也放心不了家里啊,但是我现在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站都站不起来——”
苗青禾说着,还当即连续咳嗽了起来,一副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样子。
“不就是发烧感冒,能有多大点事,拿点药吃就好了,住这里不要钱是不是?”
见苗青禾不断咳嗽,一脸虚弱的样子,赵君蓝心里头没有半分的愧疚,反而觉得十分不耐烦。
而且,住院是要两块钱一天的!两块钱够买多少东西了!真是糟蹋了!
“大嫂,家里一堆活要等着你干呢,我们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啊,这也顾不来啊,再说了,二姐说得对,住医院也要花钱呢,要不我们还是出院回家去吧,你多点休息休息不就好了,不至于要费这个钱啊。”赵君晴也附和道。
呵呵,休息休息?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就说有一堆活儿要干了,回去了还有得休息?
简直是好笑。
“那好,我这就回家去干活。”苗青禾说着,又故意装出咳嗽的样子,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这还差不多,住院的钱还是我帮你给的,你记得还给我。”赵君蓝冷哼了一声,拉着赵君晴就走出门,也不说搀扶一下苗青禾。
苗青禾扶着墙,慢慢出了门口。
走廊外头有不少病人家属,医生和护士的。
苗青禾睨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板,然后掐准先前跟她约定好的那个护士走过来的时机,身子晃了晃,然后又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那护士看到苗青禾,就知道要怎么做了,见苗青禾晕过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哎哟,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号床的病人啊,晕过去了!赶紧叫医生过来,家属呢?她有没有家属在?”
赵君蓝和赵君晴回头一看,见那护士扶着的人正是苗青禾。
怎么又晕过去了!
岂有此理!
“家属呢!她有没有家属在啊?”旁边的护士也急忙上前帮忙,将苗青禾扶着回到了病床上。
赵君蓝和赵君晴还指望着苗青禾回去干活呢,所以只能急忙跟了上去,道:“我们就是她的家属,本来想出院的——”
“出院?这个病人严重发烧,营养不良,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出院啊!你这简直就是胡闹!”
“来,给她打营养针,赶紧去交钱!”护士冷声斥责道。
什么,还要交钱?
赵君蓝顿时就傻眼了。
不过看见两个护士气势汹汹的,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交,只能推了推赵君晴, 道:“今天早上我交了住院费,没钱了,你去交吧。”
赵君晴也不情愿,不过想到等苗青禾好了之后,这钱指定要还给她的,而且还得多要点,这才撇了撇嘴,道:“行吧。”
赵君晴交了钱后,苗青禾输上了营养液,不过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赵君蓝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只好看向了旁边的护士,道:“那个,我大嫂什么时候能醒啊?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都说了,她还没有完全退烧,发着高烧,而且严重的营养不良,哪里能出院?你们到底是不是家属?是不是想要害死她?”
“她现在不止不能出院,而且还得好吃好喝养着,否则,就算出院了,那身子底子也被累坏了,变成个病秧子,那以后得三天两头跑医院!你们家里有什么鸡鸭的,赶紧宰杀了,炖点好汤给她吃,再不济,每天也要两个鸡蛋养着!”
护士狠狠地剜了赵君蓝一眼,冷声说道。
赵君蓝和赵君晴一听,顿时就傻眼了。
鸡鸭?炖好汤?还要每天两个鸡蛋?
她们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她苗青禾凭什么啊?
不过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十几岁的姑娘,脸皮薄,自然不好直接跟护士说,所以只能含糊道:“哦,知道了。”
等护士走后,赵君蓝这才看向了赵君晴,道:“这怎么办啊?看样子她现在是不能出院呢!”
“那我们给大哥打个电话吧,问问大哥怎么办,总不能继续呆在这里,要是等会又叫我们交钱怎么办?”赵君晴肉疼地说道。
她兜里头总共就十块钱,这还是自己平日攒下来的零花钱,打算买新裙子的,刚才几瓶营养液就去掉她五块多了,她都肉疼死了。
等苗青禾醒过来,必须让她赔自己十块钱才行!
“你说得对,那我们去外面打个电话给大哥,让大哥回来吧。”赵君蓝点了点头,当即拉着赵君晴出了病房。
她们的脚步声刚远去,本来昏迷不醒的苗青禾就幽幽睁开了双眸。
原主身体亏空得厉害,这营养液啊,是她应得的。
南城高中的办公室中。
赵君彦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正准备下课。
这个时候,一个梳着两根麻花辫子,穿着一身青绿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面带微笑地走到了赵君彦的课桌跟前。
“赵老师?准备下课了?”那姑娘低垂眉目看着赵君彦,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赵君彦抬起眼,嘴角扬起了温柔的笑意,道:“周老师,有事吗?”
这位周老师,叫做周宝莹,是刚刚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实习老师。
“那个昨天你叫我备课,还有做课件,我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我有个朋友在电影院做事的,给我送了两张电影票,我这初来乍到的,也不认识什么朋友,所以想请赵老师陪我一起去看,你有空吗?”
周宝莹说出这番话,一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就像是新鲜熟透的苹果,带着青春的芳香和甜美。
赵君彦脑子里头浮现出苗青禾那副老妈子一样的样子,干巴巴的脸,干巴巴的身材,永远都是洗得发白的衣裤,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棕色,油腻的头发,满是茧子的手掌——
跟眼前的周宝莹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这样温文尔雅的年轻才俊,就应该搭配周老师这样青春甜美的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
而不是娶一个毫无文墨,从乡下逃荒来的,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老妈子。
赵君彦勾了勾唇角,道:“周老师你实在太客气,既然你盛情难却,那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我们去吃个饭,再一起去电影院,不过事先说好了,看完电影你得送我回来,我有点怕黑。”
“那是自然的,怎么能让美人一个人回家,这不是绅士的做派。”赵君彦推了推自己鼻梁上面的眼镜,十分有风度地说道。
听赵君彦这么说,周宝莹刚才就红彤彤的脸颊此时此刻更加的绯红了,就像是喝了酒一般,微醺中带着羞怯,娇俏十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赵君彦走了过去,接起了电话,道:“你好,南城第一高中高三办公室。”
那头传来了赵君蓝烦躁又不耐的声音:“大哥,是我啊,你赶紧回家一趟吧,家里现在乱成了一团,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赵君彦已经跟佳人有约,此时实在是不愿意回去。
“苗青禾还晕在医院,家里没有人做饭没有人洗衣服,小杰也照顾不好妈,我现在饭都没有吃!你赶紧回来吧!”赵君蓝说罢,不等赵君彦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赵君彦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等他挂断了电话,周宝莹刚好已经拎着包来到他办公室门口了,道:“赵老师,可以走了。”
赵君彦脸色异常的僵硬难看,他迟疑了片刻之后,这才艰难开口道:“那个,周老师,实在是对不起了,我刚才接到家里的电话,家里有些急事,我妈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现在得赶回去了。”
果然,这话一出,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周宝莹顿时就垮下脸色,变得异常的失望了。
“实在是对不起了,这样吧,下次我买电影票请你去看,就当是赔罪了,怎么样?”赵君彦开口道。
“那你可不要忘了,我可记着呢。”周宝莹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当即打趣道。
“佳人之约,自然谨记心中,哪敢忘记?”赵君彦笑着道。
周宝莹这才含羞带怯又心满意足地跟他道别了。
赵君彦目送周宝莹离开,这才拿起外套和公文包,骑着自行车赶回到家里。
赵家虽说是南城本地人,但是除了一处院子之外,也并没有其他产业,而且这个院子也十分到破旧了,年久失修,围墙的墙皮全都掉了,看起来很是寒酸。
不过好在苗青禾勤快,所以院子打扫得十分干净,还栽种了几畔的时令青菜。
赵君彦停好自行车进了屋中,当即就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差点没有忍住当即吐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臭!”赵君彦见赵君蓝赵君晴还有赵君杰都在屋中,忍不住皱起眉头骂道。
“妈拉了!”赵君杰当即就开始告状,“今天我给她换了两次了!那衣服还在桶里头没有洗呢!二姐和三姐都放学回来了,我让她们两个给妈洗,她们不肯洗!”
