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冲喜

从前,永丰县有个员外叫方世岩,世代经商,家境颇丰。膝下有个独女叫方秀,妙龄十八。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年元宵过后,方秀就得了一种怪病,身上下长满了一个个似汤圆般大小的红色血泡,且一碰就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隔天血泡又自然长起,然后一碰又破,如此循环,令方秀苦不堪言。

一连数天,不知请了多少郎中和名医,银子花了倒不少,却不见一点效果。眼看到了出嫁年龄,如此这般模样,谁还敢娶?

方员外为此感到十分苦恼和焦虑,方秀更是终日以泪洗面。

这天晚饭后,方员外回到卧房,想起女儿久治不愈的病情,不由得又长吁短叹了起来。

夫人秦氏道:老爷,既然正统医术无法医治,我们不妨剑走偏锋,请个巫师来试试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

方员外沉思了一会,然后道:这个法子也未尝不可,有些疑难杂症用巫术来对付还真有效,让人不得不信服。

秦氏接着道:城西就有个神婆,五十来岁。据说她巫术高强,法力无边,尤其擅长过阴术,能上通神界,下通妖界,天庭和地府来去自如,没有她解决不了的疑难怪事。

方员外道:如若果真如此,明日我们多使些银子,差管家把她请来便是。

第二天晌午,管家果真把神婆请了过来,方员外冷眼观之:只见她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着一身粗布衣裤,除了手上握着的拂尘外,看上去和普通妇人无二般。都说神婆,却没有半点稀奇之处,不知神从何来。

方员外不免有些失望,据说毕竟是传说,百闻终归不如一见。

落坐之后,下人忙备过茶水点心,方员外一边喝着,一边把女儿的病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神婆疑神静气,缓缓道:此病世间少有,闻所未闻,小姐定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凡医俗夫任你医术再高超,恐怕也未必能治得了这病。

方员外不由得又暗自偷偷打量了她一番,虽说其貌不扬,但说的话却句句在点上,令他多日的疑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方员外客气道:那依仙姑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神婆道:也并非完全没有法子,待我略施法术之后,上天庭去一问便知。

上天庭?方员外有点不可置信,狐疑道:这天庭乃神仙之地,我等凡人岂能说上去就上得去?

神婆微微一笑道:方老爷所言极是,我现在是凡人之身,自然上不去。容我做过法事之后,那时我神仙附体,便可神游而去,与众神相会。

方员外肃然起敬,连声道:哦_哦_那请神婆即刻施法,小女的病一刻也不宜耽误。事成之后,我必当重重酬谢。

神婆道:你交代下人给我准备一些水果点心,还有一升米,用白布包好。再准备一碗清水,两根蜡烛,三支檀香,送到小姐房中。

方员外命下人一一照办,然后领着神婆来到女儿房前,刚想挑帘进去,神婆拦住道:方老爷请留步,我一人进去即可。施法神秘且需要安静,外人不宜在场,待我上天问明天神之后,自然会转告于你,你在门外静候便是。

方员外不便勉强,只得做罢,逐命下人搬来一把椅子在门口坐下,耐心等待。

神婆进入房间后,只见方小姐无精打采地斜靠在床头,眼神呆滞,暗自抽泣,时不时掏出手帕抹泪,样子甚是悲悯。

虽然隔着一两丈远,但从方小姐身上所散发出的刺鼻怪味,依然能让人感到窒息。

神婆用手捏了捏鼻子,但为了驱邪消灾,更为了方老爷口袋的银子,她不得不选择忍受,开始为施法做准备。

只见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掏出一顶紫色的帽子戴上,那帽子形状怪异,说尖不尖,说平也不平,恰似道士的帽子,很难用言语形容。

接着又掏出一件绣花马甲穿上,也是紫色的,衣领和袖口分别镶了三种非常醒目的颜色,红_黄_黑。

神婆这么一打扮,跟之前判若两人,充满神秘感,不知方员外瞧过之后,又将作何感想?

