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時欠債躲債,當身上只有6,000元…明天在那裡?

本土疫情来势汹汹,社会底层受到冲击更严峻。卡债自救会最近接到很多卡债族求救电话,卡债自救会深资义工老何(化名)观察,很多揹债务的人,因为躲债,离开劳保市场,多半从事领日薪的非正式工作,现在遇到疫情,工作马上就没了,「真的会很困难」,而要领政府补助金,也不一定领得到,一时之间周转不来,就很容易转向地下钱庄借钱,会让债务更恶化,深陷于躲债深渊,无法自拔。

欠债、躲债的苦,老何是过来人。面临这波疫情冲击,现年77岁的老何,自己领不到政府一毛补助。这波纾困4.0虽对自营作业者及无一定雇主提供一至三万元生活补助,但去年老何有一分保全工作,直到今年4月因年事已高才被解聘,因此4月前又没有加入任何职业工会,卡在工作转换及补助规定,意外被排除在补助之外。老何不仅不抱怨,反而很感恩。

老何年轻时曾是努力打拚上班族,40多岁开始开计程车为生,在原本应退休享福年纪竟掉入卡债陷阱,也让他陷入贫困之境。

约在60岁时,老何有椎肩盘突出的困扰,无法长时间开计程车,「赚不到什么钱,」他回忆,于是在2006年将剩下60万元积蓄,跟着朋友做股票。

「结果,愈做愈大,还做融资,」他说。在2000年代,信用卡发行浮滥,他还会用现金卡、信用卡来周转。有一次他买进股票,以为没有成交,在电脑上按了二次,结果成交二次,银行通知帐户钱不够,于是他借利息高达20%信用卡周转,然后三、五天后赶快还回去。老何最多曾有六张信用卡,让他在股海中这样周转来周转去。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如意算盘。遭逢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整个断头,」他说,产生了70万元债务,「常常是挖东墙补西墙,以卡养卡」。担忧讨债集团去骚扰女儿,因此他每月为缴信用卡帐单上最低应缴金额而硬撑着。

以卡养债的日子过了三个年头,老何有天察觉不太对劲,「如果20%利息一直滚,揹的债只会愈滚愈大」,老何惊觉,「被银行吃利息吃很多」。

老何开计程车,从广播中得知卡债自救会成立及「消债条例」管道,为摆脱债务,他最后选择更生,从每月开计程车收入扣掉最低生活费的1.2倍后,每月约缴8,000元还债,「这让我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过了三年,困难又来了。当时规定,计程车司机只能开车到68岁,老何不能再跑车,顿时没了收入,只能毁诺,他无业在家待了整整一年。「我全身上下只有6,000元,明天怎么办?」老何有次呆坐在捷运站出口旁,向好友、辅大社会系副教授吴宗升透露他的忧虑,吴宗升说,「那我带你到捷运站出口卖大志杂志」。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经由邻居介绍,老何获得担任保全工作机会。面试时,保全公司主管直接询问:「有无卡债债务?」老何坦诚相告后,「薪水每月扣三分之一,你愿不愿意?」老何一口答应。老何要有收入、有全职工作,必然会加入劳保体系,就会被债权人找到,也就会执行债务清偿,公司每月扣薪三分之一,就是清偿债务。

这保全工作,老何一待就是七年。因年事已高,没多久,在法扶律师协助下,申请清算并获准,判定已尽力偿还,不用再清偿。在年近70岁时,老何真正无债一身轻了。

「生活虽清苦,至少不会有人来找我,」老何说。保全工作让老何有安全经济生活。老何每月房租6,000元,由女儿负担;保全工作每月收入约2.8万元,加上国保年金3,600元,每月可存下1.5 万元,七年下来「我有一桶金了,」他回想当年身上只有6,000元的愁苦,「现在遇紧急状况,我拿得出10万块了,」他微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