“我们两个上了一天的课已经很累了,现在饭也没有得吃,我们哪里有力气将妈弄到洗手间去!你一天天的在家没个正形,就该是你洗的!”赵君蓝当即反驳道。
“就是,平日里头妈最疼爱就是你,哪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不先紧着你!我跟二姐一个房间,你自己就能一个房间,这就该是你洗的!”赵君晴也不傻,那可是屎啊!光是想想就恶心了!
“那我今天也洗了两次了,我还做饭给她吃了!你们两个怎么也该轮一次吧!反正我不洗!”赵君杰冷声道,直接翘起了二郎腿。
“你又不念书,在家无所事事的,你不伺候妈你想做什么啊!而且你力气大,我们两个哪有力气!”赵君蓝推脱道。
“你们两个念书,花了家里那么多钱,还好意思说我,我就一张嘴在家里吃饭,我能花几个钱啊!就是轮也轮到你们了,你们不洗,那就大家臭着吧!”赵君杰虽然读书不行,但是他又不是没脑子,反正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赵君彦被几个弟妹吵得头痛,而且这味道实在难闻,他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只能往门口退了两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才看向了赵君蓝和赵君晴,道:“你们两个赶紧帮妈洗澡!阿杰今天洗了两次,轮到你们了!别唧唧歪歪的!”
赵君彦年纪大,又是长兄,赵君蓝和赵君晴心里头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好堵住了自己的鼻子,忍着恶臭,将赵家老娘搬到了卫生间,给她洗澡换了衣服。
不过,那些沾了屎尿的被褥和衣裤,她们是绝对不可能洗的,这多脏啊。
得等苗青禾回来才洗!
“大哥,我们饿死了,家里又没菜,只有南瓜和红薯,大嫂又不在,我们又不会做饭,你给点钱让我们出去吃一顿吧。”
赵君杰今天做的饭菜都不熟,实在不想再做饭了,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当即看向了赵君彦。
“是啊,大哥,都这么晚了,我们也不会做饭,总不能饿着肚子吧,我们出去吃一顿吧。”一听说出去吃,赵君蓝和赵君晴也顿时来了精神,当即双眸放光地看向了赵君彦。
赵君彦看了一眼赵君蓝,道:“苗青禾怎么回事,不就发个烧,怎么还不出院回来!这一家子的事情不用料理了吗?明知道要照顾妈的,她还赖在医院,她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儿媳妇了?她不想当,有的是人想当!”
赵君蓝当即也附和道:“就是,不就发个烧,她皮糙肉厚的,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居然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了!家里那么多的衣服都没有洗!难不成等着我们来洗?”
“不就是,刚才我们两个去医院叫她回来,结果还给她交钱打了营养针,那护士还叫我们每天鸡鸭炖汤,最少给两个鸡蛋她吃,她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啊,我们都吃不上鸡蛋呢!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看她就是想要躲懒!”
赵君晴也附和道。
“我不管,大哥,你赶紧叫大嫂回来,明日我绝对不伺候妈了,又要拉屎又要拉尿的,还要喂她吃饭,这是人干的活儿吗?我今天已经够够的了!”
赵君杰也嚷嚷道。
赵君彦心里头对苗青禾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
“我这就去医院叫她回家!这是五块钱,你们出去吃个面条吧,吃完再回来喂妈。”说着,赵君彦大方地掏出来五块钱递给赵君蓝,然后冷着脸往医院去了。
赵君彦一腔怒气,准备好好教训一通苗青禾的。
然而,他来到医院之后,却发现周围的医生和护士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这种感觉,让赵君彦觉得十分的怪异。
等他走近苗青禾的病房,就听得几个护士在低声说着闲话。
“这床病人真的惨,高烧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呢,她丈夫和两个小姑子就颐指气使,让她回家伺候瘫痪的老娘了。”
“是啊,那两个小姑子来催了两次,刚刚直接晕过去了,人都病成这样了,居然一门心思叫她干活,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真的是命苦啊!”
“严重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的,也不知道平日在家是受了什么虐待,啧啧。”
“听说她丈夫还是南城高中的老师呢,就这种男人,居然也配为人师表,简直是可笑。”
“就是啊,自家媳妇都病成这样了,居然只想着让她回去伺候老娘,这种男人,简直不配为人夫啊!还老师呢,我闺女也在南城高中念书,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老师这么不要脸的——”
这几个护士的声音很大,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赵君彦的耳朵里头。
赵君彦的脸色顿时就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他这种伪君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那张脸皮。
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为人师表的身份。
他本来满腔的怒气,打算这苗青禾不管病得如何严重,也得命令她回家去干活了,但是听到这番话,他反而有些投鼠忌器了。
他并不想毁了自己的名声,尤其是在自己的单位。
所以,赵君彦推开病房门,只能强忍下自己的不满和厌恶。
苗青禾打了营养针之后已经好了,她也不客气,晚饭是让护士给自己买的,吃了白米饭,一盅乌鸡汤,还有牛肉丸子和胡萝卜炒芹菜丝。
当然,她不付钱,挂在住院费上,到时候等着赵君彦来结清。
她本来正在看医院堆积的过期报纸,以便自己更加了解这个年代。
赵君彦也看到了她在看报纸,眼底顿时就露出了几分讥讽来。
苗青禾是认识几个字的,他念大学的时候她还写过信寄过去,不过水平实在有限。
“你还学人看起报纸了,你看得懂吗?”赵君彦冷哼道。
苗青禾这才折起了手里头的报纸,装着扇风的动作,道:“看不懂,可能是发烧的原因,感到很热,扇扇风,你怎么来了?”
赵君彦见她还在输液,又想起刚才护士的讨论,没好意思直接叫她出院,只能冷着脸道:“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这苗青禾平日在他面前从来不诉苦,反而有一种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感觉,只要他冷下脸,她就会露出讨好的神色。
所以赵君彦理所当然地以为,苗青禾肯定会说自己没什么事了。
这样,他就能顺水推舟地说既然没事了,那就出院回家。
然而,让赵君彦想不到的是,苗青禾却摇了摇头,道:“还发烧呢,乏的很,全身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医生说我严重营养不良,身体透支了,必须好好养伤十天半个月,否则就会落下病根了。”
“万一落下病根,以后就麻烦了,就得三天两头跑医院了,我心里头一团乱的,刚才已经想出院回家了,但是又晕过去了,还浪费钱打了营养针,你不会怪我吧?”