接着,她将下人们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到一张小方桌上,最后点上蜡烛和香炉,然后一手拿个小铃铛,一手拿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一蹦一跳绕着桌子转起圈来。

方秀瞧着新鲜,毕竟是第一次见神婆做法,感觉身上的血泡也不那么疼了,索性坐直了身子,静静的欣赏着她的“表演”。

神婆跳了一会之后,放下铃铛和拂尘,端起桌上的水碗,把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伸进去,然后又口中念念有词,绕着桌子轻轻弹起了水珠。

弹着弹着,神婆来到了方秀跟前,朝她的脸上连续弹了好几下。

方秀不知神婆的用意何在,未敢拿手帕贸然去擦掉,生怕有什么不吉利,以致影响神婆的做法。

水珠弹完之后,神婆在桌前的一块草垫上坐下,顺势将那包米打开,沿着垫子撒了一圈。然后双腿盘起,两眼紧闭,双手合十,口中依然念念有词,节奏逐渐加快,一会儿便打起了嗝来,并且一声比一声大。最后身子猛地一颤,彻底定格了,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方秀感觉好生奇怪,她这是魂魄出窍,还是闭目养神呢?也不敢轻易前去打扰,只静静的盯着她面前的那柱香。听老辈人说,如果魂魄在一炷香燃尽之前还没回到原身,就永远回不来了,等于宣告死亡了。

过了好大一会,太阳都快下山了,眼看一支香就快燃尽了,神婆这才陡然一个激灵,终于醒了。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了的腿,然后摘下帽子,脱下马甲,重又放进布兜。抬眼看了一眼方小姐,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门。

方员外茶都喝掉两壶,早已等的不耐烦,好不容易见她出来了,忙迎上前焦急地问道:仙姑,见到天神没?我女儿的病还有救吗?

神婆用手往房间指了指,小声道:方老爷,此处不是讲话之地。

方员外心领神会,把她引到前厅坐下。

神婆或许是咒语念多了的缘故,口干舌燥,屁股刚坐下,便连着饮了两杯凉茶。

方员外接着问道:仙姑,不知天神有何旨意?愿闻其详。

神婆道:此去天庭,颇费周章才找到了太上老君,他告诉我,此病没有特效药,神仙也难治。

啊!方员外大失所望,沮丧道:难道我女儿一辈子只能在这痛苦中度过?

神婆见他满是失落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但更多的是出于私心,她也不想半途而废,无功而返,不仅拿不到方员外的银子,更可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于是,她身体前倾,趴在桌上,颇具神秘道: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倒是有一个,只是太上老君宅心仁厚,一再叮嘱我,不可轻易告知。

方员外喜出望外道:仙姑不必顾虑,只要能救小女,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神婆迟疑道:只是…只是这法子有点损人利己。

方员外见她吞吞吐吐,不免有些心急,便起身来到她身后,俯身道:此话怎讲?不妨说来听听。

神婆道:要想治好小姐的病,唯有尽快给她找个郎君,与之圆房,经过两人密切的身体接触,鬼魅便会喜新厌旧,寻找新的宿主。小姐待鬼魅转移之后,便可安然无事,只需静养几日,即可恢复常人之身。

这个…这个确实有点不地道。方员外说道:嫁祸于人,成全自己,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

神婆劝道:为了令爱着想,看来也只好如此。

方员外道:可是,这似乎也不太妥当。既然她们已然成为夫妻,小女只是把病传给自己的丈夫而已,她们整日生活在一起,面对丈夫的痛苦,她又怎能无动于衷,甚至会有罪恶感。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成亲,自己一个人痛哭就行。

神婆想想也是,半天无语。可神婆毕竟是神婆,只见她眼珠一转,马上有了新的主意,喜形于色道:方老爷不如变通一下,不必刻意给小姐找郎君,只随便找个男子与她圆房就行。待他们身体密切接触之后,鬼魅自然转移过去,之后给他些银两,便借故将他赶出门去,你看这样可好?

方员外道:也罢,看来也只好如此,到时多给他些银两,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这一时片刻,到哪里去寻这样的男子?

神婆道:这个不劳方老爷操心,交给我便是。

方员外颇为高兴,当即赏了五十两给她作为跑腿费。

神婆也不客气,笑眯眯的双手接过,然后喜滋滋地而去。

过了几日,神婆果然带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一看穿着打扮,便知是个穷书生。

书生名叫李担,年二十岁,父母双亡,独自一人住在城郊。他立志要考取个功名,改变自己贫穷的命运。因而这段时间,不管白天和黑夜,都在拼命的温习功课,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会试。

可此地离京城相距千里之遥,不说租马车,单凭步行,一路上吃住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还拿得出多余的银子做盘缠?

