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我的朋友星云大师

柏杨(右)、张香华(左)与星云大师因「国际特赦组织」结缘。(本报资料照片)

佛光山星云大师于2023年二月五日圆寂,享耆寿97岁。(佛光山提供)

他被称为「宗教家」、「教育家」、「慈善家」、「国士」……他顶着这些光环,我却直接称他为朋友,实在是甘冒世上的大不韪,其他的人会觉得我不自量力,或者自我膨胀,我却以为「朋友」是中国伦理重要的五伦之一。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是用心培植、至尊挚爱的人,不一定记得年、月、日结交的日期,却永远记得感人的事迹。

拜见星云大师是在柏杨出狱之后。每每听到柏杨诉说他系狱之后,总有一个由英国法律界人士发起、来自伦敦的体制外民间团体「国际特赦组织」专门从事外国的政治犯营救工作。柏杨就是被营救者之一。柏杨本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联,不是英国人,也不是英国殖民的人民,却得到他们持续的关注;他们不断写信给台湾政府和新闻局,造成不小的压力……。柏杨出狱之后,生活安定下来开始翻译《资治通鉴》,有一天有两个外国人来访,声明是来自「国际特赦组织」,他们认为台湾可以开始传播人权理念,希望能开始发展「国际特赦组织」台湾分会,征求柏杨的意愿,柏杨一口答应。事实上,柏杨忙着《通鉴》的翻译,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我在一旁怯怯地问:「我可不可以替他参加?」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当然可以啊!」

就这样,我开始了「台湾国际特赦组织第二组的组长」展开工作:招募会员、筹款、办展览……「国际特赦组织」办活动需要场地、经费……我第一个就想到星云大师,希望以他开阔的眼界,看看能否破除台湾社会一般人的顾忌,认为政治的事不要管,吃斋念佛就了事。大师明白了「国际特赦组织」的宗旨,慷慨地提供场地、捐款……。

我不是信徒,根本是佛门门外汉,但和星云大师相谈,只见他笑口常开和颜悦色,我也就把他当作长辈知己,絮絮叨叨和他闲话家常,这是我和星云大师交往的经过。办活动之外,佛光山提供了很多的帮助,也从不干涉我们活动的内容。那有这么好说话的朋友?

我在南斯拉夫无意中结识了一位佛学研究者:「睹山巴引」,也来台会见大师,大师让他在佛光山进修了一段时候,我因而结识了大师的弟子郑羽书,自然在郑羽书的出版社翻译了「睹山巴引」的诗集《温馨的边缘》,羽书常常跟我说:「星云大师说张香华很辛苦的,妳要多帮忙她。」

有一年过年,大师邀我跟柏杨到高雄佛光山过年,柏杨上台致词时,下面的信众根本搞不清楚柏杨是谁?讲的是什么法?信众们一面用餐一面聊天一团欢喜,我在前排急得满头大汗一面打手势叫他结束谈话,星云大师站在一旁开怀地笑着,他满脸的温馨宽容又和善。

大师年事高了,我也离开了「国际特赦组织」,我自己也并且老了,没有机会再和大师见面,像所有的朋友一样;我怀念大师的友情,想起他的圆寂,他不计挂自己有多少舍利子,只记挂要散财于大众。我像送别一位朋友,怀念他的过往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