说着,她故意装作原主那种期期艾艾的样子,看向了赵君彦。
这病房里头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有两个护士。
赵君彦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刚刚听了她故意让护士姐姐散布的谣言,怎么可能说得出怪她的话?
赵君彦心里头已经烦的要命了,将养十天半个月,那家里那一堆活儿谁干啊?老娘谁伺候啊?
然而,他又不好让自己形象受损,让别人落下话柄,只能强颜欢笑道:“没事,你身体要紧,先养好身体吧。”
“可是,君蓝和君晴刚刚来骂我了,说我不回家没人伺候妈——还说我是装死的,我心里不好受——”苗青禾说着,当即捂住脸哭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将病人弄哭了!她情况非常严重,需要好好养着,你怎么还刺激病人!”跟苗青禾串通好的那个小护士当即面色严厉地上前斥责道。
赵君彦想不到苗青禾居然哭了!
他平日里头压根从没有见苗青禾哭过!
“我——我回家好好说她们,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赵君彦只好硬着头皮道。
“你再去预缴一下住院费吧,她每天都需要打营养针,费用有点贵,先去预缴一百块吧。”护士当即说道。
一百块?这都顶他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怎么?你媳妇住院你还不舍得给钱啊?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小护士脸色鄙夷道。
赵君彦脸上挂不住,这才道:“没有,我这就去交钱——”
赵君彦交了钱之后,这才强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咬牙切齿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身体吧,养好再回家。”
苗青禾点了点头,装作原主的样子,道:“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我,等我出院后挣了钱再还给你——”
不过她心里想的是,有个屁还给你!
不仅不还,她还得想方设法要更多的钱!
就当是自己的精神损失费了!
而赵君彦心里头想的是,当然是要还的!这可是一百块,又不是一块!
“再说吧。”赵君彦冷声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苗青禾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来。
等着吧,她会好好教训赵家这一家子的,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不让他们将原主吃过的苦头老老实实地吃一遍,她就不叫苗青禾!
这边,赵君彦从医院直接回到了家里头。
赵君蓝已经带着赵君晴和赵君杰去吃完面条回来,还给赵老娘打包了一碗回来,正在屋里头喂着赵老娘。
见赵君彦是一个人回来的,赵君蓝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
“大哥,苗青禾呢?怎么还不回来?”赵君蓝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
她刚才和赵君晴将赵老娘合力弄到卫生间去冲澡,两姐妹都呕得不行,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这苗青禾再不回来,岂不是又要她们继续照顾老娘?
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她身体还没有好!医生不给出院,你叫嚷什么!让你喂一顿饭就这么委屈了?你们吃饭了,我还没有吃上呢,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打包一碗回来?”
赵君彦扫了赵君蓝一眼,神色有些冷淡道。
“我们怎么知道你没吃啊,这苗青禾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躺在医院躲懒,我看她就是装死的,哪有这么严重。”
赵君蓝喂着赵老娘,几乎要失去耐心了,但是当着赵君彦的面她不敢造次,所以只好低声嘀咕道。
“她的确病得严重,我刚去看了,这两日她还没有回来,你跟君晴君杰三个轮流照顾妈先。”赵君彦说罢,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跟着苗青禾结婚了这么多年,但其实,两人并不睡在一个房间。
苗青禾是在他妈的房间睡的。
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还没有圆房。
刚开始,是因为苗青禾年纪小,他又要去外地读大学,想着万一她怀孕了,家里养不起,而且她大着肚子就不方便照顾老娘了。
后来他回来了,每天看着青春靓丽的女学生还有打扮得光鲜优雅的女同事,回家再看到总是一脸疲惫,形容憔悴的苗青禾,他实在提不起兴致,没有办法委屈自己去干这个事。
好在苗青禾上的是夜班,他白天也要上班,时间是错开的,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尴尬。
赵君彦躺到床上后,想到今天下午周老师那张含羞带怯的脸,再想到苗青禾在医院那张蜡黄蜡黄的脸,越发的觉得烦躁了。
他想跟苗青禾离婚。
他现在事业有成,不过才28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光,总不能真的跟苗青禾这个老妈子过一辈子吧?
这么多年,她照顾家里也算是尽心尽力,不过,她的命当初都是自己救回来的,就当是报恩了。
只要想到跟苗青禾离婚后,他能光明正大地跟周老师谈恋爱,然后结婚,再组建一个新家庭,赵君彦本来烦躁的心思就缓和了些许。
然而,赵君彦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就被吵醒了。
外头传来了她老娘哭哭啼啼的声音:“你们一个个的,我让倒杯水给我喝都不给!养你们这么大有个屁用啊!”
“妈!你能不能消停一会!你一个晚上已经喝了三次水了!我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你又叫我起来!我不用睡觉的吗?我明天还要考试!你就不能忍忍吗!”
赵君蓝困的要死,每次都是刚刚睡着,她妈又叫醒她,闹腾到现在,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休息过,困得她想要发疯了!
“你说得,这口渴怎么能忍啊!都怪你晚上买回来的面条那么咸!平时青禾做饭吃,我也没有觉得那么口渴!”赵大娘冷哼道。
“那你赶紧去叫苗青禾回来伺候你啊,你让她起来给你倒水!烦死了,一天到晚的事儿那么多,我白天要上课,又不像你白天也可以在家瘫着睡觉!”
赵君蓝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给赵大娘喂水的时候动作都粗暴得很,将衣服都弄湿了。
“这水怎么是凉的,都说了我肠胃不好,喝不得凉水。”赵大娘被呛了一下,看着赵君蓝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爱喝不喝,等会不要再叫我了,我要睡觉!”赵君蓝咬牙切齿地说道。
然而,她刚刚躺下,就闻见了一阵阵的酸臭味道。
“妈,你是不是又拉了?”赵君蓝烦不胜烦地叫嚷道。
“知道还不过来给我换衣服!我都说了我喝不了凉水,你非要给我喝凉水!”赵大娘骂道。
“你一天晚上要折腾我几次,你叫君晴,我刚刚躺下,我累死了,起不来了!”这换屎尿的活儿她是真的干不来,一想到就想作呕了!
“君晴,赶紧起身给妈换衣服,我起来好几次了,实在起不来了。”赵君蓝躲懒道。
“我不换,叫小杰换!我没有力气,我累死了。”赵君晴也不是傻子,赵君蓝不干,她自然也不干。
“小杰啊,小杰——”赵大娘只好又叫小儿子。
“别叫了,叫什么,我是个男的,我不换!别叫我!”赵君杰吼了一声。
赵大娘见个个都不搭理她,这才气愤至极哭了起来。
赵君彦在里头听了好一会儿了,被吵得头痛欲裂,有心出去制止,但是想到弟妹各个都推辞,难不成他去换不成?
