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量產姆巴佩?法國「國家足球學院」的光與影
大赛季节的尾声,2018世界杯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图/美联社
如果法国赢下世界杯...那将是法国足球青训体系的胜利。
——库柏(Simon Kuper),《足球经济学》作者
大赛季节的尾声,2018世界杯给你留下什么印象?作为全世界最受瞩目、观众数触及最高的国际体育盛事,每四年一巡的世界杯足球赛,总见证着无数巨星的升起与殒落,而在今年的俄罗斯,五届金球奖得主梅西与C罗早早回家;19岁的「追风少年」姆巴佩(Kylian Mbappé),却与年轻气盛的法国队强势崛起。
一路挺进到决赛的法国,在本届参赛的32支队伍里,平均年龄虽是第二年轻(26岁),球员总身价却最为昂贵(10亿8,200万欧元,折合新台币391亿元)。年轻、天才、众星云集,法国为何总能拉拔出「黄金阵容」?其国家体育政策的养成——像是培养出姆巴佩的「克莱枫丹国家足球学院」(INF Clairefontaine)——也成为足球圈当前热门的时事话题。
但法国系统,真的有那么神吗?事实上,法国的足球训练模式,也是跌撞了半世纪,才含泪丰收;甚至近几年,在名满天下后,法国社会的政治与族群问题,也曾于国家级的青训组织中,爆发过严重的「种族歧视」风波。
在今年的俄罗斯,五届金球奖得主梅西与C罗早早回家;19岁的「追风少年」姆巴佩(Kylian Mbappé),却与年轻气盛的法国队强势崛起。 图/路透社
▌法国版「足球元年」:国家领军大练兵
虽然FIFA是在法国诞生,但作为国际足总的创始会员,在二次大战结束后,法国上下百业待举,国家花了很大力气才完成战后重建,国内并没有余力跟上当时足球高度专业化的发展趋势,国家足球的实力,只能算是「表现摇摆」的二流队伍。
1960年代起,像是西德、英格兰、荷兰的职业足球正飞快崛起,缺乏力量又比不上技术的法国足球,自是进入漫长的黑暗期——在1966年世界杯,法国队不仅被死敌英格兰击败,还以小组垫底之姿出局。之后从1968欧洲杯开始,至1978年世界杯为止,法国队都未能晋级任一项重要的国际大赛。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下,法国足球也出现了边缘化危机。于是自1970年代,法国足协才推动一系列法国版的「足球元年」计划,希望透过「由上而下」的指导力量,来扭转足球发展的落后窘境。
当时,法国足协的「国家技术总监」(DTN)布洛涅(Georges Boulogne)认为:法国队的技术不成问题;但与英格兰、西德等一流强国相比,法国选手的对抗性与体能「不够出色」,因此他决定在法国中部的维琪,成立国家级的集训中心——而这就是后来搬到巴黎郊区的「法国国家足球学院」(INF)。
在1966年世界杯,法国队(深色衣)不仅被死敌英格兰(白色衣)击败,还以小组垫底之姿出局。之后从1968欧洲杯开始,至1978年世界杯为止,法国队都未能晋级任一项重要的国际大赛。 图/法新社
布洛涅决定,为了实验新时代的训练计划,足协将大选征选17岁到20岁的「种子选手」驻村训练队,并配合各种补贴鼓励,促成职业队开办附设的少年训练中心。之后,足协再能透过教练证照的升等课程与青少年体育政策法规,将维琪的训练方法,一步步地传达给全国的各级球队。
然而所谓的「维琪经验」,不仅没让法国的足球实力明显提升,国家学院训练的青年选手,竟也纷纷长歪,无法于职业球坛中立足。
当时我们以为『法国选手就是欠磨练』。
长年在INF任教的耆老教练费略(Francisco Filho)曾如此回忆:「于是学院对进来的孩子们都是狂操猛练,真的是拼命操喔!进来的小选手们都还穿着军装,训练中还让大家穿上防弹背心——里面塞金属板那种——死命练跑。」
维琪学院虽然练出了大量的肌肉棒子,但这些选手在技战术表现都不突出,国家训练的种子选手在足坛也鲜少成功。长年下来,空耗国家资源不说,更徒然蹉跎年轻选手们的足球生命。
