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彥/淹水,怪雨還是怪河?

山陀儿台风逼近,来势汹汹,蓄势待发,山雨未至,风已满楼。

回想凯米台风的大淹水,人们余悸犹存。高雄市政府花大钱建置的「滞洪池」,只是让无数大楼地下室也加入滞洪行列?连一楼都灭顶?市民质疑,前瞻治水一二六五亿元新台币花到哪里去了?高雄市长陈其迈说,都怪雨太大了!「雨量像莫拉克加凡那比」。

监察院审计部「一一二年度中央政府总决算审核报告」中指出,全台的淹水感测器竟有近七成未发挥效能。经济部水利署提出反驳,声称「前瞻计划治水陆续发挥成效,部分地区积淹现象已大幅减轻,因此有部分淹水感测器无淹水纪录情形」,意指治水有效,因此淹水感测器无用武之地。但是,凯米台风带了大水,全台淹水感测器二○七二支,整体妥善率达九十六点六%。换句话说,淹水感测器还是有用的,你看,全台淹大水了!

韩国瑜短暂担任高雄市长时淹水,前行政院长苏贞昌前往勘灾时曾说「做得好就不淹水,做不好就淹水」,那个时候不怪雨大,却怪市长做不好。淹水时,我们究竟应该怪雨?还是怪河?要看是哪一党执政!

人类五大文明诞生于河流,也受苦于河流,人与天争,历时数千年了!以大陆河南省开封城为例,七次被大洪水毁灭,考古挖掘显示,有三个半「开封古城」被掩埋在黄土淤积之下,形成「新城压老城」的考古奇景,春秋时期(公元前二二五年)的开封古城就埋在十一米左右的深土之下。

因为,人的记忆是短暂的。开封虽然易淹水,但处于战略要冲,站在黄河出山、流向大平原顶端的喇叭口的位置;水患过后,人们忘了疮疤,又原地重建,朝廷总爱建都于此,因为这里表里山河,可以雄视天下,可以挟控中原。

近年结合考古资料与地质纪录所发展出来的「古洪水」研究,克服了人类「只看眼前、记忆短暂」的问题,主要结论之一是,有些地方就是会淹大水,不能怪下雨。结论之二是,近代水利工程所依据的「两(一)百年防洪设计标准」本身就有问题,因为所根据的也就是近数十年的雨量纪录而已,山川大地、地形地物却早已因为人类的入侵与利用而深刻变迁,用虚浮的数字面对多变的地景,盲人瞎马的治水工程还自以为得计!以致政治人物与工程技术官僚面对淹水洪患究责,两手一摊说:「雨太大了,不能怪我!」一切都怪「气候变迁」! 然后顺势来收碳费。

「古洪水」研究,揭露了以往大洪水的频率与规模,教训之一是:别怪天雨,要怪河流,明明某些地段就是会淹水啊!是人们抢夺了行水区,执意在今天的河景第一排开发,殊不知那是大自然韵律中河流大龙摆尾的必经之途。

近年欧洲的治水思维已改,不是与天争地,而是让道于天,留出疏洪道,下次大雨来时,河流有地方可走。我们不怪天雨,也不怪河流。(作者为逢甲大学创能学院讲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