他可做不来这个事儿,所以赵君彦又默默地收回了手,当做没听到动静一样,又躺到了床上。
不行,明日得赶紧让苗青禾出院才是,老娘留在这里也是个拖累,周老师铁定不能愿意跟他结婚的,得想个法子,将苗青禾和他老娘两个人一起送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舒悦从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后,顺着原主的记忆回到了她租住的院子中。
巧了,她住的这个地方,虽然跟苗青禾给她的地址是两条街,不过仔细看,她这个院子跟苗青禾住的那个院子其实是背靠着背挨着的,距离并不远。
沈家在京城属于名门望族那一种了,所以家境是非常不错的,虽然舒悦只是沈老爷子收养的,但好歹现在也是沈家的孙媳妇,所以手里头的钱并不少。
舒悦将自己全副身家都翻了出来,通通清点了一番,她手上总共攒了三千多块钱。
不过,她还能预支工资,预支两年都可以。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五十块,一年六百块,预支两年的话就有一千二了,加上她的存款,还有其它零零总总的补贴啊,凑出来个五千块并不是问题。
当然,舒悦现在这个身份倒不缺钱,她想清点家产,那是给苗青禾准备的。
她上辈子虽说是在娱乐圈这种内卷的地方工作,但因为苗青禾就是大老板,她作为大老板的铁杆姐妹,就算佛系营业,手上的资源也不差,日子也过得滋润。
这辈子,苗青禾这个天崩开局,她想着怎么说也要支持她一下的,再说了,苗青禾的能力她是清楚的,只要有钱,她想翻身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清点完手上的钱,舒悦拿出原主的一个包包,将存折和钱都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舒悦这才走到衣柜门上的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看,吓得舒悦差点尖叫出声来。
这都是什么鬼!
她现在这副模样,跟上辈子其实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比上辈子还要年轻,皮肤虽然晒黑了一些,不过养养就回来了。
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的打扮!
这黑长直的土狗发型,还要弄个齐眉的刘海,险些将她艳光四射的一双眼都遮住了。
舒悦突然浮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她当即打开了衣柜,那衣柜里头的衣服果然差点让她两眼一黑。
不是白裙子,就是蓝裙子,不是白衬衫就是蓝衬衫。
她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这原主的恋爱脑真的没救了!
她明明就是个前凸后翘,五官妩媚精致的都市女郎,为了博得那个沈俊卿的好感,硬生生逼着自己一言一行,穿衣打扮都学白梨那个小白花,这不是弄得四不像吗?
岂有此理!她受不了一点!
舒悦翻遍了衣柜,总算找到了一件版型比较好看的白衬衫,然后又拿出了一条黑色的半身长裙,拿出剪刀咔擦咔擦的就是几刀,愣是将这条黑色的长裙弄成了及膝盖的短裙。
家里有现成的缝纫机,舒悦拿着裙子坐到了缝纫机上,咔擦咔擦几下踩着缝纫机,就给裙子封好了边。
别问她堂堂一个影后为什么踩缝纫机这么熟练,因为她大学念的是服装设计,而且她闲暇的时候就喜欢自己设计衣服穿,所以改两件衣服对她来说,那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舒悦动手改了短裙之后,这才将身上土得要死的裙子脱掉了。
穿上白衬衫,黑短裙,这衬衫还买大了一个号的,舒悦来不及改了,只好最后两个扣子没有扣上,然后拽住两边,在中间打了一个美美的蝴蝶结,若隐若现地露出了小半截白皙又纤细的腰肢来。
她又对着镜子打扮了一下,这才从刚才的那个包里头抽出了几张大团结来。
“姐妹对不住了,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要动用你的创业资金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没有啥别的爱好,就是爱臭美,这个发型老娘真是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
她点了六十块钱,急匆匆地出了门,然后找了一间烫头的店,让老板给她染了个栗棕又尾发带点红的大波浪。
折腾了足足大半天,差不多天黑了,舒悦这才从烫发店那张吱呀吱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打量了起来。
土土的黑长直总算变成了时髦的大波浪了。
她也瞬间从那个小白花形象,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妩媚大美人。
呃,这还差不多。
舒悦满意地付了钱,从烫发店走了出来。
弄个发型一整天,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在旁边的国营饭店点了一个牛肉面,吃得心满意足了,这才回到家中。
舒悦打算,明日先回团里报到,好好工作,然后再找机会跟沈俊卿那个渣男好好谈谈离婚的事情。
本来以为那渣男去照顾他的白月光了,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的,谁想到,刚回到门口,就见门口杵了一个挺拔俊朗的背影。
那人一身军绿色的军装,脸色冰寒中带了一丝不耐烦,不是沈俊卿那个渣男还能是谁?
其实,舒悦还挺感谢小白花的,就因为沈俊卿心里头一直装着小白花,所以两人成婚四年,都没有圆房。
这得亏了没有圆房啊,要不然舒悦现在知道自己用过了渣男的烂黄瓜,那不得将她膈应死啊!
听见脚步声,沈俊卿当即转过身来,见到舒悦后,他当即就愣住了。
舒悦染了一头大波浪,将她本来就姣好的脸衬得越发的白皙明媚,艳光四射了。
而且她身上穿的,又是露腰又是露腿的,还踩着高跟鞋,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展露无疑,肤色莹润,十分的刺眼。
沈俊卿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就震怒了起来。
他咬牙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疯了是不是?这不伦不类的,又露腰又露腿的,你发什么神经?”
若是以前的舒悦,被他这么劈头盖脸一通指责,当即就会红了眼眶,伤心欲绝了。
然而,现在的舒悦并不care。
她的反应甚至相当的冷淡,只是淡淡地腻了一眼沈俊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花钱买的衣服,老娘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跟你有一分钱都关系吗?指手画脚的做什么?看来你不仅好为人夫,还好为人师啊!”
舒悦从来没有这样跟沈俊卿说过话,用这种敷衍散漫的态度,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沈俊卿气得脸色铁青,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舒悦都懒得搭理他,这种渣男,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自己的精神被侮辱了。
她越过沈俊卿,从包里头掏出钥匙,直接打开了门。
刚进屋,舒悦的手腕就被狠狠攥住了。
而且力度很大。
舒悦冷冷地抬起眼,睨了沈俊卿一眼,咬牙道:“放手。”
“你还在闹什么?又是割腕自尽,又是烫头,又是穿得不伦不类的,你还要闹什么?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沈俊卿居高临下,面色阴寒地盯着舒悦,咬牙切齿地斥责道。
舒悦被他攥得手腕生痛,不悦地皱紧了眉心。
“叫你放手,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舒悦气得直接掰开了沈俊卿的手,冷着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冷哼道:“我闹什么了?我特么闹什么了?我烫个头穿个裙子碍着你了?我特么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了!你要是看不下去,那就离婚!”
舒悦本来觉得,这军婚要离,虽然程序复杂了一些,不过还是能离的,而且沈俊卿不是一直喜欢白梨吗?只是沈老爷子瞧不上白梨,坚决要让舒悦嫁给沈俊卿,才没能结婚的,现在白梨丧偶,他离婚,不正好再凑成一对吗?