「当时我们以为『法国选手就是欠磨练』。」图为1982年世界杯,在与西德队的交手中,被德国守门员撞翻昏过去的法国后卫巴蒂斯顿。 图/美联社
尽管维琪学院本身的训练方式,对法国足球实力影响有限;但国家足球总监与INF的引导与协力推动,却促成了青年梯队的遍地开花。
像是昔日法国球王——但晚年因在欧足联贪腐而身败名裂的——普拉蒂尼(Michel Platini),就是职业青训的产物。他的发光让法国队在70年代末期开始崛起,并于1984年欧洲杯上,夺得国家史上的第一座大赛冠军。
普拉蒂尼的出现,给了INF两个警讯:第一是土砲练兵的方向错误;第二是「最出色的年轻人都被职业队抢走」,但国家学院没理由和民间抢人。鉴此,在80年代初期,INF开始全面倒向「技术性训练」,并将学院种子选手的征选年龄,从17-20岁的区间,降至了12-15岁的「发展阶段」。
此外,当法国队在1984年欧洲杯夺冠之后,全国上下对于「蓝衣军团」(Les Bleus)的期待也越来越高,INF的结构不断膨胀,最后足协决定广设多所分校,并将维琪学院搬迁到巴黎西南郊的「克莱枫丹」。
昔日法国球王——但晚年因在欧足联贪腐而身败名裂的——普拉蒂尼(Michel Platini),就是职业青训的产物。图为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普拉蒂尼(白衣者)在16强战中破门,击败义大利队(蓝)。当年的法国最后在四强战败给德国,赢得季军。 图/美联社
▌将胜利归给青训:98世界杯冠军&克莱枫丹时代
法国之所以夺冠,都是因为青训!
——雅凯(Aimé Jacquet),98年法国队主帅
当代通说中,克莱枫丹被称作「法国巨星的摇篮」。然而在法国,类似规模的国家足球学院共有14间,为何特别只有克莱枫丹有被「神格化」现象?
1988年设立的克莱枫丹,位于巴黎市中心西南40公里,其负责的人资范围,包含整个首都圈、共占全法人口18%的法兰西岛大区,根据法国足协在2010年的统计,超过40%的注册足球选手,都来自于这个区域。体育人才与地方足球资源的集中,也合理解释了克莱枫丹之所以人才济济的原因。
除此之外,克莱枫丹还是法国各级国家队的集训基地,教练的升等考试与技术研讨会,也都以此为研训中心。久之,克莱枫丹基地与其学院,也成为指挥法国足球圈的「技术中枢」。
亨利(白色9号)是法国国家足球学院的天之骄子。图为1997年马来西亚世青赛,代表法国U20出战的亨利与特雷泽克(白色11号),值得注意的是,日后与亨利成为国家队拍档的特雷泽克,其实是阿根廷青训的产物。 图/法新社
地理区位加上规格升级,让「克莱枫丹制造」的选手产品,明显出现质化提升——在1991年入学班,学院带出了传奇前锋亨利(Thierry Henry)、1992年梯队则出现了早早转会兵工厂与皇家马德里的乖僻浪子阿内尔卡(Nicolas Anelka)——之后,法国队又在1998年于自家夺得史上首座的世界杯冠军,一时之间法国人对足球的崇拜与狂热,也让这批新生代的「希望之星」跟着被捧上云霄。
在1998年后,克莱枫丹的名气爆增。但事实上,在98年的冠军阵容中,国家学院的系统里,只有亨利一人以替补身份入选;包括攻击线上的「大师」席丹(Zinedine Zidane),或冠军队长——当今法国队的主帅——德尚(Didier Deschamps),都来自职业青训,与INF的养成计划并不直接相关。
「国家学院受到追捧的原因,只因主事人的名气!」法国体育大报《队报》的足球新闻主任杜鲁克(Vincent Duluc)指出,98年捧杯后,法国队的冠军主帅雅凯选择在巅峰时期卸下教鞭,而法国足协也礼遇性地将他安插到了国家足球技术总监的大位,并以98法国队为蓝本,重新打造教练培训与青训球员的筛选逻辑。
98年捧杯后,法国队的冠军主帅雅凯(捧杯者)选择在巅峰时期卸下教鞭,而法国足协也礼遇性地将他安插到了国家足球技术总监的大位,并以98法国队为蓝本,重新打造教练培训与青训球员的筛选逻辑。 图/美联社
▌抱歉你没潜力?被法国放弃的格里兹曼
