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蕊的政治化身：碎碎唸的「神力女超人」？

2016年美国大选，谁才是你看好的「白宫扛霸子」呢？ 图／路透社

2016年美国大选，谁才是你看好的「白宫扛霸子」呢？极有可能成为美国史上第一位女性总统的希拉蕊，重现过去柯林顿选总统的「买一送一」的口号，也打出先生牌，总统票投希拉蕊、同时送「比尔去当第一夫人」（Hillary Clinton For President & Bill for First Lady 2016），或者应该说是「第一先生」。

这个「比尔第一夫人」（Bill for First Lady）网站已经上线运作，推出女装柯林顿的形象，邀请支持者一起来为美国创造双重新历史：首位女总统、首位第一先生。在此次竞选中，柯林顿确实扮演吃重的角色，以其过去的光环与施政经验，至今仍有相当强大的选票吸引力。5月中旬于肯塔基州的造势活动中，希拉蕊甚至喊出柯林顿能振兴美国经济的口号。

「比尔第一夫人」网站的另一个亮点，是推出了一套儿童着色漫画，希拉蕊结合DC漫画「神力女超人」（Wonder Woman）形象，要为白宫带来正义曙光——是的，就是那位来自亚马逊的黛安娜公主「神力女超人」。

「比尔第一夫人」网站的另一个亮点，是推出了一套儿童着色漫画，希拉蕊结合DC漫画「神力女超人」（Wonder Woman）形象，要为白宫带来正义曙光。 图／比尔第一夫人网站

总统票投希拉蕊、同时送「比尔去当第一夫人」。 图／比尔第一夫人网站

超级英雄版的希拉蕊名叫「总统希拉蕊」（President Hillary，光名称就是个已经当选的状态），在这本着色漫画中，宣传着这样的传奇故事：

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梦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改变世界、创造历史。

但是他们嘲笑她说：女生是做不到的！

当她长大以后，希拉蕊的神奇力量让她摇身一变成为参议员、国务卿…，最后她的真实身分曝光：白宫神力女超人！

她打破了限制女性所能的无形玻璃天花板，总统希拉蕊展现给世界上所有的女孩：长大以后可以成就任何事！

总统希拉蕊勇敢捍卫健保，对抗贪婪的共和党爬虫！

驾驶着她的隐形空军一号，总统希拉蕊一飞冲天，用她的力量大战气候变迁！

她联合美国的女孩们一起为大家的公平与正义而战！

希拉蕊以她的 #干得好 超能力战胜了共和党以及限制女性发展的社会枷锁，总统希拉蕊展望未来！

给小朋友涂这本真的没问题吗？就算再怎么讨厌共和党，把他们画成贪婪的爬虫类好像不太人道。那么做为神力女超人的强敌，川普会被画成「毁灭日」（Doomsday）吗？

然而在无限延伸与吐槽下去之前，我们可以先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是神力女超人？

希拉蕊总统从共和党恶棍爬虫（？！）的魔掌中，奋勇地守卫健保。 图／比尔第一夫人网站

为什么...为什么是神力女超人？ 图／《蝙蝠侠对超人：正义曙光》剧照

▎神力女超人的政治符码

在DC漫画改编电影《蝙蝠侠对超人：正义曙光》中，由以色列演员盖儿加朵（Gal Gadot）饰演的神力女超人大受观众欢迎，有不少人在她出场的瞬间就受洗变成亚马逊战士公主的信徒。

神力女超人——或称作「新米西亚的黛安娜公主」（Princess Diana of Themyscira），最早于二战期间的1941年12月、伴随着爱国主义的旋律在漫画中登场；虽然角色背景设定是来自希腊神话中的亚马逊，却身着明显的美国国旗图样，首次重大任务更是挺身保护二战中的美国。

创造出神力女超人的威廉・马斯顿（William M. Marston）身兼心理学家，也是一位女性主义的积极捍卫者，曾经主张解决人类战争的根本办法，就是让女性来统治世界、并且让男人「女性化」。

马斯顿大方地让神力女超人成为他的理念化身，做为DC漫画第一位女性超级英雄，神力女超人的角色设定对当时的社会来说颇为前卫。她来自一个母系社会、女性的乌托邦「天堂岛」，她的存在不附属于任何男人、她的行动是顺从自己的渴望，她能做任何男人能做的事，甚至做得更好。

神力女超人图像所承载的符码不是单线的英雄旅程，而是立体、多元的色彩。我们甚至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与各种神力装备中，窥见马斯顿意图宣达的皮绳愉虐、恋物、情欲自主以及同性恋等等元素。因此我们就不会意外，为什么神力女超人后来变身为美国妇女运动的象征人物——而这也是她做为政治符码的重要标记。