所以舒悦觉得,只要提出离婚,沈俊卿应该会答应的。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话一出,沈俊卿却是露出了讥讽的笑意来。
“还说不闹?昨天闹自杀,今天闹离婚,你还想要怎么闹?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照顾她一下,你心眼怎么就那么小?你心思就那么恶毒?你非要看着她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你才高兴是不是?舒悦!”
沈俊卿冷笑了一声,嚯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舒悦横眉冷目。
舒悦觉得这渣男真的是听不懂人话一样。
她眼底闪过了一抹无奈,这才冷笑道:“首先,不要往我头上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虽然不认可你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有她那个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做派!”
“但是!我并不接受你这种污蔑!我不仅不恶毒,而且还挺善良的。这不,担心白莲花她们孤儿寡母的过得不好,我这不是将位置让出来了吗?”
“你跟我离婚,然后跟她扯证,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顾她了,你不是要报恩吗?好好照顾人家孩子长大,最后不要再生了,只要一个,我特么就敬你是条汉子。”
舒悦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而,这话一出,沈俊卿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他冷冷地看着舒悦,这才咬着牙道:“你明知道爷爷不可能同意我们离婚的!舒悦,收起你这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没心思陪你玩!”
得,再次验证,这货真的听不懂人话。
“爱玩不玩,反正受委屈的不是我,你想叫你心上人继续当小三,想要寻找偷情的刺激,那就随你们高兴,你们随意。”舒悦冷哼了一声,也懒得跟沈俊卿继续纠缠,转身就回房去了。
反正那小白花不是什么善茬,她只能不能安安分分当个小三的,这婚,有人比她更着急要离。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小三,什么偷情,我说了多少遍,我跟她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东西,你能不能大度一点!不要整天盯着白梨!她已经够可怜了!”
沈俊卿听了舒悦的话,眉心当即拧成了川字,冷言冷语道。
舒悦都懒得跟他沟通,直接躺到了床上,打算换了衣服睡个早觉。
见舒悦在里头没有了声响,沈俊卿越发的暴躁了。
“你又闹什么幺蛾子,你要是再敢闹什么自杀,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他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开舒悦的房门,冷声骂道。
然而,他发现,门没有推开。
上锁了!
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沈俊卿心里头已经对舒悦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派烦不胜烦了,猛地抬起脚来,狠狠一脚将门踹开。
哐当一声,老式的门锁当即被一脚踹坏,门也被弹开了。
然而,沈俊卿预想中的自杀场景却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反而是舒悦白皙又纤侬合度的背影。
光着的。
那一片白,莹润夺目,十分刺眼。
沈俊卿只觉得呼吸一滞,想要挪开目光,却又怎么都挪不开。
最后,还是舒悦先反应过来,快速将睡衣捂住了自己的身子,转过身,对着沈俊卿怒目而视,骂道:“你发神经啊!踹门做什么!给老娘滚出去!”
沈俊卿自知理亏,这才急忙转过身,走出了门外。
他脑子里头空白了一片,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对,他心里喜欢的人明明是白梨,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看到舒悦,他会——
舒悦套好了睡衣,这才冷着脸拿了被子和枕头出来,到另外一个房间铺好了。
见沈俊卿还在客厅,舒悦冷声道:“你将那门踹坏了,你以后睡那个房间,我在这个房间。”
说着,她当着沈俊卿的面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还咔嚓一下落了锁。
沈俊卿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舒悦居然要跟他分房睡?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结婚之后,他来南城参军,她就追到南城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着他,她居然会舍得跟他分房睡?
还说她没有闹?
行啊,既然她要分房,他正好乐得清静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闹到什么时候!
沈俊卿冷着脸走到厨房,却发现厨房里头冷锅冷灶的,什么都没有。
以往每天,她都会做好饭等他回来吃的,有时候他不回来吃,还得将饭菜送到部队去。
今天居然没做饭。
看来是要闹一场狠的了。
得,她要闹是吧,他偏还不惯着她了。
作为一个军属,一个同志,一个革命战友,她就这么容不得自己照顾白梨?
这思想觉悟实在太低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头的电话突然响了,沈俊卿冷着脸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俊卿,我,我好像又有些不舒服了,上次医生建议我保胎,可能真的要保胎——啊,我肚子好痛——”
“你别着急,我这就开车过去。你等我。”
沈俊卿挂断了电话后,当即就抄起了车钥匙,急匆匆地出了门。
等沈俊卿赶到了白梨的宿舍,白梨身上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睡袍,因为低头捂着肚子的动作,让她的白皙的胸口有些若隐若现的。
她眼眶微红,眼泪在其中打转,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叫人心疼万分。
“俊卿,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若是孩子有事,我也不活了——”白梨咬了咬唇,一副凄凄楚楚,摇摇欲坠的样子。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害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沈俊卿一边低声安慰她,一边随手脱了自己的外套,将白梨裹了起来,然后一把抱起,放到了车后座,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又是检查又是输液的,沈俊卿忙里忙外。
“孕妇这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才会导致肚子痛的,胎像的确有些不稳,需要住院保胎,你作为他的丈夫,媳妇都怀孕了,怎么不让着她一点,还让她情绪波动这么大?”
“我——”沈俊卿正想解释,但是这个时候白梨又捂住肚子,脸色有些发白,叫道,“俊卿,我口干,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沈俊卿按下了解释的话,又给白梨倒了一杯温水。
“先给产妇输液吧,还得开些鹿茸之类的保胎药,会比较贵。”医生让护士给白梨输液,忽然又说道。
“贵没事,只要能够保住孩子,什么都好说。”沈俊卿沉声道。
然而,白梨却又拽住了沈俊卿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低声道:“别,我,我不用开那么贵的药,打个针就回去歇息就行了。真的,我不能叫你帮我给这个钱的——”
“你犯什么傻!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体要紧,这个孩子必须保住,给我开最好的药!”沈俊卿沉声说道。
看着他强硬的态度和刚毅的侧脸,白梨只觉得胸口暖洋洋的,甜滋滋的。
等医生和护士走了之后,白梨这才期期艾艾地看着沈俊卿,道:“这个钱,等我发了工资,我会还给你的。”
“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还了,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忧,只要安安心心休养,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就是了。”沈俊卿说道。
“可是,你帮我出钱,要是让小悦知道,她又该闹脾气了,她上次割腕,可把我吓坏了,要是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爷爷还不得将我们母子生吞活剥了——”白梨作出了一脸惊惧的样子。
“我就是刚才睡觉梦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这才吓醒的——你也知道我胆子小——我根本睡不着——”白梨说着,那悬挂在盈盈水眸中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砸在了沈俊卿的手背上。
沈俊卿心疼不已地握紧了白梨的手,眉眼深沉地凝望了片刻,这才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母子。”
白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种全世界只有他的依赖感觉,更是看得沈俊卿心里头柔情百转起来。
“俊卿,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家吧,你要是在这里守着我,小悦肯定会有意见的。”白梨凝望了沈俊卿好一会,这才低声说道。
“你刚不是说做噩梦吗?你别怕,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赶紧休息吧,我给你看着针水。”沈俊卿沉声道。
白梨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一双眼眸水汪汪地看着沈俊卿,低声道:“俊卿,有你真好,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熬下去了,谢谢你。”
沈俊卿的大男人主义和虚荣心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极限的满足,温声道:“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赶紧休息吧。”
白梨心满意足的合上双眼,睡过去了。
白梨挂完针水之后,沈俊卿才打了一会儿盹。
他守着白梨,直到次日天明。
天亮之后,医生又将沈俊卿叫了出去。
“你太太的胎像有些不稳,我建议是保胎一个月,不过这个费用有点高,你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给你开个单子先去缴费。”医生说道。
“费用没问题,你开单子吧。”沈俊卿当即说道。
医生这才转身进办公室开了单子。
沈俊卿一看,这个费用的确不便宜,要差不多一千块钱。
他钱夹里头只有一百多,不够给,所以他交代了护士一句后,当即又开车回家了。
正好,他停下车后,就碰上了正要出门的舒悦。
舒悦今天是打算去团里上班的,所以没有像昨日那样打扮,而是穿起了严实的军装。
她昨天新烫的头发也被扎成了高高的马尾。
不过,沈俊卿总觉得她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舒悦长的美则美矣,不过在京城,他们圈子里头的兄弟都叫她木头美人。
然而,今天推着自行车,从院子里头哼着曲儿出来的舒悦,却有一种沈俊卿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明媚生动,她的双眸,顾盼生光,甚至有些叫人不忍直视。
沈俊卿觉得,他昨晚一夜未归,舒悦见到自己,肯定会像以往那样大闹一通的。
然而,让沈俊卿觉得惊奇的是,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一下,当着他的面翻身骑上了自行车,然后哼着曲儿走了。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问他一句,就这样走了。
这太反常了!