正当他犯愁时,神婆不请自到,开门见山说:李秀才,我知道你在为什么苦恼。如今有个美差,就看你愿意与否?如果愿意的话,进京所需一切费用便迎刃而解。

李担经常去城里卖柴,因此认得这神婆,便问道:不知是何美差事?仙姑不妨说来听听。

神婆道:城里有个方员外,其女得了一种怪病,员外便想请个男子为她冲喜,其实就是和小姐简单地圆个房而已,你道这是不是个美差?并且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李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竟有这等美事?不仅可以和大家闺秀同床共枕,事后还能得到一笔赏钱,何乐而不为?因此,他想都没想,便满口应允了下来。

神婆接着道:但有一点,我必须给你说清楚。如果一不小心,小姐的病不幸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不许有怨言,只能说明你的身体抵抗力差。日后不论生死,都与方员外无关,这个你能答应否?

李担急需这笔银子做盘缠,一旦错过考试,一切将前功尽弃。加上自己年轻,身体强壮,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便拍着胸脯同意了。

方员外对李担甚为满意,便让方秀的贴身丫鬟小翠提前去告知女儿,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免得到时乱了方寸。

吃罢晚饭,方员外便命人将李担送去了女儿的房间。

李担一进方秀的房间,便用手捂起了嘴巴,心里想道:这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怎么味道这么浓烈,并且难闻至极。幸亏心里早有准备,反正也就一晚,忍忍就过去了。

走进床边,借着油灯的微光,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已经靠在床头的方小姐。长得虽不及倾国倾城,但也算百里挑一,有种大家闺秀的淑女范。

李担心想:如果此生真的能娶到这样一位俊俏的女子为妻子,也就无憾了。可惜命薄,无福享受,只能做一夜临时夫妻。

此时,方秀也在盯着他看。她只听小翠说,老爷给她找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来冲喜,并且长的还有几分俊朗。现在一看果不其然,与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相差无几。

当四目一相碰,两人都不由得羞红了脸,尴尬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因两人相互都不认识,故而也就没有过多的交流,且又心怀各异,不如直奔主题。

李担脱下外衣长褂,把它丢在床的另一头,正准备弯腰脱长裤,只见有条一尺多长的青色小蛇,从长褂的袖口溜了出来,把方秀吓得一声尖叫,忙抓起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李担喊道:方小姐别怕,它不咬人。

方秀扯下被子,似信非信道:你为何把蛇藏在衣袖里,用意何在?

李担解释道:方小姐误会了,这蛇是我去年途经山林时,从老鹰嘴边无意中救下来的,当时它被啄的满身是伤,我就把它带回家里调养。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我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动物,虽然它的伤口养好了,但我舍不得把它再丢进山林。从此,我到哪,它就跟到哪,几乎形影不离。但是你放心,它是条善良的蛇,从不主动攻击任何人。

方秀听后频频点头,一个能爱惜小动物的人,也必定是个心地善良有爱心的人, 她有些不忍心祸害他,便问道:大哥,你知道今晚来干什么的吗?

李担回道:我当然知道,给你冲喜呀。

那然后呢?方秀接着问道。

然后你爹就给我一笔钱,我就有了进京赶考的路费。

那你还是回去吧,只怕过了今晚,你就没法考试,耽误了你的前程。

李担道:不碍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身强体壮,无惧一切牛鬼蛇神,妖魔鬼怪。

方秀颇为感动,怜爱道:你都知道了后果的严重性,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李担道:说实话,我之前完全是奔着赶考路费来的,现在我改变了,就算你这病真的能转移到我的身上,哪怕有生命危险,我也愿意代你受过。

为什么?方秀本来就是一个性格脆弱的女子,此时已感动得几乎哽咽了。

李担也受到感染,深情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如此善良,且又善解人意的弱小女子,整天被这病痛所折磨。况且我年纪轻,血气旺,更重要的是阳气足,或许传说中的那些鬼魅异类,完全奈何不了我,你放心。

方秀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当然有喜,也有悲。

那只小青蛇,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们面前的被子上,看他们聊的如此投机,也不停的吐着信子,甩着尾巴,欢快的爬来爬去。

李担见时间不早了,便吹灭了油灯,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都是情窦初开,激情正旺的年纪,免不了激烈运动一番。之后乏了,逐倒头便睡。

天明时,方秀头一个醒来。她第一感觉是,缠绕自己达数月之久的恶臭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子也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和舒坦。

用手一摸长血泡的地方,虽然痕迹还在,但也不怎么痛了,更没有长出新的血泡。

方秀忽然对神婆肃然起敬,看过多少郎中和名医,吃过多少莫名其妙的药,都没有一点效果,如今只需和男人冲喜一次……

方秀扭头看了看睡在身旁的李担,见他还没醒,便凑近些,使劲在他身旁闻了闻,也没有任何异味。掀开被子一角,偷偷查看他的上半身,也未见任何的血泡。

咦,这就奇怪了。方秀很是纳闷:转移倒是成功了,那到底转到哪里去了呢?他身上怎么没有一丝被感染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担也醒了,见她目光呆滞,便戏虐道:娘子,这大清早的,你发什么愣呀?