马斯顿大方地让神力女超人成为他的理念化身，做为DC漫画第一位女性超级英雄。图为二战期间初登板的神力女超人。 图／美联社

神力女超人在1972年登上女性杂志《仕女》（Ms.）的封面人物，还有着「神力女超人选总统」（Wonder Woman for President）的字样。《仕女》是由美国妇女运动健将Gloria在1971年创办的非营利刊物，专门提供女性议题讨论、理念宣传的媒体。尔后神力女超人在1997、2012年都分别随着当时的妇女议题登上《仕女》封面，为女性代言。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让穿着强调性感的神力女超人形象（而且是个白人）来代言自己；甚至也有人发现神力女超人漫画在战后的一段短暂时光里，扮演起贤妻良母的好女人角色，连超能神力都失去了。但总体而言，神力女超人确实在美国妇女运动的历史上出了不少力气，过去曾有纪录片《神力女超人的美国英雄故事》（Wonder Women! The Untold Story of American Superheroines）、近年也有专书《神力女超人秘史》（The Secret History of Wonder Woman）探讨相关议题。

同世代的女权运动者希拉蕊，化身成白宫神力女超人，在政治上确实是相符合的。更神奇的是，神力女超人的「肉身」还出面支持希拉蕊。这一条故事支线就发生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当中。

神力女超人在1972年登上女性杂志《仕女》的封面人物，还有着「神力女超人选总统」的字样。 图／《仕女》杂志

▎前代神力女超人公开支持希拉蕊

在新一代神力女超人盖儿加朵出现以前，最能代表这个角色的人是在1975至1979年间，主演神力女超人电视影集而广受欢迎的琳达卡特（Lynda Carter）。该剧集贴近原作、收视表现不俗，堪称史上最成功的神力女超人，也将琳达卡特的演艺生涯推上高峰。

2015年希拉蕊展开竞选活动，即得到这位前代神力女超人的助拳。在一次访谈中，琳达卡特将国家权能，比喻为神力女超人的武器「真言套索」（Lasso of Truth）：能束缚、掌控、驯化他人，使虚假无所遁形、轻松宰制心灵。因此无论是民主党或共和党当政，所有公民都应当对总统这个位置认真严肃地看待。不过，谁适合谋取大位、谁又有资格掌握国家的真言套索？琳达卡特心中早有人选，她公开支持希拉蕊，并且称赞希拉蕊「够资格拥有我的真言套索」。

琳达卡特同时也是一位投身性别平等、同志平权运动的公众人物。不过她说，她不是女性主义的象征代表，希拉蕊才是。这一条线索正好串联起神力女超人、琳达卡特、以及希拉蕊三个人的共同点。随着民权意识高涨，1960、70年代展开了所谓的第二波妇女运动，琳达卡特与神力女超人都在70年代中期搭上这一波运动热潮，学生时代关怀民权运动的希拉蕊亦厕身其间，1975年她与柯林顿结婚，但确曾拒绝改从夫姓（虽然随后希拉蕊还是为了柯林顿在阿肯色州的州长选举而妥协夫姓），其心中的理由亦是不言而喻。

那么希拉蕊、神力女超人、女性主义三位一体，就能战胜「共和党爬虫类」了吗？恐怕没有。而且不仅于此，希拉蕊的形象还屡次受挫，矛头还常常指向「女性」这件事情上。

当希拉蕊遇到真正的「Princess Diana」。1997年6月，希拉蕊以第一夫人的身份与黛安娜王妃共同出席国际红十字会的宣传活动，但两个月后，黛安娜王妃就在巴黎发生车祸身亡。 图／路透社

前任神力女超人——琳达卡特（车上者）——也是一位投身性别平等、同志平权运动的公众人物；不过她说，她不是女性主义的象征代表，希拉蕊才是。 图／路透社

那么希拉蕊、神力女超人、女性主义三位一体，就能战胜「共和党爬虫类」了吗？图为1996年美国总统大选，寻求连任的比尔．柯林顿在芝加哥举行的民主党大会上接受提名（由前至后分别为希拉蕊、比尔、副总统高尔与其妻）。 图／路透社

▎是神力女超人，还是碎碎念阿嬷？

过去希拉蕊的形象带有干练精明、独立又充满活力的风格；但最近（也好一阵子了）却总被人嫌为老派、跟不上时代——尤其是对决初选对手桑德斯的时候——希拉蕊的支持者年龄层都相对较高，预期的妇女铁票转往桑德斯的比例也不在少数。此一时彼一时的反差感，也让曾经的对手与同事欧巴马，在他最后一场白宫记协晚宴的个人脱口秀上，拿希拉蕊开了一段玩笑：