沈俊卿觉得舒悦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大主意。
不过他急着给白梨缴住院费,所以也没有多加停留,匆忙进了屋中。
他在抽屉里头放了些钱,平日给舒悦买菜的,他点了点,有一百多,还是不够。
沈俊卿知道舒悦平日攒了不少钱的,所以当即去掏舒悦的包。
果然,舒悦的包里头有两千块。
他将钱全部拿走了,这才匆忙赶回了医院。
给白梨缴了住院费后,沈俊卿又拿了几百块进口的保胎药,最后将剩下的一千块全部给了白梨。
“这里有一点钱,你拿着,平日里头吃些好吃的,到时候生产了,我再给你。”沈俊卿沉声说道。
“这我不能要——”白梨要推辞。
“拿着吧,好好保重身体,我先回部队了,今天有个会议要开。”沈俊卿将钱一把塞给了白梨,然后转身走了。
隔壁的护士看着沈俊卿离开,这才道:“你丈夫对你真好啊,昨天晚上他守了你一夜呢,这种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白梨笑了笑,道:“他是对我挺好的。”
舒悦骑着自行车,满脸春风地来到了文工团。
她按照记忆跟自己的战友友好又和善地打着招呼。
然而,那些个平日里头跟原主关系挺不错的姑娘见了她,目光都有些闪躲,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些同情。
舒悦心里头有些纳闷。
直到副团长将她叫到了办公室,有些惋惜地看着她,道:“舒悦,你是我最看好的一个苗子,你真的要调职?你考虑清楚了吗?”
这话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瞬间炸得舒悦外焦里嫩的。
调职?她对现在这个工作十分的满意!文工团专供表演,正好她上辈子演戏,唱歌跳舞乐器样样都精通,而且原主当初可是训练了整整三年才进入文工团,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她怎么可能会调职?
这调职了,她去外面上哪儿找一个月五十块工资都单位啊!
上辈子还可以抱着苗青禾的大腿,这辈子苗青禾还在食堂洗碗呢!
她怎么可能调职啊!
她还想着好好表现,然后预支两年的工资给苗青禾做生意呢!
舒悦一脸懵逼地看着副团长,道:“我没有要调职啊,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调职啊?”
副团长从抽屉里头拿出了一份申请,道:“这是你丈夫给你提交的调职申请,上个月我们文工团不是新招了一个合同工叫白梨的吗?这申请上面写明了,你自愿调职,将文工团正式工的名额让给白梨同志,因为这个白梨同志是烈士遗孀,所以政策上面也是允许的,我都要盖章了,不过想着你是团里头的好苗子,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是不是考虑清楚了。”
舒悦一把拽过了那份申请,这上面的字分明就是沈俊卿那个乌龟王八蛋写的!
这年头就是不好,什么事情丈夫都可以替她这个当妻子的做决定!
白梨一个合同工占了她的宿舍还不算,现在连工作都要霸占了!
调职,让她调去当医务兵!
她放着文工团轻松自在的吹拉弹唱不干,跑去当又脏又累又吃苦头的义务兵?
她脑子不是抽了吧?
义务兵那边有名额,沈俊卿这个王八蛋干嘛不让白梨直接去当义务兵!
非要来抢她的工作!
岂有此理!这该死的白莲花,抢她男人就算了,抢她饭碗?那就不能忍了!
不过,这沈俊卿连申请都递交了,而且上面还冠冕堂皇地写着是为了照顾革命战友,烈士遗孀,她现在要说自己不同意调岗,那岂不是要扣上一顶自私自利,思想觉悟不够高的帽子?
这工作,她不让!这帽子,她也不想戴!这个锅,她更不能背!
毕竟,她还想好好地在文工团好好混下去呢!
“舒悦,你发什么愣?我问你话呢,你要是真想调到义务兵那边去,我就盖章了。”副团长见舒悦脸色一阵一阵的,而且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忍不住咳咳了两声,再次开口询问道。
舒悦暗暗地在桌子之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根一把。
再抬起眼,她那双明亮动人的双眸瞬间暗沉了下来,布满了泪水。
副团长见舒悦居然哭了,脸色当即也有些慌了。
“哎哟,你这有话说话,哭什么啊,你要是有什么苦衷,你大可说出来,组织会帮你解决的。”副团长急忙说道。
舒悦毕竟是拿过演戏的,这眼泪既然出来了,那就让它来得汹涌猛烈一些。
豆大的泪珠滚滚涌出来,沾湿了她的睫毛,落在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看得副团长这个四五十岁当妈的妇女,那是心疼得要命啊。
“哎哟,你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别哭了别哭了。”副团长语气都软和了下来。
本来她还觉得舒悦拎不清,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居然将自己好好的工作让给别人,调去义务兵去,心里头是一肚子的火气的,毕竟这些年,她可是花了大功夫培养舒悦的。
自己的心血被别人这般不重视,甚至是践踏了,换了哪个良师益友心里头都不高兴的。
但是现在见舒悦哭得这么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副团长又觉得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和苦衷。
果不其然,见情绪和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舒悦这才一抽一噎地哭着道:“这事儿,这事儿我根本,我根本不愿意的,但是——但是我丈夫他非说白梨同志现在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又干不了义务兵的活儿,非要逼着我将工作让给她——”
“我真的很喜欢文工团的工作,很敬重这里的领导,很喜欢这里的同事——我真的不舍得离开我们这个温馨有爱的大家庭——”
“但是我丈夫他——他还是写下了这份申请——副团长,我不想离开文工团,真的不想离开——”
舒悦又哭又说,那委屈可怜的模样,那挣扎痛苦的态度,真真是让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副团长啪的一下将那份申请拍在了桌子上,道:“岂有此理,就算他是你丈夫,也应该问过你的意见,跟你商量,尊重你的想法才是,我还以为是你自己自愿的!”