然而雅凯的法国队,遵循的是一种保守的「被动战术」逻辑。其强调的阵容特质,是以体能、对抗性、速度冲击力与防守纪律。虽然在席丹的强势发挥下,98法国的球风还没到「反足球」那么严重,但遏制对手大于发挥自我的被动心态,却是高度类似。
杜鲁克认为,雅凯的带队哲学,过去时常遭到本国教练批评;但在98年夺冠后,胜利的结果让人忘记了一切。雅凯成为了先知、被封了圣,他与98年的法国队阵容,就成了致胜公式的唯一解。
雅凯在任内调整了INF的征选标准,并加入更多科学量化指标,要选出「更壮、更高、更强力」的种子选手;此外,雅凯的被动战术思潮,也被透过教练研习、资格审核、足协推荐与拔擢,「传教式」地深植法国基层足球,
但这给后来的法国队带来极大的后遗症。
「干你婊子养的杂碎!」2010年南非世界杯法国《队报》独家曝光的法国更衣室内乱头版。当时用人处事一蹋糊涂的主帅多梅内克(Raymond Domenech),之所以能在国家队的位置、亦即低迷的声望待上6年,是因为雅凯——多梅内克的长期长官——在足协为他全力护航的关系,而这也是雅凯近年声望不再的原因之一。 图/法新社
早前,法国足球对青少年选手的身材与体能条件,就已出现明显的「强力偏好」;但在雅凯入主后,这种现象加倍明显,INF也更为体格精英化。以克莱枫丹为例,儿童学员的海选除了基本的球感表现外,学院也会透过透过运动科学来「预测」球员们在青春期后的「发育表现」,这往往让身材、速度、爆发力...等未来性的「发育评估指数」,成为INF培训与否的关键判点。
INF对于体格预测的筛选偏好,透过足协的教练育成与DNF的建议方针,由上而下地影响了各级球队的青训建成。最终,体格大于天赋的逆常逻辑,也酿成新生代足球人才在体制内的断层——像是法国队当前的头号球星,格里兹曼(Antoine Griezmann),就是最著名的「偏见案例」
1991年出生的格里兹曼,幼时就已展现出相当出色的足球天赋,但由于发育较晚、体格又瘦弱,无论是在职业的青训梯队或是INF的培训,都一直因身材预期不佳而被法国系统拒于门外。要不是14岁那一年,西班牙球队皇家社会在目睹了格里兹曼的天赋后惊为天人、马上签下他带回西班牙培训,格里兹曼或许早已被迫放弃足球。
「每次我被法国的青训教练打枪,他们都给我同样的原因:身材不够好。所以我很早就明白:如果我留在法国,法国是不可能给我机会的...。」 图/美联社
▌肃清双重国籍?国家学院的「种族配额丑闻」
格里兹曼的远走他乡,或许是为了找活路;但同一阶段,法国青年选手也大量外流海外。其中一种人才外流,是青少年球员直接被英超、西甲等更「强势」的海外联赛,挖进自家青年队,这造成了法国本土联赛的实力下降。而另一种流失,则是「变换国籍」,直接代表其他国家队踢球。
以最具指标性的克莱枫丹为例,在养出亨利之后,INF名校就没再拉拔出「符合期待」的足球巨星(当然...现在出了姆巴佩),甚至毕业生能否站稳法甲?进入国家队效力?学院的养成效果都相当有限。但在2000年入学梯队中,更出现了吊诡的情况:当年的20名育成学员中,日后只有防守中场马图伊迪(Blaise Matuidi)进入法国队,但却有4人因双重国籍,而分别加入摩洛哥、塞内加尔、马利效力。
在大多数状况下,这些选择为外国国家队效力的球员,就算不改籍、也不太有希望入选法国队。但近年来,随着社会状况与价值观的变化,转籍的案例越来越频繁,甚至慢慢影响到了国家队的选拔。
例如今年世界杯中,塞内加尔队的核心后卫科里巴利(Kalidou Koulibaly),就曾是法国U20国家队的主力新星,但在2015年秋天却受「祖国感召」,选择加入塞内加尔国家队。当时,法国队的主帅德尚还不明所以,傻愣愣地飞到义大利,现场考察科里巴利在义甲的表现,甚至兴冲冲地在直播访问中宣布:「我想带科里巴利去欧洲杯!」当然,没作好功课的德尚,现场被主持人打脸,这才难堪地得知科里巴利早已加入塞内加尔队。恼羞成怒的德尚,据说至今仍对科里巴里的易帜颇多怨言。
今年世界杯中,塞内加尔队的核心后卫科里巴利(12号),就曾是法国U20国家队的主力新星,但在2015年秋天却受「祖国感召」,选择加入塞内加尔国家队。图为2011年哥伦比亚世青赛的法国U20代表队。 图/路透社