就像开长辈老爱发特定讯息和贴图的玩笑，希拉蕊「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被放大成她的标签形象。更不用说，毫不掩饰自己厌女发言的川普，是如何攻击希拉蕊身为女性这件事：川普将她说是「造成柯林顿出轨的源头」、一个强势专制又毫无情趣可言的「老女人」。

女性政治人物的外在形象、感情婚姻，被批评讨论的机会总是比政见还热门。事实上，希拉蕊并未特别掩饰「祖母级」参选人这件事，反过来说，对她而言这还是一个通向打破玻璃天花板的传承之路。像是在自己的回忆录《抉择》（Hard Choices）中，希拉蕊说「祖母就是她盼望多年的新角色」，并且强调过去她从母亲身上得到的启发，直到她的女儿雀儿喜（Chelsea Clinton），连成一段「外祖母—母亲—外孙女」的传承——正如美国人权、政治的代代相传、一棒接一棒。

但是这种「阿嬷style」，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天真的雀儿喜曾经讶异地说：原来也有人不支持希拉蕊。她原以为希拉蕊会是妈妈们的偶像、女性楷模——至少雀儿喜自己这么认为；相反的，希拉蕊在年轻女性的选票上大量流失，也有政治观察者认为是希拉蕊引起人们对「爱管事、碎碎念阿嬷」的厌恶感。

「别想来偷我的菜...。」就像开长辈老爱发特定讯息和贴图的玩笑，希拉蕊「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被放大成她的标签形象。 图／美联社

女性政治人物的外在形象、感情婚姻，被批评讨论的机会总是比政见还热门。事实上，希拉蕊并未特别掩饰「祖母级」参选人这件事，反过来说，对她而言这还是一个通向打破玻璃天花板的传承之路。 图／路透社

▎希拉蕊心目中的女超人：爱莲娜

希拉蕊心目中真正的女超人并不是来自亚马逊的黛安娜公主，而是小罗斯福总统的第一夫人：爱莲娜。 图／路透社

漫画宣传画归画，希拉蕊心中是不是真的那么想化身成神力女超人？那可就不一定了。因为对希拉蕊而言，她心目中真正的女超人并不是来自亚马逊的黛安娜公主，而是小罗斯福总统的第一夫人：爱莲娜（Eleanor Roosevelt）。

爱莲娜是美国在任最久的第一夫人（1933-194），最著名的成就是起草联合国的《世界人权宣言》。在好几次公开场合和著作中，希拉蕊都喜欢提爱莲娜。以爱莲娜的成就而言，的确堪称第一夫人楷模，而且她也是一位女性主义者，活跃于女权方面的工作。

2015年希拉蕊于纽约的首场总统初选造势中，特地选择在罗斯福岛的「四大自由公园」（Franklin D.Roosevelt Four Freedoms Park）举行——美国政治人物对于「场景」的选择多是有其隐喻——此地连结着自由主义、也暗示了罗斯福总统的第一夫人爱莲娜。

希拉蕊对爱莲娜的着迷，甚至曾被记者伍德沃德（Bob Woodward，揭发水门案的记者）在书中爆料：第一夫人时期的希拉蕊曾透过「精神顾问」，帮她与死去的爱莲娜进行类似通灵的对话，而谈话的内容主要是请教爱莲娜如何做好第一夫人、又如何面对人生。

▎ 神力女超人并不需要依靠男人

无论是乞灵于神力女超人或爱莲娜，希拉蕊试图告诉选民，她仍然是那个精力旺盛、勇气坚强的女性政治家，最有可能打破玻璃天花板的人不二人选，既有美国优良历史传承、又有理解年轻脉动的思维。

但是效果有十分显著吗？本次选举对双方过半的不满意度、以及不到4成的满意度来看，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如果希拉蕊真的要取得神力女超人的「真言套索」，那么首先诚实面对电邮门、柯林顿基金会（Clinton Foundation）引发的一连串争议，恐怕才有资格。

而成为神力女超人这件事，希拉蕊应该参考一下盖儿加朵对于电影版角色的见解：

神力女超人不因任何男人而存在，猛打买一送一的第一先生柯林顿牌，是无法成为亚马逊战士公主的。

神力女超人不因任何男人而存在，猛打买一送一的第一先生柯林顿牌，是无法成为亚马逊战士公主的。 图／美联社