“这特种团的人手也深得太长了,硬生生塞了一个五音不全的来当合同工就算了,居然还想将你挤走,太过分了!我们文工团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说了算了!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走,文工团永远有你的位置,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还等着你排一出好点的节目呢!”
副团长面色凛冽地说道。
“这,这不会让你难做吧?副团长,我不希望连累你——”舒悦得了便宜自然是要卖卖乖的,十分感动地看着副团长。
“这有什么的,这申请递上来,那也得我盖章才行,你是我们文工团最好的苗子,我不答应放人,他们能怎么样?”副团长嗤笑道。
“谢谢你,副团长,能遇到你这样的领导,简直是我的福气,我一定会好好干,排练出最好的节目,报答副团长的知遇之恩!”舒悦这好听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蹦,而且她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满腔诚恳,看得副团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得了,好好干就是了,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出去吧。”
看着舒悦的背影,副团长心里头还觉得有些纳闷,这舒悦平日里头只知道埋头做事,像根木头一样,条件好是好,就是差了点灵气。
但是近日看着,她觉得舒悦这个木头美人,好像鲜活了不少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与此同时,赵家又是在一团鸡飞狗跳之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我的衬衫呢?你们谁看到我的衬衫了?”赵君彦将衣柜翻得乱七八糟的,但是却找不到自己想要穿的衬衫,眼看就要到上早读的时间了,急得团团转。
“大哥,你也找不到衣服了?我的校服也找不到了!我的校服死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苗青禾给我弄到哪里去了!岂有此理!”
赵君晴也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的,最后在卫生间的桶里头找到了她泡得皱巴巴,而且还沾满了屎尿的校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赵君晴当即发出了尖锐爆鸣,恨不得震得整间屋子都颤三颤。
“你鬼哭狼嚎的做什么?大清早的发什么疯?”赵君彦冷冷地看着赵君晴,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说道。
“谁把我的校服跟妈那些衣服泡在一起了!现在我的校服全是屎尿!啊啊啊啊,我以后还要怎么穿啊?”赵君晴崩溃得差点要哭出来,跺了跺脚,直接叫嚷道。
“洗干净就是了,鬼叫什么?”赵君彦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然而,他推了推眼镜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要找的衬衫居然也在那里泡着!
白色的衬衫已经变成屎黄色了!
赵君彦也忍不住两眼一黑,咬着牙道:“谁把妈的衣服跟我们的混在一起的!妈的衣服这么脏,怎么能跟我们的衣服混在一起!”
他就两件比较好的衬衫,这下好了,不用穿了!
“这么多衣服都没有洗,实在是没有桶放了,我不要洗澡啊!”赵君杰这个时候也醒了,咕哝了一句。
“天,我要迟到了,赵君晴你起来怎么不叫我,我今天要考试——”赵君蓝冒冒失失地起来,也是一通好找——
“哥,你去上班,给我几块钱呗,嫂子不在家,我又不会做饭,总不能饿一天吧——”赵俊杰伸出双手。
“煮个饭有什么难的,家里有米,有油有盐的,你煮一下怎么了?外面东西那么贵,你们昨天晚上一顿就吃了五块钱,你知道五块钱苗青禾能买多少菜了,都够吃一周了!”赵君彦不耐烦地说道。
“我哪里会煮?你要是不给,那就让妈饿着吧,我去朋友家蹭两顿也不是事儿。”赵君杰死皮赖脸地说道。
赵君彦只好又掏出两块钱给他。
“两块钱这么少,能吃什么啊,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抠搜,我问大嫂要钱她每次都给我五块,我晚上不还的吃吗?”赵君杰嫌少,仍然没有将手收回来,眼巴巴地看着赵君彦。
赵君彦赶着去上课,实在是没有时间跟他扯皮了,只好又掏出三块钱给他。
“好好看着妈,还有抽空将那些衣服全都洗了,大家都没有衣服穿了。”赵君彦冷声道,这才匆忙穿了一件衣服,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去上班了。
“叫我洗衣服?我哪里会洗衣服啊,你们自己不知道洗自己的衣服吗,我又要看着妈,我已经够吃亏了,居然还叫我洗衣服!我才不洗!”
赵君杰气得直接跺了跺脚,不依不饶地说道。
“大哥叫你洗,你还不赶紧洗!就你不用上学,没所事事的,叫你洗个衣服怎么了!”
赵君蓝也匆忙出门了,她昨天晚上被赵老娘折腾了好几次,睡眠不足,起来整个人都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要不是今天考试,她都想要请假了。
“没错,大哥叫你洗的,你抓紧洗好,要不然晚上回来我要向大哥告你的状啊。”
赵君晴刚才看到自己被浸泡在一堆黄水中的校服,已经不想要了,现在不用她自己洗,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匆忙交代了一句之后,也快步出门了。
见大家都走光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赵君杰气得那是咬牙切齿的。
就在这个时候,赵老娘也醒过来了,叫嚷道:“君杰,我身上湿了,赶紧拿衣服来给我换啊——”
她昨天晚上就弄湿了,但是个个儿女都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叫都叫不来,就这样捂着一个晚上,她实在是难受极了。
自从苗青禾住院后,赵君杰就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昨天晚上吃的又是面条,根本就不顶饿,现在他肚子里头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听了赵老娘的话,他并没有马上去找衣服来给她换,反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饿死了,我先去买点早饭来吃,你先忍忍吧。”
说着,赵君杰攥着赵君彦给的五块钱一溜烟就出了门。
他先去点了一个心心念念的炉肉火烧,又吃了一碗馄饨和一大杯豆浆,整个人吃得肚子滚圆的,这才准备打包一点东西回去给赵老娘。
然而,赵君杰刚起来,就碰到了他的老同学。
“哎哟,赵君杰,你怎么在这儿呢,我们要去玩儿,一起去呗。”老同学邀请道。
赵君杰还是个孩子,一听说可以去玩,哪有不答应的,当即就将照顾老娘和洗衣服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兴高采烈地跟着两个同学玩儿去了。
这边,赵君彦上了一天课,刚要下课回家,就见周宝莹来到了他的办公桌跟前。
赵君彦急忙站起来,道:“周老师。”
周宝莹面带微笑,道:“赵老师,你昨天可是说过要请我吃饭的,这话还算数吧?”
这周宝莹看他的眼神,就跟十几岁时候的苗青禾是一模一样的,赵君彦上大学的时候也偷偷交往过几个女朋友,自然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他心里暗爽,面上却显得正经而沉稳,道:“我自然记得,跟周老师的约定。”
周宝莹微笑道:“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我听王老师说隔壁有家菜馆就挺好吃的,不如我们晚上就去吃吧?”
赵君彦暗地里头已经偷偷摸摸调查过周宝莹的底细了,听说她的亲戚是上头的人,家里有钱,而且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如果可以跟周宝莹结婚,那这完全是他上升的跳板,他的家庭就能上一个台阶了。
“周老师都开口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赵君彦一口应了下来。
然而,天公不作美,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另一个老师接了电话,当即道:“赵老师,你的电话。”
赵君彦心里头顿时就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接过电话后,那头传来了赵君晴哭哭啼啼的声音:“大哥,你快回来,妈,妈病了!妈也发高烧了!”