对法国足协来说,为人作嫁的转籍问题,逐渐变成了内部极为在意的资源争议。但其敏感性意外地在2011年春天,引爆了一场「政治风暴」。
2010年年底,法国足协的技术顾问贝卡喀米(Mohamed Belkacami),因为对足协与国家足球学院内逐起的「种族歧视心态」感到忧虑,而在同年11月的一次高层技术会议中,偷偷录下了时任法国足球技术总监布拉卡特(François Blaquart)与国家队主帅布兰科(Laurent Blanc)的「闭门谈话」。
该次会议,布兰科与布拉卡特针对「双重国籍球员的效力问题」有着积极的讨论,双方一致同意:法国的足球训练中心里,有太多「具备双重国籍的非洲裔球员」,但法国的青训系统不能总是为「外国养孩子」,因此足协必须「有所行动」。
「是的,我完全赞成!我认为应该完全消灭这种现象。我不是种族歧视...但这些小朋友穿着法国的球衣,成为青年梯队的主力,但长大后却拍拍屁股走人,转替非洲或北非的国家队踢球,这让我非常忧虑。」录音中的布兰科如此表示。
「这就像是身份『配额』,但我们不会明说。」 图/法新社
布兰科与布拉卡特认为,面对双重国籍的弊病,最好的方法就是透过国家足球学院,向全国球队推行「不成文默契」,以将青训梯队里的北非与非洲背景的小朋友们,限制在「全队数量的30%以下」。
布兰科建议,30%的配额限制,除了能控管转籍问题,亦能增加「法国未来世代的球员多样性」,但他所使用的语句,却更触发了巨大的争议:
会议结束后,错愕的贝卡喀米将录音档案,交给了足协的直属上级,以期内部能认真看待这种「不妥言论」;然而足协内部毫无反应,可录音档却「行踪不明」地外流到了法国独立调查媒体《Media Part》的手上,并在2011年4月全面见光。
曾揪出前总统萨科奇(Nicola Sarkozy)私自向前利比亚独裁者格达费(Muammar Qaddafi)收受黑金贿款的《Media Part》,是法国国内相当具有公信力的调查团队。因此,当「配额丑闻」的报导刊出后,总监布拉卡特随即被足协暂时停权,政府也对布兰科与足协发起「司法调查」,一时间法国政界、体坛与舆论全都因「足协的种族歧视」而战成一团。
「法国练出来的选手都一个样,他们高大、强壮、充满爆发力。但这些力量派的球员都是谁呢?通常都是黑人,这就是事实。」 图/法新社
作为1998年世界杯的夺冠班底,布兰科与席丹、图拉姆(Lilian Thuram)...等主力,也被称作是蓝衣军团的夺冠三原色——「黑人(Black)、白人(Blanc)、阿拉伯人(Beur)」——这样的口号,让98冠军队成为了法国多元社会的特色旗手,也因此布兰科闹出的「配额丑闻」,才对社会带来了更强的冲击。
面对舆论的指控,布兰科虽公开道歉,承认自己「用词不慎」;足协与INF却坚决否认「种族歧视」,强调「配额方针只是初步的内部讨论」,言谈的政策并没有进入推行阶段。而《Media Part》等媒体只是兴风作浪,要踩在法国队的尸体上成名而已。
「对我来说,这就好像是在我脸上吐口水...然后说我们这些黑人选手这几十年的努力毫不算数一样!」布兰科当年的队友图拉姆,在丑闻爆发后,不满地打了电话要布兰科给个说法;而另一位同梯名将维埃拉(Patrick Vieira),更公开表示「恶心」,要求布兰科「马上下台」。
图拉姆表示,自己认为布兰科并不是种族主义者,但法国足协与教练团内「确实有一些很糟糕的逻辑存在」;但在另一边像是席丹、佐卡夫(Youri Djorkaeff)却都公开力挺老队友,98年的主力前锋杜加里(Christophe Dugarry)甚至公开要图拉姆闭嘴,「不要再拿你那套来和别人说教!」
最终,在几个月的调查后,法国当局以「查无对应政策或歧视事证」为由签结调查。布拉卡特复职,但声望遭遇重创的布兰科却始种摆脱不掉歧视者的标签,在引发老队友翻脸、足坛气氛一团乱后,于2012年欧洲杯后黯然下台。
「黑人(Black)、白人(Blanc)、阿拉伯人(Beur)」—的口号,让98冠军队成为了法国多元社会的特色旗手,也因此布兰科闹出的「配额丑闻」,才对社会带来了更强的冲击。图左至右分别为席丹、德塞利、布兰科。 图/美联社
▌新世代的问题:你想要怎样的足球政策?