方秀一听,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慌忙抓过被子把他的头蒙上,背过身去,迅速的把衣服穿上,嗔怒道:谁是你的娘子?你可别乱叫。

李担道:昨晚我们都圆过房了,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方秀道:那也不算,毕竟我们没有拜过堂,也没喝过交杯酒。

李担见她如此嘴硬,愈发显得可爱,便笑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你已是我女人的事实,这点永远无法改变。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这辈子都管你叫娘子。

方秀娇羞地嘟囔道:你也不害臊。

李担忽然坐起身,看看枕边,又看了看床尾,喊道:小胖,小胖。

方秀一愣,不解地问道:谁是小胖?你叫他干什么?

李担道:就是我那条小青蛇,我给它起的名字。

往常只要李担一叫唤,它就会欢快的爬上床来与他嬉闹一番。如今连着叫了两声,也没反应,李担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就在他弯腰穿鞋的时候,忽然发现小胖一动不动躺在前面不远的地上。李担赶忙上前,双手将它捧起,仔细一看,发现它身上鼓起了各种大小不一的血泡,已经气若游丝,命在旦夕了。

李担也不管它能否听得懂,急切地喊道:小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方秀道:难道我的病都转移到它身上去了不成?怪不得你安然无事。可神婆说只会人传人呀,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只见小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了口信子,摆了摆尾巴,向李担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头一歪头,彻底不动了。

李担异常失落,眼眶不觉有点湿润,毕竟朝夕相处快两年了,如今却以这种方式离他而去。

方秀叹道:原来万物还真有灵性,更懂得知恩图报,你不惜为我代过,它更不惜为你代过。只是不明白,我这病魔是如何转移到它身上去的,实在令人费解。

李担将青蝇塞进衣袖,神情有些低落,双手抱拳道:小姐已安然无恙,令人欣慰,小生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该告辞了,望小姐以后……

谁知李担话还没说完,房外便想起了丫鬟小翠的声音:小姐,起床了没?老爷叫你去书房,有事找你商量。

方秀知道,这一定是爹爹想亲眼验证冲喜的效果,如果确认自己的病好了,很快就会拿些银子把李担打发走。

可经过一夜的温存,特别是他的人品,令她深有感触,心里已有八成喜欢上了。

方秀不愿李担这么快就离开,于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叫李担不要出声,然后回道:我还没洗脸梳妆呢,你先去给我打盆洗脸水来。

小翠为难道:这…这个…

方秀道:叫你去就快去,不许罗嗦,老爷那里我自然有话帮你解释。

小翠走后,李担忍不住问道:你爹无非就是想知道你的病好了没有,为何不直接告诉他,非得这样故弄玄虚?

方秀生怕李担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因而脸颊臊得通红,笑骂道:你就傻小子一个,啥也不懂,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李担道:我可没时间陪你瞎闹,我得去领了赏钱,赶紧回去温习功课,昨日已经耽误一天了。

方秀道:谁让你走的?你敢走,我叫你一两银子也拿不到,到时看你如何进京去赶考。

李担叫屈道:你的病都已经好了,我再赖在这里成何体统,你爹也不能答应呀!

方秀道:他答不答应是我的事,反正你就是不能走。

没一会,小翠端着洗脸盆进来了。方秀立刻秒变成原来病殃殃的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洗漱完之后,小翠看看李担,又看看方秀,然后附在她的耳旁,轻声问道:小姐,老爷还在等着你回话呢,不知你的病好点了没有?

方秀道:你平常的眼力劲都去哪里了?我都这样了,你说我的病能好到哪里去?

小翠又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效果吗?

方秀撇了李担一眼,说道:你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什么效果了。

小翠回去后,把情况跟老爷和神婆一说,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尽显失望之色。

神婆道:那个书生呢?怎样?

