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联蒙灭金 南宋举棋不定
和战、边防与流民:南宋晚期的朝臣与国是争议(联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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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最初对崛起于北方的新兴民族--蒙古缺乏认识,因此当嘉定四年(一二一一年),使臣余嵘回报蒙古围攻燕京的消息后,顿有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的感觉;喜的是不共戴天的金人,在强邻的侵凌下日趋衰亡,大仇将可获偿,北宋一祖八宗的英灵可慰藉,国耻也可湔雪。忧的却是宋在应用「以夷制夷」的政策,曾受挫折,如今又该如何来对付这个新兴的强邻?我们可从真德秀得知金人有蒙古之扰时所上奏疏中,了解当时朝廷的处境。
他说:事会之来,应之实难,毫厘少差,祸败立至,设或外夷得志,邀我以夹攻,豪杰四起,奉我以为主,从之则有宣和结约之当戒,张觉内附之可惩,如将保固江淮,闭境自守,彼方云扰,我欲堵安,以此为谋,尤非易事。
金迁都汴京,并派使向宋督责岁币时,宋臣在热烈讨论对金岁币的予拒之余,也连带讨论到对待蒙古的问题。等到金兴兵侵宋时,宋朝臣对应否联蒙曾激起热烈的争论,接着由于蒙古假道和联兵灭金的问题,双方的争论达到最高潮。下面分别叙述联蒙派与反对派的意见:
主张联结蒙古的人包括早期的程珌、魏了翁与杜斿、孟珙、桂如渊、贾涉、史嵩之等人。嘉定八、九年(一二一五、一六年)间,程珌首先主张让边阃联结蒙古,不由朝廷出面,他说:
虽然功业见乎变,而守常蹈故乃自昔中国之患,鞑靼所当结,豪杰所当檄,边将自为之,朝廷无与焉,成则享大利,否亦无损于毫毛,用力寡而成功倍,否则边事一开,将不止一残敌而已。
嘉定十二年(一二一九年)杜斿(字叔高)也曾献策北通蒙古。到嘉定十五年(一二二二年),魏了翁在上奏中也认为宋对付日蹙的金已极为费力,若又有夏、蒙的窥伺侵边,情形将更为困难,为了疑敌以纾忧,对蒙古与夏应「外示怀柔以弭增寇之忧,而内修守备以立久安之势。」因此建议「且下淮东制司,仍遣小使谕志于鞑使,使群盗无以措其惎间之辞。」到绍定六年(一二三三年)八月,蒙古元帅塔察儿派王檝到襄阳约联兵攻金时,京湖置制使史嵩之征询孟珙的意见,珙也认为宜答应蒙古的要求。
反对联蒙派的意见,包括反对与蒙古通好、让蒙古假道、以及联合灭金。当宋金兵锋相对之际,守潭州的赵汝譡有存金以抗蒙古的意见。嘉定十三年(一二二○年),刘克庄得知蒙古有联宋夹攻女真之议时,即表示反对,他说:
今山东疮口既阔,诸豪复引鞑靼与我相闻,骎骎有结连夹攻之议,安知山东诸豪无郭药师辈复生,闻已有带鞑靼牌号者,制帅鉴宣靖故辙,深知其非,第恐任责别自有人,去年杜叔高献策北通鞑靼,岂特不通今古者,发此谋哉!
嘉定十七年(一二二四年),蒙古遣使来求联合攻金,曾主张由地方官联蒙古的魏了翁这时反对联蒙,认为难塞蒙古的贪求,而且交远疑近,恐再启宋金间的兵端,他说:
鞑使既至,行人亦还,情伪未明,邀求难塞,土疆岁赂,礼际盟约,既费讲画,而越国以兆戎,交远以疑近,示弱以诲盗,此远夷利害之几也。……贴黄:臣窃见鞑使方通,已费朝廷处分,……臣今姑以利害观之,亦恐和金则鞑疑,交鞑则金疑,交金鞑则山东疑。
程珌也认为蒙古无力攻金,遣使联盟的目的在窥伺中国的虚实,反对引见蒙古使节。次年,张忠恕也以为蒙古既无畏慕之盟,必覆宣和之辙,接着陈韡也表示与蒙古谋和将贻无穷之忧。等到蒙古太宗窝阔台即位以后,为实践太祖假道灭金的遗言,遣使到四川向置制使桂如渊假道时,郭兴祖也向桂如渊表示;应该拒蒙古求粮与假道之请,他说:
数季以来,虏尝得志于我,今无故请成,意未可知,万有一如谍报,假途捣汴,且他有难塞之请,将何以应?今宜谕以道不可假,师无可借,粮无可贷,舍是三者,则本朝交邻自有故实,非外有司所得专。宜俟奏报,虽然议和乃一时之权,严备则万全之计,首当饬将练兵,以备不虞。彼若以和误我,则勿候覆请,随宜勦遏。
制阃以为异论不予采纳。绍定六年(一二三三年),蒙古又遣使商议联兵事宜,吴泳以为这是边臣好功生事,揣摩上意而发为恢复之说,然而「金既垂亡,元方新起;与吾敌者,又非吾父祖之仇,则复仇之说,恐鼓作人心不上也,无已则折而与元和乎?而和亦未可轻议也,彼方从容制和,而操术常行于和之外,我乃汲汲议和,而志虑常陷于和之中。」故应以宣和海上之盟与四川假道之事为鉴,否则恐怕会惹起边衅或者激出内变。(三之一:摘自《和战、边防与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