国家足球技术总监,是掌握法国教练养成与青年训练的绝对人物。
——乌利耶(Gérard Houllier),前法国总监、前利物浦主帅
布兰科事件的爆发,只是法国国家队当期的低谷缩影,包括2006年席丹在世界杯决赛的头锤红牌、2010年南非世界杯前的雏妓应召丑闻与开赛后的球队哗变、2015年法国国家队主力本泽马(Karim Benzeman)涉嫌设局国家队友瓦尔布埃纳(Mathieu Valbuena)的性爱影带勒索事件,再再都重创了法国足球的形象。而以INF为首,法国的国家青训的球员教育方式,也因此遭到社会问责。
小众而极端、但声量日增的保守右派强调,布兰科等人当初的提案才是正确,因为法国足球队招收太多来自「郊区」(Banlieue,都会区周边的多元族裔社区)、缺乏国家认同感与伦理道德感的「外国人」,给了他们太多,让这些「混混」(racaille,萨科奇在2005年全法骚动中所使用的争议词汇)成为「不知感恩的暴发户」。
近年法国队的两大「刺头」、被国家队放逐的本泽马(光头)与纳斯里(11号)。在2016年欧洲杯落选后,本泽马曾公开指责「法足协里有人种族歧视我」。至今,他仍被法国国家队永久禁赛。 图/美联社
但在比较正常、理性的基层足球教育者眼中,真正扭曲的,其实是INF系统的「伊顿公学化问题」。以克莱枫丹为例,每年数千名海选中,只有20名12岁的男童能得到邀请,但为了「选择而选择」所拟出来的种种条件,却不一定与足球育成相关——像除了格里兹曼这种案例外,当代法国队的另一巨星博格巴(Paul Pogba),也曾报名克莱枫丹,但却因小学的学科成绩不购好而被淘汰。
这些青春期的孩子得远离原生家庭,在这种菁英主义与极端竞争的集宿环境中养成人格发展;同时,来自于现代足球市场的各种经纪人、赞助商、外国球队,也无所不用其极地希望抢得先机,渗入掌控这些孩子们的未来。
在INF内部,不少意见主张「国家学院的招生门槛应从12岁拉低到8岁」,借此才能与当前职业队的青训系统作市场区隔,并进一步设计与实验潜力预测的指标模型。但相关的作法与成效,久而久之也发展出另一种道德疑虑:成绩真的那么重要吗?这种极端、甚至直逼「人肉工厂」的菁英育成,真的该由足协或中央组织来操作与鼓励吗?
当前,沉寂已久的国家足球学院,再度因为姆巴佩在2018世界杯的璀璨升起,而受到各界推崇。但在梦幻般的赞扬之声外,法国一路以来跌跌撞撞的「养成经验」,其相对黯淡的另一面,或许才是各国「足球元年」、「量产姆巴佩」期待下,更重要的参考故事。
法国一路以来跌跌撞撞的「养成经验」,其相对黯淡的另一面,或许才是各国「足球元年」、「量产姆巴佩」期待下,更重要的参考故事。 图/美联社
周末回顾用的新增配图,2021年欧洲国家杯,代表法国出赛的姆巴佩。 图/欧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