小翠回道:他好着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方员外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意难平道:原来天神的话也不能全信,如此一来,我女儿的清白岂是不是白白被糟蹋了?别说现在有病,就是日后病好了,恐怕也再难嫁人。

神婆道:方员外先别气馁,我相信天神的话不会有误。不如再等两天,凡事不过三嘛。或许是那书生的阳气太重,使得鬼魅一时不敢靠近。如果三天后还没有一点效果,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方员外无奈道:看来也只好如此,暂且留那书生多呆两天,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又经过两天的单独相处,李担和方秀的感情迅速升温,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

第二天晚上,李担搂着方秀道:今日已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得接受现实,你打算怎么办?

方秀道:如今我已失身于你,你可要对我负责到底。

李担道:我倒是想啊,并且做梦都想。只是我身份卑微,家徒四壁,你爹怎么可能舍得把你嫁给我呢?

方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爹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第三天早饭过后,方员外和神婆迫不及待地亲自冲到房间来查看结果。

一进房间,两人顿时傻眼了,只见李担和方秀手拉手坐在床边,有说有笑的交谈着。看见他们进来,也并无一丝惊慌之色。

方员外过去一把拉起女儿,高兴的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激动的说道:谢天谢地,你的病总算好了,为父也就彻底安心了。

神婆上下打量着李担,疑惑道:真是难以置信,你竟然毫发无损,那小姐的病到底去哪里了,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方员外道:管它去哪里了,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听说你要进京赶考,正在为盘缠而发愁,不知需要多少?

李担道:五十两即可。

方员外大声说道:这样吧,我女儿能有今天,你首功一件,我给你一百两,你随管家去账房取吧!

方秀道:爹爹这是要赶他走吗?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方员外不以为然道:秀儿,他只是来冲喜的,有啥可商量的,难道你还想留他一辈子不成?

方秀道:女儿确有此意。

方员外连连摆手道:门不当,户不对,这如何舍得,我万万不能同意。

方秀道:爹爹,请恕我冒犯,这可由不得你。我们已经圆过房,成了事实上的夫妻。况且同床共枕了三夜,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你若强行拆散我们,我也就没脸活下去了,你也必将遭到世人的嘲讽。

这个…容我再考虑考虑。方员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

方秀趁他背着自己的时候,悄悄拔下头上的金钗,塞到旁边神婆的手里。

神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赶忙藏起,待方员外踱到她面前的时候,不失时机地说道:方老爷,恕我直言,这事依我看,你还是答应为妥。

方员外停止脚步,颇为不解道:此话怎讲?

神婆道:我看李公子天庭饱满,气宇轩扬,日后必是栋梁之才。

方员外瞧了李担一眼,续问道:何以见得?

神婆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观李公子面相,此番进京赴考,必然高中进士,到时皇上加官进爵,可谓前途无量,方老爷将悔之晚矣。

听神婆这么一说,方员外又再次将李担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李担左右不是,极不自在。

神婆趁热打铁道:你看他俩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本是天生一对。有此良婿,你还犹豫什么,只怕打着灯笼都难找。

方员外似乎不甘,却也无奈,最后妥协道:罢了,或许你俩本就有缘,不然也不会走到一起,看来天意如此,随你们去吧!

方秀激动的拿着方员外的手道:谢谢爹爹成全。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也是为女儿着想,但是你要相信女儿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人的。

方员外用食指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慈爱地说道: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让我失望。然后和神婆往门外走去。

神婆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跟他说道:方老爷,为防夜长梦多,我劝你趁早把他们的亲事给办了。

方员外听得一头雾水,疑问道:仙姑请明示,何以如此着急?

神婆道:我猜他此次进京,八成能高中进士,你必须在他进京之前把婚事给办了,以防他高中之后,对小姐变心。

方员外恍然大悟道:神婆言之有理,我可不想小女成为第二个秦香莲,过两日我就开始为秀儿准备嫁妆,尽快给他们完婚。

在李担进京赶考前十天,方员外雷厉风行,果然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李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介穷书生,也能成为员外府的乘龙快婿。

李担也没让方秀和方员外失望,在此后的会试考试中,果然高中进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方员外对神婆佩服得五体投地,额外赏了她不少银子。神婆心想:我当时只是看在小姐金钗的份上,瞎说的,没想到还果然被我言中了。

来年,方秀经过十月怀胎,喜得贵子,方府喜上加喜,可谓春风得意。

过了几年,李担时来运转,终于等到了一个肥缺。广信府知府告老还乡,吏部准许他替补,李担一跃成为显赫一时的地方要员。

方秀也妻凭夫贵,摇身一变,成了四品诰命夫人,过上了令人羡慕的贵妇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