什么?
看赵君彦的脸色突变,周宝莹关心地问道:“赵老师,怎么了?”
赵君彦挂断了电话,看着周宝莹的脸色含了十二分的愧疚。
“周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妈又发烧了,我得赶回去送她去医院。”
“没事的,赵老师,伯母的身体要紧,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将伯母送到医院吧,也能帮个忙什么的,要不然你一个人太累了。”周宝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
赵君彦向来沉稳淡定的脸上当即闪过了一抹慌乱。
他家里现在这个状况,他哪里敢带周宝莹回去?
若是被她看到自己家里有个瘫痪的老娘,还有三个要养的弟妹,她还能对自己有好感吗?
起码也要将她弄上床了,才能将她带回去。
赵君彦急忙拒绝道:“不用了,周老师,我一个人可以的,为人儿子,这是应该做的,哪里敢劳烦别人?下次我一定正正式式给周老师赔礼道歉。”
“你言重了,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的,电影也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还是伯母的身体要紧。”周宝莹温柔体贴地回应道。
赵君彦含情脉脉地深深凝视了周宝莹一眼,看得周宝莹那是双颊绯红后,这才拎着公文包和外套走了。
他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回了赵家。
赵君蓝和赵君晴都回来了,见了他,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妈都晕过去了!我们两个背不动她啊!”
听说这么严重,赵君彦急忙进了屋,见赵老娘果真已经晕死了过去,而且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赵君彦伸手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而且身上还弥漫着一股臭味。
“发烧了,要送去医院,妈身上拉了,这么臭,你们两个闻不到吗?赶紧给妈洗一下!这要是去了医院不丢人吗?”
赵君彦冷冷地扫了一眼赵君蓝和赵君晴,直接骂道。
“我也是刚回来,小杰在家看着妈,不是应该她换吗?”赵君蓝昨晚被折腾了半宿,根本就没有休息好,今天考试的时候考到一半就睡着了,还被老师打了手心,这会儿晚饭都没有吃,又要叫她换屎换尿的,她早就不乐意了!
“就是,小杰在家照顾妈都不换,我们上一天课累死了,饭也没吃。”赵君晴也不乐意,当即咕咕地抱怨道。
赵君彦接二连三泡汤了跟周宝莹的约会,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气。
现在他老娘都已经病得晕过去了,赵君蓝和赵君晴两个当女儿却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妈生的,是不是长翅膀了,可以飞了,不用再给学费了,我的话都不用听了!赶紧给我换!”赵君彦脸色震怒,咬牙切齿地骂道。
见赵君彦发火了,赵君蓝和赵君晴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一个去打水一个拿衣服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君杰总算是提着一碗白粥慢悠悠地回来了。
“大哥,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赵君杰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有些心虚,说话的态度也忍不住放好了几分。
话音未落,赵君彦就猛地扬起手,朝着赵君杰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直接把赵君杰给打懵了。
他是老幺,家里最受宠就是他,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他,所以别说挨打了,平日里头赵老娘和苗青禾连句重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大哥,你打我做什么?”赵君杰当即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瞪着赵君彦。
“我打你做什么?我让你在家照顾妈,你是怎么照顾的?妈发烧晕过去了,你都不知道,你跑去哪里了!”赵君彦冷声斥责道。
赵君杰也想不到他就跑出去玩一天,他妈就晕过去了。
“凭什么叫我照顾,我又不会做饭,又做不来什么!凭什么叫我照顾,我考不上高中中专,已经给家里省了很多钱了,二姐三姐念书花了那么多钱,怎么说也应该他们照顾!”
赵君杰还理直气壮地说道。
赵君彦想不到他这些个弟妹一个个都是自私的白眼狼,苗青禾不过病了两日,家里就乱成了一团!
“你给我闭嘴!不想照顾,那你就滚出去!”赵君彦气得不行,再次扬起手,又在赵君杰另一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赵君杰接连挨了两巴掌,气性也当即上来了,猛地将手里头的白粥扔到桌子上,转身就跑了。
“大哥,换好衣服了,赶紧送妈去医院吧。”
赵君蓝和赵君晴忍着恶臭,给赵老娘擦洗了身体,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君蓝和我一起去医院,君晴在家洗衣服,做好饭。”赵君彦也懒得去搭理赵君杰了,直接背起了赵老娘,吩咐了一句,便赶去医院。
到了医院,又是检查,又是缴费,又是输液的,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赵老娘这才幽幽醒了过来。
见赵君彦和赵君蓝坐在床头,赵老娘这才捂着肚子,委屈道:“我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好饿——”
赵君彦又叫赵君蓝买了点粥回来,喂给周老娘吃。
周老娘不满意,道:“怎么买了粥,我身体不便,吃粥晚上要拉尿几次,你们又不给我换,怎么不打饭!”
瞧,要是苗青禾伺候她的时候,她晚上顿顿都喜欢稀饭,才不管一个晚上要起来几次呢。
现在轮到她的儿女来照顾她,她就心疼了。
“这大晚上的,只有粥了,你爱吃不吃的,我还没有吃呢!”赵君蓝埋怨了一声。
赵老娘今天可是真的遭罪了,晚上拉的衣服刚才才换,而且一天不吃东西,现在还发烧了。
“君彦,你去看看青禾怎么样了,赶紧叫她回家吧,你弟弟就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得好我啊。”赵老娘虽然瞧不上苗青禾,但她也实在不想受罪,当即说道。
“估计好得差不多了,我去她那儿看看。”赵君彦也觉得烦死了,一堆的烂摊子,还是得叫苗青禾赶紧回去。
苗青禾休息了几日,而且赵君彦预缴了不少钱,所以这两日都可以吃香喝辣的,不止身体恢复了,而且还养出几分好气色来了。
身体养好了,自然是要回到赵家战斗了,苗青禾一边看着手上的报纸,一边暗自琢磨着明日出院回到赵家之后的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赵君彦推开了病房的门。
苗青禾又拿着手上的报纸做出了扇风的动作来。
赵君彦坐到了病床跟前,这两日他都没有休息好,眼底之下都有一丝乌青。
他深深地看了苗青禾一眼,违心道:“青禾,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苗青禾确实已经好全了,而且这两日又是营养针又是营养餐的,都有点精力过盛了。
“差不多了,我还有两瓶针水没有打完,打算打完明天一早就办出院了。”苗青禾说道。
听了苗青禾这话,赵君彦肉眼可见地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心里头不待见苗青禾,但是现在家里缺了苗青禾还真不行啊。
“这样啊,这样就好了,还是你照顾妈照顾得细心周到,你住了几天院,妈被小杰照顾得也发烧住院来了,小杰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啊,我实在是不放心他继续照顾妈了,你能赶紧出院照顾妈,那是最好的。”
赵君彦平日里头看苗青禾都不带正眼的,一副嫌弃的模样,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反倒是客气了不少。
呵呵,赵君杰都已经十七岁了,还是半大孩子啊。
想当初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